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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听那口气!懂得什么叫“柴米油盐”或“民生惟艰”吗?

  “太麻烦了。”又一副理所当然。“你要一出这屋子,我就找不到人,马上去办个手机。”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顶回去——顶嘴耶!

  但声音虚虚的,理不直气不壮。

  大大意外的,谢海天居然点头。

  “说的也是。”想也不想,接着说:“我送你一支好了。”

  “不要!”她反射性叫了起来。“我干么要……要你送!”唉,又结巴了。

  “不要的话,你就赶快去办支手机。”那眼角闪的是什么?多狡猾的光!

  “我!”说来说去,都得听他的,招他说的。

  “你办是不办?要不,我明天就送过来。”高大的身体矗在那里,完全的泰山压顶。

  “不要。”她仍作垂死挣扎。

  “不要?那好,你就老老实实去办手机。三天之内没办好,我就押着你去。”

  又逼过来了——徐七夏一吓,身子一仰,差点跌个倒栽葱。

  “好嘛好嘛。”没出息的“好事”又记上一桩,“我办就是。”忍不住嘀咕。“知不知道那很吃钱……多贵啊……多浪费……我哪有那个美国钱,哪养得起……浪费……”

  凌厉如剑锐光扫过去,还是淬了毒的,徐七夏一吓,马上闭了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罗嗦。

  “我看你实在不大可靠。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你老老实实给我办去。好了,你要真困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会再过来,好了,我走了。”

  自说自话自作决定,话说完便打开门出去,然后砰地门又关上,就那么离开,走了。

  徐七夏呆愣愣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等谢海天离开了,关上门砰一声时,她才被“砰”醒,哎哎叫起来,却太迟太晚了。

  这家伙!这、这、这——该说他霸道,还是说她自己迟钝没出息?她看到他怎么老像老鼠看到猫,净是没出息?

  真是的,她怕他什么?干么每次他一靠近,她就没出息地举白旗投降?

  说起来,她是不够强悍,没有多大出息,可也没没出息到那种地步吧?毕竟,她不再是十五六七八,而是快二十八,油了一点,滑了一点。

  但怎么……怎么一碰到那个谢海天,从前从前的窝囊劲就跑回来了?

  天敌吧——她该用句点或问号?

  生物界就是这样的,有这样一种叫做“天敌”的东西,一物是另一物的克星。

  难道她窝囊的青涩惨绿时代还要再重来?

  啊,啊,不——呀!

  她还是躲他多远一点好了。那“悲惨”的、暗淡的青少国高中时代,那老感觉畏畏缩缩的生活,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重来一遍。

  她是不在乎当“蜗牛”啦,有壳可以藏着。但但但——哎哎,那个谢海天干么来敲她的壳?她往壳里缩也不行,他偏要来拆她的壳,将她拖出来,光身赤裸裸……

  人家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所以她就想,这是不是表示“小时不怎么了,大了可能佳”。然后,混到现在,她深刻了解到,“小时不了,大了也不佳”。她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像她这样资质普通的人,连暗恋都觉得对人家太亵渎的人,她只要求一个普通——安稳不太愁柴米油盐——的人生就好。不太狂风暴雨,不要太惊涛骇浪,也不要太反覆起伏,因为那对心脏不太好。

  她只要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生就好,美丽安稳的春天就好。

  春天啊,她的春天到底来不来?

  第4章(1)

  她有说过吧?关于她“悲惨”、“黯淡”的青少学生时代。具体有些什么“不幸”发生过,徐七夏自己其实也想不来了;想不起来表示没什么太“深切刻骨”的灾难,倒就只记得一团黑,无光没亮点。

  倒不是受欺负什么的。所谓“凄惨”,就是那种平凡到不起眼,影子似存在,让人没一丝印象,谈不上受排挤什么的,只是一种忽视,懒得搭理,被排除在外的存在。而且,那存在严重错位,好似别人都在白花花亮晃晃的夏日阳光下嬉闹玩笑,只她一个人坐在阴暗墙角下听雨,等待春天的第一场雨,同时又感觉到靠墙处长满冬日阴湿的霉绿,完全过了时令。

  不过,她有没有说过,经过这么多年,她多少油了一点,滑了一点,痞了一点?也就是说,“没出息”依旧,可年纪大了,她也“进化”出应对生活的一些小小的充要条件。

  比如说,那“悲惨”的黯淡时代,没人会理睬她,而她还老担心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现在二十七快二十八,也还是没有太多人会理会她,但那些想干或不相干的人怎么想怎么看待她,实在,关她屁事——

  呃,说得还真有志气……好吧,至少是理论上的吧;可想想现实,人言可畏都没有现实生活问题教她觉得烦恼和困扰。那些人又不会帮她付房租,包她吃喝拉撒,他们爱说什么真真关她屁事。

  这就是“进化”。生物为生存发展出的适应那生存环境能力条件——

  至少、至少,理论上的。

  所以,她想她多少是“进化”了一点吧。

  但也不是“进化”得那么完全就是。那“没出息”的基因依旧埋伏在细胞里,一不注意就跑出来作祟。所以,她九成九点九九九做不到像坐在背后桌位的那两个女人那样,旁若无人,恣意笑谈,好不张扬。

  不是她故意要偷听,实在是离得近,隔离前后桌,她们又那样自在地自说自的,不管地点场合,她不想听都不行。有几次她忍不住,好奇想回头瞧瞧,还是作罢。人家张扬也好、引人注目也罢,又不关她的事,她继续面对墙壁吃她的咖喱牛肉饭。

  这算是那暗淡过去的后遗症。公共场合,她老爱面对着墙,能不对着人就不对着人,总不想惹人注意。

  “……听说小琪跟谢海天分手了……”忽然窜进一个有点熟的名字,徐七夏顿了下。

  “嗯。我早就料到,果然不到两个月就分手。”

  咦?那声音……那高频,那幸灾乐祸,好像在哪里听过。徐七夏又一顿。

  “你怎么不告诉我!”先前说话的女人有点小埋怨。“既然他们分手了,找个机会,介绍拉拢我跟谢海天认识嘛。”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依颖。”高频的女生显得不可置信。“那个谢海天傲慢又自大,而且粗鲁自以为是,还十分霸道,大男人主义,不懂得尊重女性,你还想跟他在一起?”

  批评得还真中肯。徐七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是,佩服极了。

  “他是不像士伟那么体贴跟替人着想,不过,他长得很不错,很有男人气概,而且,他条件那么好。”

  士伟?不会是在说洪士伟吧?徐七夏动一下,刚舀的一匙咖哩饭就停在嘴边。

  “不过就家里有几个钱,有什么了不起。那种烂个性的男人,没有一处好。依颖,你别被骗了。”

  “只有你这么想。其实谢海天很有魅力,他本人就不说了,光是那个身材就十分吸引人,更别说他家那个条件。虽然谢海天他学的是冷门的东西,前途不看俏,不是能赚钱的行业,不过他们家也不靠他赚钱,雄厚的家底,让他能随心所欲。听说他们家在世界各地都有置产,专门投资房地产——”说到这里,蔡依颖刻意地顿了顿,停了下来。

  据她了解的,谢海天家从事房地产投资,难听的说,是不事生产就坐享其成;好听一点,以屋养屋,以资金养资金。总之,有钱人的赚钱方法与速度,是一般小老百姓难以想像的。洪士伟家虽然堪称小康,甚至也可说得上富裕,但听说谢海天兄弟俩各在地价昂贵的大都市黄金地段拥有的办公大楼,每个月光那租金就够人家工作个好几年。

  当然,这些话蔡依颖不能明说,说了莫琳大概也会不高兴。话锋一转,说:“男人有点脾气固执是正常的,谢海天是大男人了一点,不过,也很有安全感啊。要不,你看他女朋友不断,多的是女人想认识他。”

  谢海天条件多么好,当然没有不受女孩子欢迎的道理。但不管是女孩子主动接近他,或他看上接近对方,就是维持不久。跟那种花花公子频换女朋友不一样的是,谢海天“败”,败在那个“臭脾气”,所以来往的女孩总是维持不长久。

  这个,蔡依颖从莫琳那里也听了不少。谢海天种种“罪状”,比如大男人主义啦,比如我行我素,比如不够温柔体贴,比如太过霸道傲慢,比如独断独行不懂得尊重女性等等……比如又比如,太多了,那些罪状数都数不清。

  但蔡依颖觉得,莫琳对谢海天有偏见,谢海天种种,在莫琳眼里自然没一处好,也当然不会有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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