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如茵是怎么度过那段时期的?屠勤知道她的存在吗?他可晓得学校里,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
天上的星星在对他眨眼,他脑海里,关于那个女人的疑问越来越多,却没有半个有解答。
她不应该自己一个人住在那栋屋子。
单身的女人,独居在那么空旷的地方,有点危险,但那实在不关他的事,他不想再和那个危险的女人,有任何牵连。
可是,听着楼下餐厅的喧哗扰攘,他在几乎快睡着的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却浮现着一个念头。
她应该要养只狗的。
春天后母脸。
在连着三日的艳阳天之后,星期六,锋面来袭。
天气从三十度的高温,突然降了十度,空气微微的冷,但还算舒适。
如茵穿上长袖,在天还没全亮时,已经到附近农家收了菜,开着满载的小货车,到市场卖菜。
日子似乎回到了往常的平静无波,打从上个星期那个男人像暴风一样闯入她家,又闪电般离开之后,她单纯的生活里,再也没什么能拿来闲磕牙的新鲜事发生。
她忙了一早上,然后开车回家吃午餐,整理家务,小睡半小时后,下午再打开电脑,收发电子信,写部落格文章,确定订单,将蔬果按照订单,一一放进纸箱里,妥善包好,再打电话请黑猫来收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温变化太大,还是昨夜外头风声呼啸了整夜,她没有睡得很好,虽然中午抽空小睡了一下,但太早起床,还是让她觉得累。
眨眼间,白日将尽,夕阳悬在山巅。
她包着披肩,蜷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眼皮莫名的沉,她闭上了眼,一次,然后睁开,看没几个字,却又忍不住再垂下。
半梦半醒间,她想着自己应该去洗把脸,却无法坐起,只觉得想睡,昏黄的空气,像是弥漫着睡魔的分子,让人睁不开眼。
恍惚中,窗外远山上,慢慢沉入彩霞中的夕阳,像橘红色的蛋黄。
忽然间,她发现那颗蛋黄开始扩散,仿佛被融化了。
她睡着了吗?
如茵困惑的想着,这念头才闪过,蓦地,一丝黑烟窜进低垂的眼底,然后在瞬间,化成浓稠的黑水,在刹那间抓攫住她,将她紧紧包裹,掩去光明。
气,倏然一窒。
下一秒,黑暗中出现了红光,红光来得极快,如火车一般飞快冲了过来,撞上了她。
那撞击的力道,是如此的大,她痛得没有办法呼吸,虽然已经很久没遇过,她还是在刹那间,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试图夺回控制权,却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无法感觉自己的身体,那让她恐惧惊怕不已,试图睁开眼,或站起来,却无法动弹。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在那红色的光影中,有个女人走在偏僻的街道,她看不见那女人的脸,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兴奋。
她感觉手上有把刀,冰冷而轻巧,让她浑身打颤。
如茵喘着气,为了摆脱那家伙,死命睁开眼,终于看见自己家里的摆设,但是周遭的景物,和那条街道重叠着。
狂热的兴奋感倏然攀升,她感觉他的意图,恐惧的喊出了声。
“不要……”
即使她死命抵抗,却依然无法阻止那团邪恶,那凶手抓着那把刀,冲了上去,从后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举刀狠狠戳刺着那惊慌失措的女人,第一刀划开了颈动脉,第二刀划开了她的胸腹……
几乎在瞬间,她从男人身上,被拉到女人身上。
女人捧着胸腹尖叫着,她也捧着胸腹尖叫着。
她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划过身体,带来剧痛,也能感觉到那粗重的喘息,感觉温热的鲜血喷到了脸上,感觉到凶手的狂热与兴奋。
然后他松开了手。
女人惊恐的跪倒在地,她哭着爬行,拖着身子,想爬离那个可怕的凶手,但鲜血流失的太快。
凶手轻叹着,跟着她慢慢的走,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切。
女人的叫声逐渐减弱,挣扎的四肢逐渐无力,她只爬了一小段距离就再也无法动弹,破损的身体,像条将死的鱼一样,微微弹动抽搐着,终至完全没有声息。
那人蹲了下来,用戴着胶皮手套的手,抚着女人泪湿的脸,将她翻了过来。
鲜红的血,染红了街道。
看着那个被开膛剖腹的女人,她开始呕吐。
然后,那邪恶的东西,终于放开了她。
像断线的娃娃一般,她颓然倒在地上,热泪满脸,她应该要起来,把自己清干净,但那女人被刀戳刺到死的痛,仍残留在她身上。
她完全找不到力气再起身,只能感觉胸腹热辣辣的痛,好似也被人开膛剖肚。
夕阳染红了她的身影,然后降下山头。
当最后一道温暖的光线消失在屋里,寒冷随之降临,慢慢爬上了她虚弱僵硬的身体,她孤单无助的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开始啜泣……
第4章(2)
他听到女人的啜泣。
那感觉很诡异,仿佛她就在他身旁,但那不可能,坐在他身边的,是那个睡了好些天,终于愿意起床下楼的凤力刚。
那家伙只穿着短裤,将那双长满脚毛的腿搁在桌子上,一边和武哥通电话,还一边打着呵欠。
他以为自己听错,将视线拉回笔电上,但是那啜泣声又再次响了起来,可怕的寒颤爬上他的脊梁,几乎在同时,一股庞大可怕的孤寂与绝望,罩上心头。
那不是他的感觉,他知道。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知道,但就是能清楚分辨。
是谈如茵的。
该死!她承诺过不会骚扰他的。
他恼怒的皱起了眉,但奇怪的不安,仍莫名上涌。
没有多想,他抓起手机,拨了上次查到时,记在手机里她家的号码。
没人接。
不安继续攀升,随着电话铃响,一次又一次升高。
她可能人在外面,但这一点,却只让他拧起了眉头,天已经开始黑了,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待在外面。
也许她在菜园里跌伤了?她若是跌倒了,就会被植物遮住,就算到了明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电话继续响,还是没有人接。
她不该一个人住在那里!
某种焦躁在胸口堆叠,他挂掉电话,再打一次,沉默的数着铃响的次数,第三十下时,他挂上它,然后起身。
见他要出门,凤力刚停下讲到一半的电话,喊道:“阿浪,你要出门的话,拜托顺便帮我去桃花那边带个便当回来……”
他没有理会那个懒鬼,只是迳自走出门去。
当他开车来到谈如茵家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家的灯没开,那屋子一片漆黑,但她的车仍在院子里。
他下了车,砰的关上门,迈开大步走过去。
如他所料,她的门又没锁。
什么样的女人,会蠢到独居却不锁门?
他拧着眉,没浪费时间去按电铃,直接拉开门,才要出声喊人,就闻到呕吐物的味道,那股酸臭味,充满整个空间。
他一怔,迅速进门,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趴在客厅沙发前的身影。
暗咒一声,阿浪匆匆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她翻了过来。
她吐得满地都是,而且全身冰冷又僵硬,几乎像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还在颤抖。
担心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住,他把她翻成侧躺,检查她的呼吸和意识,确保她的呼吸道是畅通的。
她冷得像块冰,唇发白、齿打颤,泪痕满布发青的小脸,但她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因为看到他而收缩。
看见他,她几乎松了口气,但热泪有滚下双颊。
他确定她还有意识。
该死!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有癫痫吗?
“别担心,我马上带你去医院。”阿浪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要送她就医。
“不……不要……”令人惊讶的,她奋力张开僵直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吐出抖颤的字句。
他没有停下脚步。
“别去……医院……”泪水与恐惧在她眼里闪动,他呼吸急促的提醒他:“屠勤……我不能……不要……医院……”
她的话,让阿浪慢半拍的想起屠勤也有同样的状况。
她不能去医院,药物会减弱她筑起的防卫,她会对每一个病人的疼痛感同身受,那是活生生的煎熬,去医院只会让她更痛苦。
咒骂一声,他当机立断,抱着她转身,两步一并的把她抱到楼上卧房的浴缸里,然后打开电灯和莲蓬头的热水。
水一开始是冷的,然后迅速变热。
他浸湿毛巾,替她擦脸。
当他脱她衣服时,她似乎想要抗议,但她僵硬得要命,根本无法反抗。
“放心,女人我见多了,真的不差你一个,你的体温太低了,我得让你泡热水,湿透的衣服和内衣只会让你呼吸更加困难。”他面无表情的说,一边动作俐落的脱掉她的衬衫和运动裤,连内衣裤也一并褪下。
从头到尾,眼也没眨一下。
然后,他脱掉了自己的,只留下四角裤,跟着跨入浴缸,将她拥在身前,让她往后靠坐在他怀里,上下搓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