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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抱高高的,俯觑他时,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困惑和迷恋。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她担心,她身上的疫息,会因为俩人太过亲密而对他造成影响,虽然心里明白他是神兽,对于区区一只疫鬼应该没在惧怕,可她放心不下,就怕自己误伤到他。

  “不会呀,你让我很舒服。”他一语双关,眼眸坏得发亮。

  “不是,说这个。”她脸一红,轻拍他脸颊一记。

  “我是说,我现在抱着你很舒服,你想到哪里去了?”心术不正的人是谁呀?

  “我……”抿抿嘴,红霞更赭,不理他的调侃。“你,没有,头晕或想吐?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痛痛地?有没有?”这些全是疫病的前兆。

  “没有,都没有,我好得很,没有哪时象在一样,精力充沛。”狍枭突地了然。“你在担心我吗?”

  她点点头。

  “你怎会这么可爱呀?”真是太老实了!他情不自禁瞅唇吻她,好久没被人细心关怀过,滋味挺不差的。

  唇落在她颊边,发现她白晳脸上的红斑。

  “宝宝,你腮帮旁没洗干净。”他边说,边拿手指去摩挲点点胭红。

  “不是,没洗干、干净……是,红斑了。”它们教她无比自卑,不习惯被他专注看着。“很丑,你别,碰它……”她垂头,掩饰它们,一如以往畏缩。

  “是红斑?我以为是你拿胭脂去涂抹,故意在颊上弄些小红花来让自己漂亮点。”真的搓不掉,那花瓣般天然红润的颜色,确实是由她肤里晕透而出。

  “小红花?”那些丑陋红斑,在他眼中,象是小红花?

  “是呀,天生的哪能刚刚好这么像樱花?”

  “樱花?”她不知道什么是樱花,有哪一类的花儿,会如同她脸上蔓延的红斑?一块一块,不规则地东散西落……

  “你不知道?走,我带你去看。”狍枭拉她出泉,用法术烘干两人,长指勾起自个儿胡乱脱弃在石上的衣,膀子轻抖,衣裳敞扬,覆于身上,不等它穿齐,他横抱起她,脚尖点踏,跃腾于苍穹中。

  她不问他要带她去何处,她不害怕,对相识不久的他,完全信任,远超过自己的想像。她确信他不会伤害她,他很珍惜她,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倍受怜爱、品尝娇宠,那些她没曾体验过的东西,那些她从不知道如此快乐的事物。

  只是,她没想到,他接下来所作所为,让她怔忡恍惚,晕眩不已。

  当她望着那棵绿意盎然的巨大树木,本来不解其用意,却见他放她下来,一手緾妥腰带,另一手摊开,掌心贴紧树干,金光溢满指掌,巨树的叶,纷纷坠下,仿佛一场骤急叶片雨,沙沙飘飘,舞满天际,转眼间,叶尽枝存,只剩孤伶伶的树枝,萧瑟冷清。她不明白他为何要为难这棵树,正启唇想问,蓦地,枝桠萌春,粉嫩色小花,争相绽放,数十朵成一团,团团艳美,大树霎时濡染成漂亮颜色,忽而一阵凉爽微风抚弄而过,柔嫩花瓣随着风势,抖散满梢粉意,一瓣、一瓣,好似雪花。

  雪,没有这么好看的颜色。

  “你看,像不像?”他折回她面前,身后花瓣雨依旧旋舞,有些落向他发梢,有些镶在他肩上,有些自他噙笑的面容旁抚过,天,湛蓝清澄,云,洁白厚实,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烙入她眼底。

  “像……什么?”她听见自己憨傻在问。

  “像你脸上好看的花纹呀。”都是一个模样,她那些红斑,极似落樱,在她雪白肤上翩然绽放飞扬,两者皆相当顺眼。他不是一只太会花言巧语的家伙,心里想什么便讲什么,他确实觉得她的红斑浑然天成,好似精心描绘上去的图,亲着她白如玉的肌肤,越看越美丽。

  她突地落泪哭泣,微仰的小脸,定定望向一片艳景,止不信的眼泪,由灿亮黑眸间滴答坠下。

  第3章(2)

  狍枭不明白她为何掉眼泪,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她不喜欢樱花?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对她说出了多珍贵的话语,他将她的丑陋比拟成如此丽妍的飞樱缤纷,她害怕被他看见而总是遮遮掩掩着容貌,心中更甚至带着对自己的嫌恶,结果,在他眼中,她的害怕变成庸人自扰,她的担心不值一提。

  她的眼泪,是喜悦,是动容,是感激。

  “你干嘛哭呀?”狍枭手忙脚乱起来,本以为她会开开心心,哪知女人说变脸就变脸,眼泪哗地喷出来,他一点都不懂欣赏女人哭起来的美,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过是骗人的谎言,脸皱嘴歪、涕泪纵横,哪有美感可言?“不喜欢就算啦,走走走,我带你走――”

  “不、不是的,太美,太美了,你让我,看到,仙境……我脸上,红斑,好丑,我讨厌它,甚至,恨它……可你,却说,它像,樱花……”更使她亲眼看见,樱飞缭乱之美……

  “这样也能哭?”雄性不能理解雌性的哭点,他以为只有在被谁给打爆了心呀肝呀内脏才会想哭。

  她啜泣许久,即便哭,也舍不得闭着双眼,漏看任何一朵粉瓣飞舞的模样。她攀附在他的膀间,微微地欣喜颤抖,花瓣包围两人,眼前净是一片粉色迷雾,教人心醉沉沦,而他在身旁,与她相伴。

  幸福。

  这两个她听过,但却不懂的字眼。

  这两个她不曾由口中说出过的字汇。

  这两个她不认为会与她产生关连的遥远文字。

  现在除却它们之外,她找不到其它字能代替,她更加偎紧他,泪中带笑,甜蜜填满胸臆。

  原来,卑劣的疫鬼,仍是拥有幸福的权利……

  ***

  接连几日,幸福感不减反增,她既满足又贪婪,满足于现况,满足于与他成双成对,满足于他让她体验太多没有过的经历,同时,她也好贪婪,贪婪的希冀永远保留下此时此刻,不要改变,不要褪色,不要分离。

  他带她到每一处新奇的地方,将总是瑟缩于暗里的她,带进光明之中,她的惊恐,因为有他,而轻易被消抹安抚,他不是用蜜语甜言哄她,仅仅是壮臂环抱着她的腰,便给予她无穷勇气。他牵领她的手,让她可以碰触到绽艳的花朵而不怕它们凋萎;他拉着她,踩进清凉溪涧,而毋须顾忌会有谁因她受害生病;他更逮来野兔、山鸡和黄鹂,递到她面前,说着“你不是很想摸看看它们的触感?摸吧,有我在,它们染不了疫病,快,快动手”,险些吓破小动物的胆……

  他会拥抱她,用着唇、用着指,在她身上施放火焰,他最喜欢惹出她一身彤红,目光迷蒙无助,柔荑主动抱紧他厚实肩膀,哭求他。

  她是喜爱与他颈项缠绵这件事,不矫情去否认,那时,她和他最最靠近,他在她身体之中冲刺,与她紧密相连,让她更觉自己是确确实实拥有这个男人。他变成她的一部分,嵌得好深,他的脉动及战栗,她能清楚感觉到,在他面前,她没有保留,他要什么,她都给他,她的回应,她的承欢,她的坦白,她的一切一切……

  她从他口中听见他的故事,他告诉她,他本是一只恶兽,死后在黄泉受罚,吃尽苦头,每天不是剑池油锅等着他,便是火鼎污池地狱,恰巧一只妊娠母貅天天往地府跑,好几次他被押解去受罚之时,都瞧见银亮亮的女人出入幽暗地府,只为日日见情郎。某日,羁擒他的鬼差一时大意,枷锁没有扣牢,眼见机不可失,他挣脱开来,在地府里东躲西藏,他很清楚,要避开小小鬼差很容易,若引来文武双判,他仍仅能等着被逮回去,加重刑罚。定是天助他也,那只可口母貅好巧不巧由他眼前晃过,于是,他趁其不备,跑进她体内,霸占腹中四只小肉胎其中之一-最强壮的一只。

  “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貔貅,只有这具身体是,其它部分,还是恶兽狍枭。”狍枭把玩她细腻发丝,这只爱听故事的小疫鬼,对他流露的依赖和信任,由眼神里、从笑容中,忠实呈现,毫不造作,清澄透明如水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这种事?不可思议。”她无法想象,世间奇事怪闻,远超乎她的想象。“那……你家人,善待你吗?”有没有因为他体内是恶兽一只,便疏远他、排斥他?

  “还过得去啦,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三只小母貅的救命恩人。”更别提从小到大把屎把尿,代替爹娘职责,含辛茹苦把姊姊们带大的大功劳。“我爹娘没有特别歧视我,倒是对我比较严格一些,他们嘴上没说,我知道他们怕我成为天界神族的眼中钉,惨遭诛灭。”

  诛灭,如此血腥之词,教她重重一震。

  他提过,用着慵懒无谓的口吻提过,他的性命,是天界暂且网开一面,容许他多活几年,这些年间,视其表现,再来决定是否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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