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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嘛,谁让你老是不出来蹓躂,我都好难见上你们一面呢。」她实在好可怜喔,每天独自在外流浪,寂寞没人陪。「隐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去见那姑娘?可不可以让我跟?我保证会乖乖的,绝不干扰你们——」

  「那就先闭嘴!」李衡示意少女噤声。

  没多久,即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叩——叩叩——叩叩叩——

  特殊节奏的敲门声响,紧跟着,门外传来大掌柜的通报。「隐爷,外头有个柳姑娘说想见您。」

  「啊,来了?!」她忘形喊出。难道就是那位柳姑娘?「马上带她过——呜!」反客为主的小嘴被李衡一把捂住。

  「隐公子?」门外再传来大掌柜带着疑惑的确认。

  仲孙隐以眼神示意李衡,后者受命,连忙一手捂着少女的嘴一手拖着她,往屏风后头藏去。

  「带她进来。」仲孙隐回话。

  半晌,大掌柜领着柳必应进房,偷瞄了仲孙隐和柳必应两人一眼,即使心中存有再多的好奇,仍然十分识相地沉默退出。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隐公子。」柳必应垂眼道。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有个念头,便顺道折了过来。

  仲孙隐瞧见柳必应额头裹着的伤巾还沁着微红,不禁皱起眉,道:「我以为这时候我差的人应该已经护送你回家才是。」

  「是的,但我还是想过来亲自跟隐公子道谢,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意外让他卷入她的纷争,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加上他三番两次替她解围,也令她心生感激。

  「柳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须言谢,只要你没事就好。」

  闻言,柳必应左胸口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下,芳心不由得加快跳动起来。

  他……算是在关心她吧?

  「我很好,谢谢隐公子关心,也谢谢隐公子对信顺的照顾。」怎么办?心跳越来越快了。

  想起白天在阎君庙前,他为了护她而紧紧抱着她,奋力突围,那股强烈的力量,她至今仍能深刻感受……一思及此,心便如被鞭抽似的脱缰野马,失控狂跳。

  停!再这样跳下去,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行,不能停,停了她就一命呜呼了!

  柳必应的思绪被如擂鼓般急跳的心给严重干扰,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信顺是咱们『钱来客栈』的伙计,关照他也是应该的,别放心上。」仲孙隐说道,察觉到她脸色有异,不由得眉峰蹙拢,问:「柳姑娘,你还好吗?」

  「很好……我很好。」她力持镇定。

  「天晚了,我想柳姑娘还是尽早回去休息才是。」

  「嗯,那……我告辞了。」柳必应对他深深鞠躬,为掩饰自己纷乱的思绪,慌忙转身离去,可才退向房门,她又忆起今晚来此的目的,连忙打住脚步,略带犹豫地回过头,似有千言万语。

  「那个……」

  「啊!」忽然,隐隐传来一声痛呼。

  「什么声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柳必应被莫名声响打断,她左右环顾,房里除了她和仲孙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屏风后,李衡忍着右手的疼,换成左手继续捂着黑衣少女的嘴。这只「死鸦头」,竟然敢咬他的手,改天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没什么,只是只乌鸦在叫。」仲孙隐微笑着,好心提醒她。「柳姑娘是不是想说什么?」

  她点点头,支吾道:「我……可以问隐公子一件事吗?」

  「什么事?」

  「隐公子你……为什么会出手帮我呢?」毕竟他们非亲非故。

  「没什么,我只是讨厌别人说话动手动脚的。」他耸耸肩。「而且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喔,对,衣服!」她想起这件事。「我可以赔给你。」

  「小事一桩,无须挂心。」

  他不会要她的赔偿,只是看不惯她唯唯诺诺,老是跟人道歉认错赔不是的模样,好像千错万错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似的,看了就令他莫名心烦,反而对她无法视而不见了。

  「总之……谢谢你。」她欲言又止,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可内心交战半天,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化成了矜持的道别。

  「那……我告辞了。」

  柳必应,你真够孬了!明明最想问的一句话,怎么偏说不出口呢?

  她再次鞠躬,转身离去,才走到门口,她再度打住脚步,深呼吸,猛然转回身,喊道:「隐公子——」

  「啊!」又是一声闷叫。

  柳必应吓一跳,再度左右张望。「什么声音?」

  只见仲孙隐含着微笑,面不改色道:「最近半夜乌鸦特别多,挺吵的,柳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她吞吞吐吐,看来有些紧张。

  「请说。」

  「隐公子你……」柳必应鼓起勇气迎视他,双手扭着裙侧,几乎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全用上了,才终于握住拳,红着脸大声说道:「你……愿意娶我吗?」

  砰!

  更大声回答她的,是瞬间倒下的屏风——

  第4章(1)

  她果然是脑袋被打坏掉了!

  柳必应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床顶的帷幔,脑子昏昏胀胀的,似有千万支槌子在里面敲敲打打。

  前一晚,她因为一时冲动,似乎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躺在床上,她拉高被子遮住火红的脸,越想越窘到想再打昏自己算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跟一个男人「求婚」!

  肯定是因为信顺奶奶的关系。

  昨晚,她原本只是想去「钱来客栈」亲自跟仲孙隐道个谢,没想到一路上,她老人家那番催她嫁人的话却紧紧纠缠着她,令她难以忘怀,直到她走入客栈的前一刻,所有浑沌不明的思绪忽然间全都清晰起来,而模糊的想法也化为一个清楚的脸孔——仲孙隐。

  如果真要她挑个人嫁,此时此刻,他是她「最有感觉」的唯一人选。

  至于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他了,就是他!

  为什么?

  难道是他一身贵气逼人、老是让她睁不开眼的打扮?

  又或者是在阎君庙前,他那「英雄救美」的无敌气魄?

  若说嫁人是她此生待完成的「心愿」,那么,或许她奢盼的,仅仅只是一份被呵护的感觉吧?

  而他,给了她这种感觉。

  前夜,在她匆匆忙忙丢出问题后,意外换来房内另外两个人的现身,让她羞到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活埋,等不及仲孙隐的回答,她便像个做蠢事的孩子般,双手掩面逃之夭夭。

  唉,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脑袋坏掉的疯丫头吧!

  柳必应幽幽自叹,看来这辈子最大胆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才想着,只闻房门被轻叩三声,随即传来熟悉的男声。

  「必应,醒了吗?我进去了。」

  是二哥!

  柳必应不自觉用棉被蒙住头装睡,想遮住受伤的事实。她听见二哥推门而入的声响,一颗心高高悬着——

  「别憋了,我知道你醒了。」他一语戳破妹妹装睡的事实。

  柳必应缓缓拉下软被,露出一双骨碌大眼,心虚道:「二哥,早啊……」

  柳济世入房,将手中药箱放在桌上,打开药箱拿出里头的瓶瓶罐罐。见二哥没搭话,柳必应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好自己先找话题,道:「春儿呢?」

  「我让她熬粥去了。」

  「为什么要熬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家里没人生病啊,为何要吃粥?

  柳济世细长冷厉的双眼扫向她,不发一语,接着又缓缓移开,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那是一种无言的责备,她懂得的。

  房内顿时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柳必应扭着棉被,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脑子却空空无一物。

  说穿了,她是畏惧柳济世。

  二哥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在他面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她都习惯了先观察他的脸色,深怕一个不留心便说错话或做错事,惹得二哥不高兴。相较之下,和大哥柳悬壶的相处便自在许多,只可惜大哥长年在外奔波,从事药材生意,一、两年才难得回来一趟,想要见到他并不容易。

  柳必应紧张万分地看着柳济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拿着伤药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才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二哥,关于昨天的事——」

  「柜子里的人蔘是你拿的?」他若无其事问。

  她点头默认。

  「那是大哥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找到的千年寒蔘。」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怒气,却森冷得令人打颤。

  「对不起,二哥。」柳必应大半张脸仍躲在棉被下,像个等着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般,嗫嚅道:「可信顺奶奶病了,所以我才——」

  「跟你说过多少次,少跟那些穷人往来。」

  「但信顺是我朋友。」柳必应道,毕竟信顺的爹爹当年曾经在柳家跟着爹做事,多少也算柳家故人,她不懂,为何哥哥一点念旧的情分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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