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刚闻言,虎躯一震。
“狗屎,你是说……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没有人想到,他或许还活着,毕竟在那种状态下,一般人早就已经死了。
“没有。”阿浪看着他,道:“他还活着,麦德罗让他活着。”
怀里的女人,在那瞬间,轻轻抽了口气,他知道,她已经理解了刚刚看到的画面。
实验室、手术房、科学仪器,还有那个活着的……
“怎么可能?”如茵刷白了脸,看着阿浪,“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阿浪告诉她:“那些被谋杀的顶尖科学家,他们全是研究相关科技的。”
凤力刚哑然无言,瞪着阿浪,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如果这是真的,简直生不如死。”
“他想死,但他做不到……”如茵颤抖起来,“他试过,但他们、他们……”
阿浪紧拥着她,来回揉搓她浮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他知道她会有什么感觉。
那是活生生的噩梦。
如果可能,他真的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她无法想像那人的处境,热泪涌上眼眶,如茵抬起泪眼,看着阿浪,“我必须帮助他,我一定要帮他……”
他握住她的手,承诺。
“我们会的。”
阿浪抬眼,看着力刚,“他想救一个女人,一位叫Rain的科学家,她是那里唯一试图帮助他的人,但她失败了,逃了出来,显然她是那位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如果可以找到她,我想我们就能确定麦德罗真正的藏身处在哪了。”
“她在哪里?”凤力刚问。
“法兰克福。”
到德国法兰克福,有直飞的航班。
阿浪不敢放她一个人住,所以带她到耿叔家住。
他告诉她,当年出事的那一夜,是海洋和桃花去保他的,但因为屠家房间不够,后来他一直住在耿家。
耿野、莫森、屠海洋,教他如何控制冲动,也叫他如何防身,更教他如何不被暴力和愤怒操纵。
“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这些人就像握得家人一样,他们也是我的武术老师,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我知道。”如茵点头。
阿浪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低头亲吻她,悄声道:“不要怕。”
她想微笑,告诉他,她不怕,让他放心的离开,但她笑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要去很远的地方,做很危险的事情,她不能阻止他,也不该阻止他,虽然她真的很想很想。但是,她清楚那个人,处在什么样子的状况,守着什么样的苦,没有人应该那样子活着。
阿浪知道,她也知道。
她无法让这令人发指的事持续下去,他也是。
他是个英雄,她深爱的英雄。
“你要小心。”她凝望着他,爱怜的轻轻抚着他的脸庞,道:“很小心。”
阿浪的胸口因她的怜惜而紧缩。
这个女人是如此温柔,美好得像梦一般,他伸手将她夺眶的泪轻轻拭去。
“我会的,我会小心,我不会让这一切只是场梦。”他敞开心胸,抬手拥抱她,让她感觉他的感受,俯首在她耳畔低语承诺:“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男人炽热的爱,如潮水将她包围。
她将润湿的脸埋在他怀里,哽咽点头。
“好。”
他感觉喉头紧缩,眼眶发热。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个女人揪紧了他的心。
他想,她就是他的心。
这念头,让她更加紧抱着他。
她不想让他走,但飞机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起飞,他和凤力刚得赶去机场。
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们得和时间赛跑,必须抢在那名杀手之前找到Rain,才能拯救那个人。
所以,她强迫自己松了手,抬起头,看着他。
“去吧,力刚在楼下等了。”
他松开手,温柔的摸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深吸口气,逼自己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如茵突然觉得心跳,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她不能让他为她一直提着心,所以她开了口。
“阿浪。”
他停步回首。
然后,她发现自己能牵动嘴角了,真心的,露出微笑。
“早点回来。”
她的微笑,让他心疼。
他大踏步走了回来,用力亲吻她。
“我爱你。”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然后才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再回头。
等待,是最磨人的事情。
第10章(2)
谈如茵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
被送到这边暂住的,不只是她,还有莫家与屠家的人,为了对付麦德罗,阿浪的长辈们将家人集中在这里保护。
这栋屋子很大,打从一开始就设计成一栋足以容纳着三家人的房子,他们几乎替每个人都留了房间,包括包括那些在北部的孩子,也因为房间太多,有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完工。
她帮忙耿野与晓夜带那个已经准备上小学的妹妹,也常去找隔壁的伊拉帕和初静闲聊,偶尔有空时,伊拉帕会陪她回家拿包裹,检查门窗和菜园。
到了星期一的晚上,蓝色月光公休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会聚在大屋宽敞的餐厅吃饭,那真的非常热闹。
这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补足了她错失阿浪的那段时光。
晓夜告诉她,阿浪后来其实有继续念书,他以同等学历升上高中,毕业后当完兵就透过莫森的关系到了美国读大学。
她很惊讶,她一直以为他只有国中肄业。
“他一边替小韩打工,一边念书,他领到毕业证书后,第一件事就是到他妈坟前,烧了它。”桃花好气又好笑的补充。
她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念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妈,一直都是为了他妈,那是他妈的梦想,不是他的。
如月告诉她,阿浪为了赶上屠家三兄弟的武术程度,如何大清早爬起来跑步,如何每天在练武场勤练武术,又如何缠着莫森他们三个教他更多。
在那几年住阿浪隔壁的初静告诉她,事发后,他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都无法好好入睡。
“他晚上也不开灯,常常就是那样在窗边坐着看海,我猜他当时,很害怕睡着……”
她可以理解,她很后悔,当时没有再试图寻找他。
但那时,她自顾不暇,那件事,让她受到太大伤害,她怕得拼命筑墙,深怕再被别人的情绪牵扯进去,怕再感应到另一次暴力的伤害。
要寻找他,就必须敞开自己,而她当时很害怕。
她多希望自己,当年能再更勇敢一点,那么她就可以陪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替他驱赶恶梦,让他能好好安眠。
她希望还有机会,真的真的很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的家人,每天都陪着她。
偶尔,也会传来和他有关的消息。
有几次,她还和他通上了电话,每一回都让她松了口气,却又更添担心。
他总是无法和她聊太久,他总是用我爱你收尾,而她总是死命的忍住不要哭出来。
她一直感觉得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条隐形的线,她知道他好好的活着,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那是唯一能安慰她的事。
但她还是无法不去担心,她还是想念他。
她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慢慢等。
在耿家的日子其实非常忙碌、热闹,一点也不无聊,可她依然觉得寂寞,她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他从来不曾离开她的心,始终存在着,她闭上眼,就能看见他的模样,清楚得像能触摸到,但却又无法触碰。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恍若一年。
她没有办法好好睡上一觉,每天晚上都只能穿上他收在衣柜的衬衫,将他的项链压在心口,缩在床上,假装他和她在一起。
这样有点傻,但她忍不住。
这个男人和她的连结已经太深,完全无法拔除。
七夕的那个晚上,她在蓝色月光帮忙时,一位北部来的客人开玩笑的要约她出去,如茵瞪着那来度假的观光客,忽然领悟到,她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除了阿浪之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行。
泪水,蓦然涌出,成串掉落,吓坏了那个男人。
她哭得停不下来,桃花接手了那桌的点菜,晓夜将她带到隔壁如月的店,如月泡了洋甘菊给她。
“没事了,没事的,乖……”
她们一起安慰她,安慰了整个晚上,甚至陪着她一起回到他在大屋的房间,她觉得很丢脸,但仍在她们的安慰下,哭到睡着。
那一夜她梦到了他,她知道是梦,泪水又再次全用。
天快亮时,她醒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双眼红肿,口干舌燥,但让她醒来的,不是这些原因。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很快。
她下了床,打开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大家都还在睡,屋里一片死寂,一楼客厅,那只叫卡卡的狗,睡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