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跑跑跑,用尽全身的力气跑,不跑就会成为剑下亡魂,死状其惨无比……倘若若逃不过,他可以预见明日一早皇城将淹没在一片鬼哭神号之中,因为皇室最讨人喜欢的诚王爷竟遭乱剑砍死皇室中找不到像他如此亲民的王爷,且逢人就笑,惩奸除恶,有何理由必须对他痛下杀手?
他还不想死!年方二十,未拜堂,未生子,吃喝玩乐还没过瘾,千山万水还没游遍,怎么能就这样挂掉?何况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
虽然男子不应该如此在意皮相,但一个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颜面」,况且他是世人眼中俊美有如天外飞仙般的诚王爷,怎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丑陋的伤痕?
他可以不要命,但一定要美美的和世间说再见,只是——
端正曜终于双脚无力的扑倒在地。不行了,他再也跑不动了,看样子,天要亡他,他又怎能逆天而行呢?
准备两眼一闭,任人宰割时,一臂之距的前方忽然出现一双黑底厚靴,双眸倏地睁亮。他遇到救星了吗?
也不管是否有损王爷的威严,往前伸手一抱,努力仰头看向救命恩人,「有人要杀本王……」吓!是他
「王爷这会不是应该裹着锦被梦周公,怎会在此?」祈儒风——丹凤王朝左丞相——人称冷面宰相,虽然年仅二十五,却高居百官之上。
哼!他准是个逢迎拍马屁之类的小人,要不,怎能深得当今皇上的宠信?
不过凭良心,此人面如冠玉,口若施朱,美得凡夫俗子望尘莫及,除了冷了点,不易亲近,朝中倒也未曾有人敢说他不是。
这么美的男子若非曾为帝师,真教人怀疑皇上对他的眷宠乃出于断袖之癖。
端正曜回过神来,连忙松手放开他的腿,爬起身试图力挽形象的摆出尊贵之姿,不过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在他面前示弱。
「本王不能出来夜游吗?」若不是他好奇心太旺盛,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被引出王府,这会他正在软榻上看春宫秘戏图。
「王爷难道不知道夜里危机四伏吗?」
「本王又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没什么好怕。」
皇城买卖活络,并没有宵禁,甚至在东南区设有夜市,每逢正月十五元宵节,八月十五中秋节,观灯赏月,歌舞百戏,不只夜市热闹,整个皇城更是一夜喧闹不歇。可是京畿重地,亥时一到,皇城禁军便会在几个路口设下路防,没事上街,还是会引来关切。
「王爷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吗?」
他这会终于注意到后面正在激烈厮杀,原来刀剑没有往他身上乱砍,是因为有人挡下来了。
「此言差矣!」他手脚利落的溜到祈儒风左侧,一副没出息的龟样,嘴巴上却不忘耍一下王爷的威风,「皇城竟然出现这种目无法纪的盗贼,左相大人怎么可以放任不管?」
「既然教我遇上了,岂容这等猖狂之徒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可是王爷怎会惹来杀机?」
「……左相大人逮到人不就知道了吗?」绝对不能教这个家伙知道真相,否则一定会招来一顿讪笑。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会这么讨厌这个家伙呢?明明长了张赏心悦目的俊脸,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瞧他不顺眼!
「这两个黑衣人是高手,想要活抓,除非惊动皇城禁军。」
「我还以为左相大人的人有点真本事。」他嘲弄的斜睨身边的人一脸。皇兄老在他面前夸他,好像他有通天的本领,不像自己,在皇兄面前向来被列为麻烦人物……真是令人嫉妒。
「他们不过是自小跟在身边的护卫,谈不上有什么大的本事。」这话刚落下,就见黑衣人不再恋栈的撤退,两名护卫急见状,起直追。
「既然没本事活抓,教他们别追了,免得遭人埋伏暗算。」
「王爷放宽心,他们本事不大,但绝非无脑之人。」
咦?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在暗示他是无脑之人?这个家伙比那两名黑衣人还猖狂,没有狠狠训上一顿,难消他心头之火。正要开口却突然想到,耍性子逞口舌之快固然爽快,可是这么一来,不就认了自己无脑,才会跳进人家设下的陷阱?道出事情的经过……张开的嘴巴赶紧闭上。
半刻钟后,两名护卫回来,回报追到第二街就把人跟丢了。
整个皇城区分为三大部分——宫城、帝城、大城。
宫城乃帝王住所,位在全城最北部的正中。宫城隔着一条大街与帝城相接,帝城为宗庙和军政机构所在地。
除了宫城和帝城,皇城内尚有南北并列的大街十四条和东西平行的大街十一条,坊和市并未明显区分,只是越靠近宫城和帝城,身分地位更为显赫,邸第也更加奢华。
两名护卫跟到第二街,虽不能因此断定幕后指使者是谁,但不难猜出黑衣杀手背后的靠山,若非皇亲国戚,便是高官显贵,当然,也可能是个幌子,可是冒着遇上皇城禁军路防的危险,显然是个不智之举。祈儒风深谙其中道理,但端正曜可没想这么多。
「本王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多谢啦」他是不喜欢这位冷面宰相,但毕竟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说声谢谢,不配为人。
「王爷乃贵中之贵,不应该独自在街上夜游,这事若教皇上知道了,王府上的奴才们都要受罚。」
「本王不说,左相大人不说,这事怎么会闹到皇上那去?」
「这事教我撞见了,怎能不禀报皇上呢?」
端正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是摆明跟他过不去吗?「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这点小事有必要告到皇上那吗?」最近老听皇兄唠叨,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怎能说是小事?王爷今儿个若不是幸运遇见卑职公干回来,明儿个诚王府的奴才们就等着陪葬。」祈儒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教这位原本端着架子的诚王爷瞬间气势矮人一截。
「呃……本王以后会留心,再也不会教人有机可趁。」今夜他确实太过愚蠢,又不是不知道皇兄即位之后,三番两次差一点被中人暗算,他早该提高警觉,这回出门竟然没带侍卫,分明找死!他死了倒好,但若累及府里上百口奴才,他会死不瞑目。
「请王爷恕罪,卑职担不起欺君之罪。」
「这怎么算是欺君呢?」
「对圣上知而不言,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死脑筋?」端正曜气得直跺脚,活像个姑娘似的。
对此,祈儒风早就司空见惯了,不再多费口舌,拱手长揖,转身指向后方。「我的马车就在那里,请王爷上马车,我送王爷回府。」
「你——本王府里的奴才若因为你多嘴而受到责罚,本王绝不会放过你!」懊恼的甩袖,端正曜大步走向马车。
祈儒风轻扬唇角,态度从容的跟随在后。
只要禀明皇上,诚王爷该娶妻了,以免夜半时分不安分的到处夜游,万一遇到盗贼,出了事,那可怎么办,便能达到目的。
他,绝不会累及诚王府那些无辜的奴才。
「娶——妻」
轰!天摇地动,端正曜瞬间从富丽当皇的宫殿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昨儿个夜里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按理他应该是福大命大之人,为何今儿个又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放下手中朱笔,丹凤王朝的皇帝端天穆将目光自奏折上移开,落向那个颓坐在地的弟弟,虽然此刻他的样子很滑稽,不过他可笑不出来。「朕十六岁就娶妻了,你却至今还未婚配,难免招来闲言闲语。」
「臣弟贪玩,不怕闲言闲语。」
「朕知道你贪玩,可是夜半时分独自上街夜游,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祈儒风这个……他硬生生咽下到了舌尖的咒骂。他是生来专找他麻烦的吗?还是他哪又惹到那个冷面宰相?说起来真呕,他这个王爷成天被人家告御状……算了,至少这个家伙倒还识相,真相只道出一半,要不,待会出了皇宫,他非直接杀过去砸了祈府的大门不可!
「……昨儿个夜里太闷了,臣弟不知不觉就游到了街上,皇兄有所不知,这皇城的夜色别有一番风情,若有机会,皇兄真该好好游赏一番……」
「你别岔开话,以为这样子朕就会忘了正事吗?」
「臣弟的事怎能算得上是正事?」
「什么是正事?」端天穆厉眼一瞪。「难道等朕替你收尸,才是正事吗?」
「臣弟连一根头发都没少,还不用皇兄收尸——呃,不过是夜游,皇兄何必看得如此严重呢?」在那双比猎鹰还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安分的收起嘻皮笑脸的好。
「你当自个儿是宵小,还是鬼魂?」端天穆突然拿起一本奏折,正好落在端正曜前方,吓了他一跳,幸好他还坐在地上,否则又要一丢腿软一次。「真是太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