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侠义之人?”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讶色,杜春晓讪笑地收回失言。“我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忙时应该的,你用不着客气。”
呼!好险,差点露了马脚。
“晓晓姑娘为人豪爽,品行高洁,教人好不佩服。”她真高兴认识这么个好相处的姐妹。
“呵呵,哪需要佩服,做人只要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别人哪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哎呦!谁……谁偷袭我……”
好痛。
“你不晓得强出头易招来灾难吗?”人无防心,迟早吃亏。
大树底下走出一道颀长身影,树叶摇曳的阴影忽隐忽现,照出俊逸非凡的冷峻脸孔。
“是你呀!小曲哥,你用什么扔我?痛死了。”她后脑勺肯定肿了个个包,痛得要命。
“核桃。”曲天时不避讳地取出壳里的核仁,往她多话的檀口一丢。
嚼了嚼,她皱皱小俏鼻,含糊不清的抗议,“核……是用来湿的,不是……丢人……核桃虽小也会丢湿人……”
嗯!不错,好吃,甘甜脆口,咬起来有烤过的香气。
“核桃是用来吃的,不是拿来丢人,核桃虽小也会丢死人。”他重复她语焉不详的怨语。
“没错没错,核桃壳很硬,你多丢几次,我小命就没了。”她点头如捣蒜,怪他出手太重。
曲天时神色极淡的勾起唇角。“不硬就敲不醒你的死脑袋,青楼内最忌讳争风吃醋、竞短争长,新来的你不知明智保身,偏偏揽祸上身,你不懂最不能得罪的是女人吗?”
不然他又何必隐忍不发,尽量保持低调行事,即使看到有人受欺凌也不出面,因为平日看来温柔婉约的女子一翻起脸来,比虎豹还骇人。
“哇!小曲哥……”他以为她终于要反省她的所作所为,感谢他的出言提醒,谁知——“我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耶!你对姑娘家好了解喔!真不愧是守门的龟奴,把女人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不要生气,不要动怒,不要发火……“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你这个只会闯祸的家伙。”
曲天时恼怒地反手勾住她颈项,拖行。
第3章(1)
人在危急之际,总会出于本能的有所反抗,从小习武的杜春晓一被勒住脖子,竟不自觉地使出红叶七伤拳中的“落叶归根”,以气横扫过制伏者,格开被束缚的力道,得以挣脱。
但她一睁开后马上惊觉不对,连忙佯装步伐不稳往后退,忘了身后还有个小花娘药儿,她一退就把人撞倒,还害人不小心让碎花盆割伤手,血流如注。
煞星之名真是实至名归,谁靠近她谁倒楣,从他入了百花楼后,就不断有事发生,就连沈芸娘也因碰了她一下而拐伤腿,请郎中推拿了老半天才稍有好转。
“呃!那个……我不是有意的……”真糟糕,怎么又发生了?
“还不把人扶起来?”光是道歉有什么用。
曲天时低声一喝,杜春晓如梦初醒的上前跨了一步,但又想自身命格带煞,那跨出的步伐又收回。
黑眸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真没用。”
“是啊!我天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十足的富贵命,小曲哥你命贱就扶扶她吧,别摔着人家。”她语气轻快,好似林间跳跃的鸟儿。
“我命贱?”他声音压得低,山雨欲来风满楼。
“命好就不会沦落至此了,你就行行好,当是帮我的忙嘛!”她双手合十,求他帮忙。
“你,欠我一次。”冷言落下。
曲天时虽冷沉着脸,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可是他自己也想不透,为何特别在意这名叫“杜春晓”的姑娘,总是见不得她委屈自己,看人脸色。
他想,他的关心是出自帝王对子民的照顾吧!不忍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遭受不平待遇。
但是他没察觉到自己并非一视同仁,在杜春晓和其他花娘之间,他的关怀有着悬殊的差距,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嗟!这么小气,帮人家一次忙也要算人情,这么精怎么不干脆去做地下钱庄……”杜春晓小声咕哝着。
“你嘀嘀咕咕什么?我不方便上药,你来。”纵使不情愿,他还是将跌倒的小花娘扶起,让她的背抵着他前胸,免得她站不住。
“我不是说过我怕血……”在两人道冷芒的瞪视下,杜春晓讪然接过他递来的药瓶。“不过上个药嘛!避什么嫌,人家又不会挟恩图报,一口吃了你……”
真的不会吗?
她叨叨念念的同时,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药儿止住了泪花。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接近曲天时瞧,只是她一脸羞红的偷望外表俊秀的他,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着,胸口发着热。
怎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剑眉浓黑,俊目朗朗,挺直的鼻梁好似入云的山峰,丰姿俊逸,抿紧的薄嘴如刀,刺向她骚动难安的心窝。
若是他能对她笑一笑,为他而死也甘愿。
在数不清的男人怀里来来去去,这是药儿卖身后第一次动心,她枯寂的心房燃起希望,无神的眼中多了抹光亮,奢望老天善待她一次。
从那一天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曲天时,不时假借吃不完的藉口,送上亲自做的糕点,想引起他的注目。
可是连花魁牡丹的示好他都视若无睹了,又岂会把不起眼的小花放在眼里?不管她用了多少理由,他一律冷言拒绝。
不过因为太在意一个人,药儿才发现小曲哥似乎和晓晓走得较近,也比较理会她,甚至会主动帮她一点小忙,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冷漠疏离。
谁能不自私呢!为了更顺利地跟心仪的人在一起,药儿把身段放软,装出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全无心眼的杜春晓帮她搭桥。
一个在青楼待了六年的花娘,不可能毫无心机,在看遍了男人的丑陋嘴脸后,她更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想要的。
“噗!”一口茶噗地喷出。
“茶太烫嘴吗?我帮你吹凉。”殷红小口软吹芷香气,澄清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不、不用了,你刚说的话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杜春晓喝了口茶压惊,不让自己表现得讶异。
药儿一脸娇羞地揉着手绢,面颊红咚咚。“我是说你似乎跟小曲哥相处融洽,可不可以帮我牵个线,让我……让我……哎呀!好羞人,人家说不下去了。”
“你喜欢他?”像胸口压了块石,她突地有些闷闷的。
“嗯!”药儿羞答答的点头。
“可是他不太理人,老是拽得二五八万的,不是好亲近的人。”不知为何,她不想帮这个忙。
药儿羞赧的绽放娇艳笑靥。“那是他跟我不熟,一旦我们走得近了,他自会搭理我。”
相信只要多相处,他便会看出她比晓晓善解人意、温柔多情,进而倾心,她得偿所愿之日也就不远了。
别怪她心机重,只能说情场上无姐妹,纵使晓晓帮过她,但是为了成就自己的情爱,她还是得自私一回。
“药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不适合你。”杜春晓心口沉沉的不太舒坦。
一听她没立即应允,反而劝退,药儿眉间浮上轻愁。“怎么连你也不肯帮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满脑子想的也有他一人。”
她说得好凄苦,仿佛深陷情海折磨的苦情女子,摆脱不掉情爱的束缚,又无人可以帮忙,因为爱一个人而伤神痛苦,教人好生不忍。
“他有那么好吗?不过是个没出息的龟奴,一辈子也只能听人使唤,哪给得起你要的温饱。”她莫名地气闷,不自觉地道人长短。
“这些年我攒了些银子,可以先帮他赎身,等我赚够了银两,我们就能做点小生意,双宿双飞。”药儿说着美好远景,仿佛那一天就在眼前。
“双宿双飞?”杜春晓撇着嘴,不看好她口中的自我陶然。
“晓晓,你一定要帮我忙,你说过不管我有什么事都能来找你,你不能空口说白话,画了个大饼唬弄我。”除了她,没人帮得上忙。
“这……”她为难了,迟迟难下决定。
药儿眼眨泪光的握住她蜜色手心。“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
“有……有这么严重吗?”她笑得僵硬,觉得药儿的话有点过于夸大。
哪有谁没了谁会活不下去,药儿自己一个人待在青楼已多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她身形消瘦,或是容貌枯黄,言笑晏晏地扶着金大少的手进房,还口喊小冤家。
不过这些话她没说出口,怕伤了人家的心,人在青楼身不由己,就算百般不愿也要强颜欢笑,泪往肚吞地讨客人欢心。
“你没爱过人,哪知个中滋味,向来相思最磨人,你……”药儿蓦地语一停,用着令人发毛的眼神一盯。“晓晓,你不帮我,是因为你也喜欢上小曲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