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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未见人影先闻其声,阎王门里的火爆黑熊踩著气冲冲的步伐冲进大厅。

  「老大!那个龙步云欺人太甚!第十六个,两年之内他抓了咱们十六个魑魅魍魉!老大!你别净坐著发呆呀!」石炎官来回踱步,满腔愤慨在瞧见阎罗撑著颊无动於衷的淡然神情後,如消气的皮囊袋软化。

  老大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别人刀口都架到脖子上,他还满脸不在乎?

  「老大——」石炎官准备展开第二轮口水战。

  阎王门内唯一能说动老大的白云已经失去踪影长达两年,老三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府邸後也归於平淡生活,风裳衣一年半前也收拾包袱去寻找白云的下落,整个阎王门只剩下他、白无常和一个反常的阎罗,也难怪他心急如焚。

  「我听到了。」阎罗打断他的话,始终没睁开眼。

  石炎官与众魑魅相视一眼,最终将目光回到白无常怜我身上。

  你向老大开口问问,他到底怎麽了?石炎官朝怜我挤眉弄眼,又是努嘴又是比画,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阎罗继续悠闲无谓地空度一日。

  怜我为难地轻蹙眉,不甘不愿地开口:「主爷,您还好吧?」她只有在众魑魅面前才会以「您」字尊称他。

  她的嗓音让阎罗睁开眼,随即再度合上。

  向来冷峻冰霜的刚硬脸庞线条依旧紧绷,黑豹般的身躯依旧慵懒,但在怜我眼中,他不对劲!

  阎罗不是个能宽容待人的善者,更不准许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地位,别人伤他一分,他便狠狠回敬他人十分,绝不会仅是现今无所谓的冷然。

  而唯一呈现在深魑魅眼前的冷然,亦添上数分异常的倦意,这是不曾在魔魅俊颜上出现过的情绪。

  「你身体不舒服?」她压低声音询问,口气中带著自己也不明了的试探。

  阎罗恍若未闻。

  「主爷!四爷!不好了,山脚下聚集大群官差,会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门外慌慌忙忙跑来一名魑魅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吼。

  众人目光又落回阎罗身上,他仍默不作声,维持一贯动作。

  「牛头、马面,你们去探探虚实。若遇龙步云,千万别与他交手。」石炎官第一时间做出指示,两人领命奔出阎王门。

  阎王门外围的阵形迷境是十数年前精通邪门歪道的风裳衣所设下,至今非属阎王门内者犹无法破解,应该能挡住任何愚蠢又贸然砸场的笨蛋官差。

  怜我顾不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素手贴上阎罗额间探测体温,阎罗睁开寒冰冷玉的双眸,喝道:「你做什麽,」

  「你非常非常不对劲!黄魉,去请鬼医到大厅一趟!」她投给阎罗坚定又不容反抗的目光,压下阎罗原先欲反抗的手。

  「不需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所带来的影响,阎罗竟挣不开她的扣握。

  「你胆敢再挣扎,我就教武判官打昏你!」怜我冷著脸,显然说得出做得到。

  无辜被拖下水的石炎官闻言一怔。

  教他打昏老大?他哪敢呀!?他不先被老大一掌劈成蠢熊才怪!

  「他敢!?」阎罗冷眼扫过石炎官,带来霜雪般的超低寒温。

  「他不敢,我就教青魈、蓝魁、白魅动手!」她又拖另一群受害者下水。

  「我会一个个将他们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阎罗喝道。

  「你现在有这种力量吗?」怜我的口气轻嘲。若她没料错,阎罗身子恐怕虚弱得无法提起一柄剑。

  「试试!」阎罗瞠著无温的鹰眸。

  两人彷佛无视大厅上众魑魅猛烈摇晃著脑袋,呜……他们招谁惹谁呀?就连乖乖站在厅堂旁也会被狂风暴雨扫到?

  「鬼医来了!鬼医来了!」黄魉硬拖著老态龙锺的鬼医直奔入堂,赢来众魑魅感激涕泣的目光。

  「发生何事?」鬼医莫名其妙被推到阎罗椅旁,询问道。

  「鬼医,王爷的情况相当反常,您帮他瞧瞧。」怜我主动拉过阎罗手臂,方便鬼医诊脉。

  「放手——」阎罗猛甩开她的掌,一阵强烈阒黑笼上眼帘,早已失了力的身躯「砰」的一声重重伏倒於地,连带扯拉始终握著他手腕的怜我。

  「主爷!?」众魑魅惊声尖叫。

  象徵屹立不摇的阎王门首脑在众人眼前崩塌,尤其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

  「别急,我诊诊。」鬼医满布皱纹的指扣上阎罗脉间,细白长眉紧紧聚拢,「是毒!」

  众人面面相觑,怜我率先否定,「不可能,主爷都有按时服用您调配的药汁预防,照理来说——」

  「等等,我啥时调配过预防药汁?」鬼医一头雾水。

  「您没调配过药汁让王爷和众人喝?」怜我同等惊讶,「但这两年来我都亲眼见王爷喝下那碗药汁呀!」但是因为药汁苦涩,所以她总是能不饮就不饮。

  「我虽然老了,但脑子可没老,难不成是有人渗入阎王门里?」鬼医顺势替怜我诊脉,却发觉她并未中毒,他招来石炎官,再诊,「四爷体内也有些微毒性,但没主爷来得严重……」

  恐怕阎王门内大部分的魑魅亦是同等情况。看来敌人是将矛头全指向阎王门的正主儿,其馀魑魅倒受创不深。

  「是什麽毒?」石炎官急忙问。

  鬼医固色凝重,「若我没料错,是『破百会』,一种让人丧失武艺的慢性剧毒,缓缓侵蚀掉浑身经脉,最终化为一摊尸水。主爷应该早已有所察觉,因为『破百会』毒性甫发,是剥皮抽筋似的剧痛。」他一顿,「到底是何人端药给主爷?」

  怜我的目光移到白魅身上,每次送药者都是他,但白魅太善良,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她不相信白魅会做出毒害阎王门这等胆大之事。

  她来到满脸惊惑的白魅身前,「是谁将药材给你的?」

  「是鬼医呀……」白魅与怜我相对,虽然声音颤抖却相当肯定。

  「胡说!」鬼医立即反驳,「这等重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记不住?况且我不擅长炼毒,『破百会』这种难度甚高的剧毒又怎可能炼出来?」

  「我没有说谎!四爷!白无常!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白魅寻求其他人的信任,温文的脸孔上是害怕及惶恐,「是鬼医要我每月十五日到他药柜最下角的木抽屉里取药,并煎给主爷喝的,我说的是真的!」

  「白魅,你冷静下来。」怜我安抚著抽抽噎噎的大男孩,「鬼医是当面交代你办这事儿吗?当时你身旁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别慌,慢慢想。」

  白魅抖动的身子顿了顿,听话地闭起眼,「好像……没有其他人在场……那天、那天鬼医在房间布帐後头忙著……对!是隔著布帐,但是我很确定是鬼医的声音。」

  怜我点点头,「好,你再告诉我,你经常三更半夜跑到厨房去做什麽?」她不只一回撞见白魅去厨房,原以为他是偷渡厨房里的包子馒头,也不以为意,现下反倒成了怪异之处。

  「我?没有呀!」白魅忙不迭摇头。

  「我也曾见著白魅半夜在府里游荡。」另一名魑魅作证。

  「我不记得了……」白魅几乎快哭了出来,全部矛头都指向了他。

  「白魅常常夜里睡胡涂,有时我见著他睡里起身,叫醒他之後他都是迷迷糊糊,甚至是茫然不知,不过我不相信白魅会做出这种事。」黄魉为他辩白,青魈及蓝魁也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石炎官抚著虬髯黑胡,边沉思边探问。

  白魅却哭得无法自已,当然更无从回答石炎官的问句。

  「妈的!你哭哈哭呀?又不是香喷喷软嫩嫩的娘儿们!」性子急躁的石炎官拎起他的衣领猛咆哮。

  白魅猛抬起脸,双眼挂著欣喜的发现,急道:「对了!就是香味!一种好像姑娘家用的香粉味!」他每次在迷蒙之间都会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却往往在瞬间又消散无踪。

  鬼医脑筋一转,推测道:「我看白魅可能是中了暗示,有人想藉白魅的手来铲除咱们。魑魅魍魉中究竟有多少人中了『破百会』的毒,又有多少人与白魅一般情况,四爷,这些是咱们目前迫切要明了之事。」他叹口气,「而且阎王门外的阵形恐怕是挡不了片刻……」

  「老风的把戏从不失效!」石炎官对风裳衣可是信心满满,虽然风裳衣武艺差得令人瞠目,但独独对奇门遁甲有一套本事。

  「都已经能控制阎王门里的魑魅,要破个阵形岂不易如反掌?」怜我提醒著石炎官,目光担忧地扫向紧合双目、额前布满薄汗的阎罗。

  不应该呀!为什麽她的心猛地紧揪,好似承受著「破百会」之毒的人是她呢?而阎罗又是忍耐了多长时间的痛楚,她竟然毫无察觉?

  「四爷,先让众人撤了吧,您的毒虽然不深,一日运动内力,也会造成伤害。」鬼医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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