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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那人已经等了你二十多年了,等到香消玉殒,化为尘土了……眼眸微微泛红,沈待君心口一片酸楚,可却又莫名的安慰。

  呵……至少娘亲没有信错人,她确实是了解爹的,因为他果真没有忘了娘,只是被残废的双腿与孤绝的山洞给绊住了。

  想到这里,沈待君眸底隐隐浮现一片泪光,加紧脚步急奔峰顶的雅致竹舍而去,不一会儿,当那竹屋映入眼帘时,背上之人心情激荡的大叫了起来——

  「芸娘……芸娘……让你苦等了……我回来了……」哽咽粗噶的嗓音在风中回荡不已,他隐带着泣声凄厉的叫着。「芸娘……是我不好,让你苦等了……可我终于回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可却已是天人永隔了……

  默默的掉下一滴泪,沈待君静静的背着他奔至竹舍前,可却没有往屋内去,反而往旁边一转,把他轻轻放在枫树下那座微微隆起的坟前。

  男人先是不明其意,本待再次开口大骂,却在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后,他如遭雷击,随即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划破天际——

  「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人不良于行,只能连滚带爬的来到坟前,紧紧抱着冰凉的墓碑,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是我回来晚了……是我回来晚了……芸娘,我对不住你……是我负了你……」

  看着他哀恸欲绝的痛苦哭喊,沈待君只能静立在一旁默默垂泪。

  是的,是他负了娘亲,因为娘亲的早逝,何尝不是因为痴等不到人回来,长期郁结于心而造成的。

  但他也没负了娘,因为他还是心心念念的牵挂着娘,在脱困之后,就一刻也不愿多延的直奔回来,只是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哪……

  「芸娘……芸娘……是我负了你……」男人悲凄的哀号,其声不绝,随即他又疯狂的指着天,又哭又笑的厉声叫骂,「贼老天,你个是非不分的没眼瞎子,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作奸犯科的恶人还在快活作乐,真正良善的人却不得善终。

  「芸娘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收走她?若你要收走芸娘,为何不把我也一起收走……贼老天,我永不再信你,我诅咒你……永生永世的诅咒你……」

  他又哭又叫又喊又骂了好一阵子,然后疯狂的眼眸倏地恶狠狠盯着沈待君!

  他厉声的怒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一来到这里就知道有这座墓?你是那个狗贼的人是不是?今天你若不说个明白,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神情狂乱,彷佛回到两人在山洞初见时的癫狂,精神状态极为不稳,随时都有入魔之相,沈待君的鼻子一酸,薄泪涌聚在眼底,可嘴上却是放柔了声音,「前辈,你大名姓沈名云生,是吧?」

  「你为何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疯狂的眼神稍微清醒了一些,昔日的江湖四大公子之一,如今却是双腿尽废,性情古怪又暴躁的男人——沈云生面目狰狞的厉喝,眼中的杀意尽现。

  仿若未见到他眼中的杀意,沈待君只是沉沉的瞅睇着他,嘴角浮现一抹凄楚的微笑。

  「你的娘子名叫华芸娘,在你二十有五那年缔结姻缘,你给她的定情物是一枚玉佩,她送给你的是一条她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是吧?」

  「你……你……你到底是谁?」沈云生惊愕的瞪着她,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清楚自己与芸娘的事。

  缓缓抽出一直随身佩戴着的玉佩,在他倏然紧缩的目光下,她眼底的薄泪终于滚滚滴落。「我娘为我取名叫待君,直至临终前,她依然相信着她痴痴等待的男人终有一天会回来寻我们母女俩,她说她不后悔,始终不后悔……」

  没想到她竟是……

  竟是……

  呆滞、惊愕的看着眼前清秀的脸庞,沈云生面如死灰,可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

  是了……是了……他怎么鲁钝至此,相处这般久还认不出来?

  她明明有着芸娘的眉眼,自己的嘴鼻,还有那下巴分明就与自己的娘一个样……他怎会胡涂到认不出?

  原来芸娘还留了个女儿给他……

  还留了个女儿啊……

  悲喜交集,沈云生的情绪激烈起伏,一时之间竟难以成言,只能颤着手朝她伸出……

  「爹……」悲鸣着扑跪到他的怀里,沈待君放声恸哭。「娘一直相信你会回来……娘一直相信的……」

  「待君,我的女儿啊……」

  紧紧抱着一直不知其存在的亲生女儿,沈云生纵声哭号,不断自责。

  「是爹的错……是爹辜负了你们母女……是爹的错……」

  在他怀里不断的流泪摇头,沈待君嘤嘤哭泣,眼泪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于是在晴朗的秋空下,这对新相认的父女紧抱着彼此,为丧母、逝妻而哀泣,也为父归、得女而泪流。

  深夜,白日时的哀恸已稍褪去了一些,这对父女俩虽然依然伤心,但已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以填补彼此这二十多年来的空缺。

  「爹……」轻轻的拉着他瘦如枯骨的手掌,沈待君心酸的询问:「你怎会落得双腿尽废,困在那绝崖的山洞里?」

  想他一个人被困在那种地方长达二十多年,这该是多么的煎熬与困苦,能活下来还真是一种奇迹。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沈云生又激动得浑身直颤抖,咬牙切齿的低吼,「是那个狗贼,是那个狗贼害我如此,我不会饶过他的……绝不饶过他……」

  见他又有疯狂的迹象,沈待君连忙轻轻拍抚着他,直到他稍微镇定下来,并且反手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没事后,她才轻声追问——

  「爹,你说的狗贼究竟是谁?」到底是谁把爹害成这样?

  想到那狗贼,沈云生不由得目露凶光,恨声道:「你可知道昔日的江湖四大公子?」

  点点头,沈待君想起俞子南曾提起过,于是缓声点名,「除了爹爹外,另外三人分别是当今的『松月山庄』庄主、『黑风堡』堡主,还有人称武仲裁的『武家庄庄主』。」

  当时俞子南提起爹亲名号时,她也曾心存冀望,不动声色的打听,只可惜俞子南也不甚明了。

  而江湖上确实不曾再有爹亲的踪迹,所以她也无可奈何,谁知最后竟让她误打误撞的救了爹,这真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老天有眼?

  只是若要说老天有眼的话,大概爹爹会嗤之以鼻,第一个不答应,说不得最后又要发狂的指天痛骂了。

  第9章(2)

  「武仲裁?」

  像是听到什么天底下最可笑之事,沈云生神色轻蔑的疯狂大笑。

  「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卑鄙无耻的狗贼还能成为武林仲裁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贼老天果然是庇护着狗贼吗?是了!是了!都是贼字辈的,彼此狼狈为奸也属正常……」

  难道加害爹的竟是那个广结善缘,深受武林人士推崇与敬重的武仲连吗?

  沈待君又惊又讶,连忙追问:「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串的诅咒怒骂顿止,沈云生咬牙恨声道:「枉费我把那狗贼当作朋友对待,哪知他却狼子野心,趁我们同行时暗中下药,待我功力溃散,一掌将我打落绝崖,可他却万万没料到我命不该绝。崖壁上的那株野松先是减缓了我跌下去的冲劲,而松树下的平台又免去了我摔落崖底的粉身碎骨,只是虽然因此而大难不死,却也废了两条腿,从此上不得、下不去,被困在山洞二十余年。」

  没料到事情经过竟是如此,沈待君想到他当年跌落山洞时,身负重伤却又无法脱困,不知有多孤独与绝望,也难怪会有那被村民们误会的鬼哭神嚎了,毕竟他也只能把满心的愤恨与悲痛发泄在长啸声中了。

  思及此,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解的又问:「爹,我不懂,那武仲连为何要加害于你?」

  闻言,沈云生讥诮的一笑,可当冷厉眸光转至她身上时,又顿时发软漾柔。

  「记得爹给你娘的那枚玉佩吧?」

  点点头,她自动把那枚玉佩从领口拉了出来。

  「那是藏宝图!」沈云生笑了,笑声由小转大,甚是得意。

  「两百年前,有位名震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盟主,据说他一生未婚,只留下一枚刻着藏了他一生绝学与财富所在地地图的玉佩。」

  「就是这枚吗?」

  沈待君惊奇万分的翻看着玉佩,从来不知这枚玉佩竟会是个藏宝图。

  点点头,沈云生冷笑不已。「那玉佩是我在无意间得到的,当年只觉得有趣,并没想要真去寻宝,可那狗贼不知从何时得知我获得了这枚玉佩,心生贪恋,这才下药加害于我,意欲抢夺那枚玉佩。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我早就把玉佩送给你娘了。」话落,他又是一阵狂笑,可笑中却是悲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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