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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苹儿看见爹张开眼,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爹,您没事吧?”红通通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喀喀”两声,手骨传来怪异的声音令躺在床上的痕大张着嘴直喘气,额头上突地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见状,痕苹儿吓了一跳,立刻松开手,“爹?”她方才根本没出什么力啊。

  痕政常收到父亲痛苦万分的“暗示”之后,赶紧开口,“小、小妹,妳快去倒杯水给爹喝。”要命啊,再让小妹这么折腾下去,爹就算没病,也去了半条命。

  痕苹儿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神色有些慌乱,看着痕政常手指着花厅,愣愣地回道:“好……”爹不是病重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喝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转身就往花厅走去。

  待女儿离开后,躺在床上的痕大马上挣扎着想坐起身,“我不要演了,那丫头差点没把我这身老骨头给捏碎!”女儿的蛮力他可受不起。

  说起痕家,在洛阳城可算是颇有名气,只是……今年元宵前,痕家出名的是他们的善心,几代以来都是经营布庄生意,洛阳城中,孰人不知痕家是积善之家,只不过这个美誉,在今年的元宵节给毁了,毁了它的,正是痕家唯一的千金—痕苹儿。

  倒不是说痕苹儿有多坏心,相反的,她不但单纯善良,还时常布施城里一些乞儿吃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加上痕家颇为富有的家世,该是个人人抢着要的媳妇才是,只不过……

  不但没有人人抢着要她做媳妇,她反而还是洛阳城中唯一一个即将年届二十,却还未出嫁的姑娘,原因就在于她自出生后,天生神力、力大如牛,一拳可以击碎石头,痕家两老知道后,费尽心思,极力守住这个吓人的秘密。

  然而,就在今年元宵,十八岁的痕苹儿同娘亲去庙里参佛时,突然地牛翻身,一阵天摇地动,原本安置在台子上的金佛像,也被震得倒下来,眼见娘就要让佛像给活活压死,痕苹儿想也不想就马上冲上前去,只用一只手,就撑住那尊纯金铸造的大佛像。

  在场还有许多前来上香的百姓,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让她给吓傻了,这件事传开之后,原本要迎娶痕苹儿的未婚夫急忙打退堂鼓,宁可付出一大笔银子,也坚持要退婚,从此以后,洛阳城里没有一户人家敢上门提亲,毕竟,谁肯要一个一拳就有可能打死自己的妻子。

  痕夫人当然没办法生气,因为女儿是为了救她才会让秘密曝光的,只是眼见女儿都快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还成天净收留些没用的人,再这样下去,就算痕家有金山银山,总有一天也会坐吃山空,苦思之下,终于让她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死老头,给我躺好!戏都演一半了,哪容得你说不!”痕夫人钱妲狠揪着丈夫的耳朵。

  “娘,这样好吗?小妹又没做错什么事,干么硬是要把她骗出府?”痕政常不安的回头瞄着妹妹的身影。这娘也真是的,没事让爹装病干啥,唉……

  这痕钱妲想的主意,也没多少心机,就只是想把女儿给骗出门一阵子,好让她有时间整顿府里那些吃闲饭的人,女儿要是待在府里,肯定会哭哭啼啼的阻止,等府里都安顿好了,再想办法为女儿牵一门亲事,到时候再让她回来等着嫁人就成,如今正在进行计划的第一步。

  痕钱妲恶狠狠瞪着眼前的两父子,“都给老娘闭嘴!”露出牙齿,阴森森地笑着,“谁要挡着我的事,就给我吃不完兜着走!”眼角瞄到女儿转身要往回走,她连忙低吼,“快躺下!”

  痕大虽然不太情愿,但有一个母老虎的妻子,他只好乖乖躺回榻上,一绺发丝顺势垂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将发丝拂开。

  “爹,你把粉给抹掉了啦!”痕政常看见他的举动后,压低嗓子着急的低叫,原本抹在痕大脸上装病用的白粉,让他给抹去了大半,额上健康的肤色露了出来。

  “你这死老头,存心的啊!”痕钱妲气得咬牙切齿,瞧女儿已经慢慢走回榻边,索性豁出去了,“老爷啊老爷—你怎么忍心丢下妾身一人啊~呜呜呜呜……老爷啊—”她夸张的扑倒在丈夫身上,声泪俱下,巧妙的用一手的袖子遮住丈夫的额头,另一只手则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痕政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娘的手劲可是拳拳到肉啊,每一下都打得爹的五官皱一下。

  痕苹儿眼眶一红,双手颤抖,杯子都快要拿不住了,“爹!”娘哭得那么伤心,爹该不会是撑不住了吧……

  痕钱妲举起手,假意用袖子拭泪,趁机偷瞄一下女儿的神情,不同于她的假意,女儿可是货真价实的悲痛,心里的罪恶感顿时冒出头,迟疑了下,一咬牙,戏总是要演完的,要是现在让女儿知道一切是场骗局的话,她不就会更伤心,还不如骗到底!

  痕钱妲又偷偷对儿子使了个眼色,但痕政常却一脸为难,用眼神说着“不要”,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跟父母一起欺骗一向善良的妹妹。

  痕钱妲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身子一转,改扑到儿子身上,“常儿,你不是有话要对苹儿说吗?”手偷溜到儿子腰侧,狠狠拧着他的肉。

  痕政常痛得五官一扭,不动声色地抓住娘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说、我说!”娘下手真狠,肯定都瘀青了。

  “哥?”痕苹儿双眼含泪,不解地望着他。

  挣扎再挣扎,痕政常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妹妹,“那个……小妹,妳有听过一个叫凤甫的大夫吗?”浓重的罪恶感盈绕于心,看着妹妹那双澄澈的眼眸,心里哀号着—老天爷,他是万不得已的,千万不要劈死他!

  摇摇头,“没听过,他……可以救爹吗?”大哥特别提到他,难不成他可以治好爹?

  痕政常点点头,“妳也知道,爹昨晚突然发病,娘请了城里所有的大夫,每个都说救不了。”真佩服娘,为了将小妹骗出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收买大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痕苹儿拭去颊边的泪水,愁眉不展。为此,她一夜未眠,在房中跪着祈求菩萨能够救救爹。

  “城里的大夫向我说过,爹的病,只有这位大夫可以医治,据说他医术如神,能起死回生,他甚至还有个称号叫‘少年神医’。”痕政常说得很心虚,看着妹妹纯真信任的大眼说谎,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请他来啊!”一听到这,痕苹儿急忙拽起裙襬,就想拉着兄长往外走。

  痕政常赶紧挡住她伸来的手,“等等,我话还没说完,这位大夫并不住在咱们这。”

  “那他住在哪?”

  他看了娘一眼,“正确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听城中的大夫说,他在长安好像有亲戚,娘说那位亲戚她正好识得。”哪来的凤甫?呿!全是娘胡诌的,不过长安有位娘的好友倒是真的。

  “长安?”痕苹儿轻咬下唇,那里离洛阳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但至少也要半个月以上的路程才到得了。

  第1章(2)

  见女儿似乎已经慢慢上勾,痕钱妲又上场了,她露出极为忧伤凝重的表情,伸手覆上女儿的手,“苹儿,娘可以拜托妳跑这一趟吗?”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躺在榻上的丈夫一眼,接着又望向女儿,“妳也知道,乡试的时间快到了,妳大哥要全心准备,我要照顾妳爹,家里只有妳了。”

  她一心只想把女儿骗到长安的好友家住一阵子,好让她有时间可以解决洛阳这边所有的事,根本不在乎扯了什么离谱的谎。

  只要给她一段时日,她肯定能帮女儿找个如意郎君,到时候看哪家的三姑六婆还敢再长舌,说她女儿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娘说的前半段话,痕苹儿还听得懂,但对于后半段不免有些疑惑,眨着沾着泪珠的眼儿,看向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要考乡试了?”奇怪,爹不是要让大哥接掌家业吗,怎么又突然要他弃商从文了?

  痕政常还来不及回话,痕钱妲的手肘就先往他的肚子顶去,痛得他脸色发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便趁机,又更用力的握住女儿的手,“哎呀,总是得让妳大哥试试,十年寒窗苦读,不也是等这一刻吗?”垂眸敛眉,一脸不舍,“女儿啊,娘知道妳一个女孩子家出门不妥,但,现下我和妳哥实在是走不开啊……”

  痕苹儿看着娘依旧细嫩的手,心里顿生一股不知哪来的勇气,用力地点头,“娘,您怎么这么说呢,苹儿知道了,我这就准备动身,一定会将凤甫给带回来的!”

  成功了!痕钱妲极力抿去唇角得意的笑容,故作哀伤,“那就拜托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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