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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从小我就最痛恨这些娇纵任性矫柔做作的女人,还好,冠仪跟她们都不一样!”他们大部分是同大学“经研社”的朋友,最早由苦学出身的殷宽创社,后来再由泽拉了不少小老板进来。

  “冠仪如果不特别会让阿泽苦苦执着了这么久?”白他一眼。

  大学四年加上出社会四年,整整八年耶!再搞下去岂不比对日抗战还惨烈?

  “真是败给他,我敢打赌他还是处男!”连单恋都还讲究专一,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来倒些垃圾进去。

  “唉,或许还真被殷老大说对了,”说话者弹落烟灰,自嘲笑意,“阿泽这人根本就投错了胎,要不然就是运气太好没真伤到……”

  “好?你们说阿泽那样的衰命叫好?”就先别提“远丰集团”家族内部在繁衍五代后错综复杂的恶斗角力了,光是他那只会豪赌败家、玩女人、几乎让太上皇气得断绝父子关系,冷冻在阿拉斯加的不成材父亲,还有那不上头条就睡不安稳、行径越怪异就红得越彻底的神经病母亲……呜呜,豪门子弟的辛酸血泪,又怎是那一张张平面光鲜的油桐纸所能派全的?

  “就连我家那刚来台湾不久的菲佣都能在第一次照面时认出他!”激动指陈,“肖像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立法!!到底是谁规定家里有钱就得变作公众人物的?”

  “老弟,你还不懂吗?”拍拍肩,息怒息怒,“都说了这是台湾,肖像权立法和执行肖像权法根本是两回事,”况且杨泽的悲哀不只家里有钱,他还碰巧生了张挺上相的脸。

  众人点头如捣蒜,复而叹息。

  时间越晚,宴厅门口越涌进大把大把挡也挡不住的媒体。

  算了,至少今晚是喜事一桩,泽大概会把它当成另类婚纱照吧。

  “普通人”想要还要不来呢!哈、哈……于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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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阳街附近某大补习班

  这天,向来肃杀的“建北龙凤班”打从四点四十分钟响前就骚动不安。

  哗哗。“快抄快抄!你们的人生不只这一次段考,白天杀完考卷傍晚就放轻松来学新东西,晚上又能比其他学校学生早一步搭公车走,这才是快乐学习的真正意义嘛!”台前,名嘴擅长以似是而非又不令人讨厌的歪理说教,加上那偶尔夸张也不嫌自丑的肢体动作,聪明足够其实还是孩于的学生们很吃他这套。

  “老师,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耶!”有人大喊,“而且,这个班又不只建中或北一女的学生……”这句小声说。

  群生哄笑。

  “好啦好啦,拼完这节就讲个笑话给你们听,”名嘴转身,边写题目边说:“不唬你们,‘线性规划’真的很重要,来,我们……”

  “老师,你保证幄?”另个学生出声,全班气氛还是很High。

  “嘎?保证什么少?”名嘴呆了呆,思绪有些被忽然闪人的人影打断。

  “小冉……”夸张着无声口形,朱柏恺只差没站起来拼命挥手,一旁程方洁看着有些嫉妒,但也没说什么。

  不得不接受打小没考过三名外的独生女真的只有私立高中能念的事实后,路靖平靠着特殊关系把她安插在这专为建中和北一女学生设计的医法保证班。

  “俺女儿只是暂时让给其他好狗运的人尝点甜头!”老将军根深蒂固的观念,坚信路小冉三年后能卷土重来。

  但,路靖平忘了掂量那现实距离——“建北班”除了教学资源特殊,就连上课时间都可以为了地理位置较近的两学生提前。

  所以,学校远远落在半个台北城外的她也只能每堂迟到,受人注目地身着异色制服快步穿越,“呼……”还好,朱柏恺总记得留个最靠走道的位置给她,丢脸的时间少些。

  “小冉,这是刚才的笔记,今天老师没赶课,说说笑笑只上完两题,我帮你抄好了,”名嘴开始和学生抬扛,朱柏恺趁机和愈来愈难得碰面的心上人说话。

  自从放榜,路靖平管着路小冉更严,甚至连社区图书馆都不让她去了!

  “晤,谢谢。”专注笔记,她得抢时间赶紧把内容看懂,自己学校和补习班根本是两种进度,她总是忽前忽后真不知是多懂了还是少学了?!再说回家还有好几份或预习或订正或誊抄的作业要写,是谁说私校学生只是混混毕业等文凭的?照她想,那些风光又骄傲的前三志愿学生才是真能享受青春年华的人。

  望着路小冉一认真就老僧入定不理人的神情,朱柏恺微微苦笑。

  忽然有点怀念联考前那朝七晚九三餐都得在学校解决的考生生活,至少那时他一转头就能看见路小冉微微发怔有些恍惚的身影,她常常看天,依着成续自由选位置时也总捡靠窗的坐,有时她陡然回神和他忘情偷觑的视线四目相交,呵,那肯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事后老师的鞭子尝起来也是挺麻、颇痛。

  “好啦好啦,别闹了,我们今天真的得把‘线性规划’教完,来,设X、Y均为实数,”名嘴正努力把有些失控的上课气氛拉回来,教室一角忽然传出爆笑。“又怎么啦?”讲台上居高临下,很容易就看见几个调皮出名的学生正抢读一张纸条。

  “老师老师……给你的情书幄!”一个学生抢到,迅速往前排丢去。“不要啦,那只开玩笑而已……”好像是始作诵者的学生被其他几条大汉架住,刷白了脸。

  看人狼狈这档事向来就不需要什么默契,纸条很快便传至讲桌,名嘴瞧了几眼也噗嗤笑出,直摇头。

  “老师念啦,念啊……”几个学生起哄,“念完我们就安静上课!”

  纸条恶戏一直在世代交替的学生中流行,据说许久前有回名嘴收到张写着“老师,你拉链没拉”的谎报纸条,结果他真当场背转检查,笑翻满堂学生倒是其次,竟也成为这家补习班强调活泼教学的招牌,长红至今。

  “你们说的幄,念完还吵的人就给我把这张纸条吃下去,”半开玩笑,名嘴清清喉咙开始念:“给我最最亲爱不是蟋蟀的帅的老师……”

  “哎哟……脸红了……”爆笑鼓噪。

  “打从第一天昏了头走错教室煞到老师开始,就注定这无怨无悔,就算得连赶三班公车,就算迟到,就算奔跑地再狼狈也坚持要来上您这堂课的美丽错误……”听明白如同朱柏恺或程方洁等人,已经纷纷转向窥探路小冉反应了。

  “小冉……?”朱柏恺忿忿握拳,更多担心。

  她没理,躬着背弯身静着。

  “啊,真要说我喜欢您哪点,晤,其实是好几点……”名嘴念到这儿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不过学生拿着他‘吃纸条’的前言相逼,没法儿。

  “啊……这么说吧,您讲课的风采总是使人神往,您的笑话也字字珠巩,幄,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懂你,那可是诗呐,您偷偷藏在二元一次不等式里只有我能解读的情诗,笑吧笑吧,随人笑吧,就让我—一记下您妙语如珠信手捻来的打屁,读你千遍也不厌倦啊,世人张嘴笑您,独我执意倾听,匍匐着,整堂课只有您和桌面……呃……”

  “够了吧你们!”朱柏恺气疯了跳起来拍桌,满堂慑然。

  “这种烂补习班我们不上也罢!”胡乱收拾,匡嘟嘟。“小冉,我们走!”

  她没动,自始至终都一个姿势。

  定着,像化石。

  “小冉?”朱柏恺索性凑近看她,呆了。

  低着头的路小冉恍梅在笑,不是喜,也不是解嘲,好陌生好诡异的一抹笑意,越渐深,落花也似,飘移间凝落嘴角。

  “好了好了,刚刚那位同学都说了只是玩笑嘛,大家别当真,”名嘴猛打围场,朱柏恺在怔忡间让程方洁拉下。

  后来谁也没再见到路小冉抬起头来。

  没再动作。不发一语。

  用“无心”也难以解释众人这因为一时快意的伤害,用“侥幸”大致便可描绘名嘴和所有起哄学生越来越心安理得的庆幸,用“茫然”或“迷惑”是否就能说明朱柏恺自始至今对着路小冉迥迥绕绕不着头绪的追寻?

  整堂课终于在迟来的一片静寂间撑到中场休息。

  六点,二十分。秒针不停。

  距离几百公尺外杨泽梦寐以求的那场婚宴,还有,最关键的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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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觥筹交错,客套间一句突兀。

  “啊啊——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哐隆……隆……

  呆——

  没有人知道,新娘休息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众人回神,花砖上只剩因撞击而稀烂一团的结婚蛋糕、几百盏失重委地酒汁四溅的玻璃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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