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他将自己的遭遇对白君然述说,希望有朝一日,对方可以帮他为死去的妻儿报仇雪恨。
由于长年驻守关外,白居然虽然记下这笔仇怨,但却并没有适当的机会为孙瑾报仇。
这次回京城,本来就打算顺便完成孙瑾的遗愿,毕竟徐琅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若让他继续作威作福,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受害。
听说了这段过往之后,墨兰气得牙痒痒的。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可恨的人,不但仗势欺人,还丧尽天良坏事做尽。
“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见她一脸气鼓鼓的,心头原本有些阴霾的白君然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很有正义感嘛。”
“是那个害人精自作孽不可活,我想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巴不得将这种恶人千刀万剐。”
这还是白君然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白晢的脸蛋因为愤怒,布上浅色红晕,一双晶莹乌黑大眼也骨碌碌转个不停。
难怪徐琅那厮在见了她之后会色心大起。
一个姑娘家拥有如此姿色,哪有不被人惦记的道理。
想到这,他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醋意,原本带笑的俊脸,也慢慢沉了下来。
“以后若没有家丁跟着,不要随便带着青儿出门,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蛋吗?顶着这张脸出门,又没有家丁陪同,这不是给人家机会调戏吗?”
说话间,语气不禁又严厉几分。
“以前我不在京城也就算了,既然我已经回了府,身为你的夫君,在适当的时候也该向你振振夫纲。别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要知道江湖险恶,那些坏人也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家就对你心慈手软。”
一番话训得墨兰面红耳赤。
她嘴巴张了半晌,最后也没能迸出一个字来。
白君然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一点待在府里别乱闯祸,我去趟宫里,这回非把徐琅那败类的脑袋给摘了不可。”说完,一撩衣袍,转身步出门外。
墨兰震惊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男人居然要对她……振夫纲?
有没有搞错?这可恶的家伙……
慢慢摸向刚刚被他揉了一把的脑袋,很想因为他刚刚的态度发发牢骚,可不知怎的,唇边的笑容竟慢慢扩大。
她可不可以将他的那番话解读为,他在担心她?
第5章(2)
第二天下午,墨兰正在书房里对帐,却见青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问之下才知道,白居然自打从宫里回来后,表情就一直很阴沉,此刻正在议事厅大发雷霆。
当她匆匆赶到议事厅时,就听“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摔得粉碎。
接着,男人那特有的浑厚嗓音就传了出来,“那个徐庆民根本就是一个狗官,明明该被斩首示众的徐琅,他居然说查不到犯罪证据,要求立即释放。”
又是一脚踹过去,这回倒下的好像是一把椅子。
“他娘的,朝廷怎么会任命这种混帐来当刑部尚书?”
“元帅您快消消气,我知道您一心想为孙瑾报仇,可是众所周知徐庆民是徐琅的叔父,徐家又只有徐琅这株独苗,纵然他恶贯满盈,徐庆民和徐妃断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丢掉小命。”
讲话的人正是萧何。
“昨天我特意四处调查一下徐琅的事,有人透露,以往无论他犯了什么罪,只要有人告他,徐家马上就会安排代罪羔羊顶替。
“这里面有太多黑幕,就算您是统领三军的元帅,但如果不能确实掌握到徐琅的犯罪证据,有徐庆民和徐妃这两道护身符,只怕徐琅这个恶人又得以逍遥法外。你生气只是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啊。”
听到这里,白君然更是恼怒。
他治军严明,但凡敢触犯军法的,绝对不徇私,一律公事公办,有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的?
枉费徐庆民身为刑部尚书,竟然蔑视国家刑律至如此地步,纵容侄子为非作歹,还处处包庇。
今儿个上午他亲自跑到刑部找徐庆民理论,那老家伙虽然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礼遇有加,可每当提到徐琅的罪行时,对方都避重就轻跟自己打太极。
他气得跑到宫里跟皇上说起这事,岂料,皇上也是一脸的无奈。
徐琅的事皇上也多少知道一些,然而每次他想严办徐琅的时候,徐庆民和徐妃就开始在他面前哭诉求情。
为了保持这朝野的平衡,皇上表示暂时还不能为了一个徐琅而引起徐氏一族的不满。
毕竟余庆民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势力,一旦惹怒徐庆民,天晓得狗急跳墙会引发什么变故。
听完皇上的分析,白君然呕死了,偏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皇上都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在这件事上,他如何使得上力?
在外面听了一阵的墨兰,大致将事情的前后因果听了个八、九分。
也难怪君然会生这么大的气了,依他刚正不阿的性子,亲眼看到这些官场丑态,只怕比看到徐琅横行乡里更为不甘吧。
偏偏里面的萧何还是个嘴笨的,自家元帅都动了怒,他还尽挑些现实面来讲,讲到最后,更是把君然气个半死,恨不能将整个房间都给拆了。
她轻声向青儿吩咐了几句,便抬起腿,推开房门。
见她出现,萧何脸上微微怔了一下,摸了摸脑袋,露出一脸的憨笑道:“夫人好。”
墨兰朝他温婉的笑了笑,“萧副将还没用午膳吧,我已经吩咐下人备了一桌饭菜,快趁热去吃吧。”
萧何虽然粗枝大叶了些,还不至于没眼色,知道人家夫妻俩肯定有话要讲,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白君然脸色很臭的坐在唯一一张没被踢翻的椅子上生闷气。
墨兰笑嘻嘻走过去,轻轻将他从椅子上扶起来,“你生气归生气,但拿自家的东西来发泄就有些不划算了,要知道,咱们白府的每一张桌椅可都是非常值钱的,这一把红木大椅最少也要两百两银子。”
白君然抬头瞪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吭声。
“午膳用过了吗?”
“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我现在看什么都没有胃口。”
“那可不一定喔。”
正说话间,就传来敲门声,走进来的是青儿,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她规规矩矩的将碗盘一放上桌后,转身便掩门而去。
“这是我刚刚亲手煮的几道小菜,你要不要尝尝?”
白君然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差,虽然桌上的食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还是激不起他的食欲。
“不想吃。”刚回来时的确被气得不轻,听萧何那一番话后,胸口更是堵得难受。
可当这丫头走进来后,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以及温柔的嗓音,竟像夏季一抹清凉的风,将他心头的浮躁一扫而空。
“我保证这碗里的饭你从前肯定是没吃过的。”
说着,轻轻将盖子掀开,其中一碗米饭,散发着极好闻的香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米饭,做法极其复杂,是用七层香米、两层糙米、一层黏米,取溪水三蒸三闷而成,第三闷时还要再加些田鸡肉提味,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很与众不同?”
光是听她巨细靡遗说了一大串,白君然就已经有些头昏脑胀。
“不就是煮一碗饭吗,哪里来的这些名堂?”
“这说明做饭也是要讲究方法的。”
“哼!就你鬼主意多。”积压在胸口的沉重,彷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接过墨兰递来的饭碗尝了一口,白君然用力点头,“嗯嗯,这饭好香啊。”
“那是当然,不只饭香,这汤也极好喝呢。”
在墨兰有心的劝慰下,白君然一口接着一口不客气的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打了一记大大的饱嗝之后,他心满意足的捧起茶杯喝茶。
墨兰收拾着碗筷,一边道:“你是在为徐琅的事生气吗?”
一提起这人,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要是在我白家军里,像他那样的恶棍,早被我一声令下军法处置了,哪容得他这么嚣张?”
“其实呢……”她柔细的声音缓缓响起,“若你真想为孙瑾报仇,方法也不是没有。”
“哦?”他眼睛一亮。
墨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白君然一怔,慢慢凑过头去,经她小声的面授机宜一番之后,他的神情登时为之一振,“哈哈,这法子甚好。”
由于心底大乐,他想也不想的,将近在咫尺的人儿拉至怀中,对着她娇嫩的小嘴,狠狠亲了下去。
被他突然抱在怀里一顿猛亲的墨兰,在怔了好一会之后,终于顶着一张大红脸,羞恼的冲出房门。
三天之后,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众百姓恨得牙痒痒的徐琅徐总兵,被推去了午门,刽子手刀起刀落,利落的让他的脑袋搬家。
而刑部尚书徐庆民,则在得知侄子被斩首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