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可是,为什么?”我以为他是碰到难题非立刻解决的人,眼前不是休闲娱乐的好时机。
“你不是告诉过我,你们那个时代的男女,男人想追求女人,就要带女人出门约会?”
“约会?”他记得?连我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啊……
还能指控他没把我放在心上?这种指控会让我遭天打雷劈。
“走吧。”阿朔握住我的手,冲着我一笑,让我心甜滋滋的。
何德何能呀,不懂得浪漫的男人为了吴嘉仪,要试着学习浪漫。除了感动,我再找不出合适形容,像被点穴了般定定望着他,任甜蜜在胸臆间泛滥。
在四目交望间,James不知何时退下了。James不在,我放心地勾住阿朔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给他一个绵密亲吻。
温温的吻,不是热烈非凡,却带着深长的眷恋,眷恋他的温柔、他的努力,眷恋他愿意为我做的所有改变。
松开他,我靠在他胸前,听着那颗健康的心脏,狂奔……他在喘息,也在自抑,他爱我,用尽所有他能理解的方式。
他哑着声音,开口:“这是你们那里,约会要做的事吗?”
“嗯,每次约会,男生女生都要做的。”退开一步,我看着他潮红的脸,轻笑。
“很好,我喜欢约会这种东西。”
蓦地,他手臂收紧,重新把我收回怀里。这下轮到阿朔不肯放人了,他扣住我的后脑,让我的唇与他胶着。
他的唇与他的形象不符合,刚强的他却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嘴唇,他淡淡啄吻、轻轻吮吸,两人的气息交融契合……渐渐,他呼吸更急了,于是慌地将我松开,眼底却充满情欲。
低头,脸热热辣辣的,我猜自己熟透了。
他手背在身后,低头在我耳畔轻问:“如果我在这里要了你,你会不会从此对我死心塌地?”
他的话,酸了我,让我的心再度融化。
回想起那天夜里,军务繁忙的他回到营账时,早累得说不出话,所以我翻身,假寐,不让他说话陪我。
他走至床边,替我拉拉被子,在我额间落下亲吻。
床微微下沉,我知道他坐下、他在审视我。久久之后,一声轻叹传来,一阵近乎呢喃的语音软了我的心──
他说:“告诉我方法,怎样才能留你一辈子,我一定照做。”
他说:“我对谁都笃定,唯有面对你,毫无把握。”
他说:“可我怎能怪你?那个二十一世纪这么吸引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同你回去。”
他在我身后躺下,轻轻挪移,把我挪进他怀里。他不停说话,一句一句,直到耳际传来稳定的呼吸。
他沉睡,我睁开眼睛。心在流泪,酸楚漫过,我责备起自己:吴嘉仪,你真是个坏女人,居然让一个伟岸男子手足无措。
仰头,看着身前男人,我真的无法再要求他更多。
好吧好吧,三妻四妾就三妻四妾,三宫六苑七十二嫔妃,我统统认了,只要别让我去跟她们打交道,只要他心中央站着一个吴嘉仪,即使和他在一起的条件,苛刻得让人无法心甘情愿……我认!
回神,我问他:“你觉得呢?”
“你不会,你会逃得更远……”他无奈叹气。“如果你能够普通点、一般些,我一定不必这么伤脑筋。”
凝视着他打结的眉头,我真想告诉他,我也是普通女人,爱上便爱上,再苦也不喊冤;我想告诉他,是的,我已经妥协,再也不会逃远。
但话在舌间,终是说不出去,我真恨自己的固执骄傲。
“走吧。”他拉起我的手,出营账。
上马、奔驰,风从身上掠过,带着微微暖意,不再是刺骨寒冷,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我的肺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下定决心了,我要待在他身边,永远永远,放弃原则、不要名分,安心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几个笑容,在他烦闷的时候陪他说说话。
是啊,要得少便不贪心,不贪心便不会过度期待,没了过度期待,爱情哪里伤得了人?是啊,不要名分,便不会让那些后宫事脏了我的心情。
是啊,只是陪伴,没有多余心思与害怕。终有一日,穆可楠和李凤书会理解小小的吴嘉仪,威胁不了她们的地位,自然不会同我为敌。她们是古代女子,用妇德妇诫喂大的女人,她们一定能够接受理解,丈夫的心不在无所谓,只要他仍然负责顾家。
“在想什么?”阿朔策马奔驰,我才发现我们已经置身森林。
他下马,将我抱到地面、拴马,手牵手,我们一起往森林深处走去。
“想唱歌。”
“唱什么歌,豆浆油条吗?好,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了不起的歌声。”
“太子殿下,赞美别人歌声了不起时,请不要挂上轻蔑笑脸。”我用四根手指头把他的笑脸拉平。
“我没有。”他正色。
“我没瞎。”我瞪他。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点。对不起。”
“多大一点?”
“这么大。”他比出两根手指,大拇指和食指几乎要贴在一块儿。“不过,你可以唱唱,说不定我会从此改观。”
“也是,我进步不少了呢!”我大言不惭。
“快唱,我洗耳恭听。!”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
但我也渐渐地遗忘
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叶子-阿桑
当我沉醉在“美妙歌声”里时,阿朔一把抓住我,凝重的表情让我误以为唱到禁歌。
“怎么了?”我不解。
“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再不让你一个人孤单狂欢,不让你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不会让你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发誓。
说傻话,他是堂堂太子殿下呢!将来要成为以天下社稷为己任的天子,哪来那么多时间做“陪伴”工作?
我轻笑。“是唱歌,不是暗喻,我没怪过你。”
他没理会我的笑意,凝声问:“很苦的,对不对?那个抛开我、远嫁南国的路程。”
这话他问过一回,我避开了,他再问,我仍然打死不说。
那个苦,我连对自己都不吐,总是压着笑着,骗自己没那回事,怎么可以他一问,我就和盘托出?
我摇头。不苦、不苦……说两百次不苦,再大的苦也变得不苦了。
“说谎!”他横眉。
我还是摇头。
“骗人。”他的眉头渐渐聚拢。
我摇头、摇头,把头摇成天桥下卖的波浪鼓。
“逞强。”
终于,他一句逞强逼出我的泪水。
真坏,害我明明在笑,却扼不住满腹酸涩。
“对我示弱,不会被抓去斩首示众。”他又说。
垂首,泪水一颗颗掉到胸口,掩饰性笑脸退位,我死咬住下唇,不明白自己是害怕示弱,还是怕被斩首示众。
“傻瓜。”一双大手把我压入他胸口。“有苦,说出来……不打紧的……”
是他说不打紧的,是他说逞强不好的,是他不爱我说谎……好啊,要实话实说吗?谁怕谁!
“很苦、很痛,这里。”我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那天,你让三爷来,我知道你要娶别人,知道我们越离越远,知道‘不可能’已经横在我们中间,我大哭一顿。”
我仰起头,鼓着腮帮子,哭得好可怜。
“我知道,你把手背咬得稀烂,把不聪明的脑袋撞得更笨,还说‘爱情是,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将就。我不喜欢将就,我要独一无二’。”他轻声复述着我说过的话,也不管我的心脏能不能负荷这份沉重。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我却不是你的独一无二,不公平。”我指着他,挞伐。
终于说出口了,不用隐喻、不说大道理、不装没事,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是善妒女子。瞧吧,吴嘉仪真的很小心眼、很自私、很不宽容,可是说出实话,真的好舒服。
他冲着我笑,吻吻我的额头。
“我知道,爱上我,让你太委屈。”他软声哄我。
“是啊,好委屈,你要是丑一点、坏一点、蠢一点就好了。为什么我不爱三爷、九爷还是任何一个不想当皇帝的男人?”
我是猪头,而阿朔是三更半夜出生,亥时(害死)人。
“但是你不知道,对我而这,你也是独一无二。”
这是情话吗?他把约会守则记了下来,学会甜言蜜语对爱情的重要性?
他没等我回话,径自往下说:“你不在的日子,我怀疑,如果当了皇帝却连你都留不住,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乐趣?
你说得对,人在算计中走向腐烂。我成天成夜算计,以前不懂得累,是因为不知道真心坦诚多么令人轻松快意,后来懂了,但是可以让我敞开心胸的章幼沂却不见踪影,我不只一次觉得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