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也不忘与她道晚安。
闲来无事时,他最常做的便是坐在窗前与她说说话。不必有所回应,他知道她都感受得到,也很喜欢他以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叶瓣,每次他这样做,它都会愉悦地颤抖。
“今天不能陪你,我要去公司一趟。”他转身进浴室漱洗,准备出门。
窗台间,一瓣辈绿迎风招展,嫩白花苞缓缓、缓缓绽放,清妍绝美的身姿令百花尽皆失色。
一踏进家门,凤遥立刻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他缓缓拾级而上,推开房门,窗台上的雪绛草消失无踪,目光搜寻了房内一圈,最后停留在隆起的床被间。
他轻悄地靠近,先是瞧见披散在枕间、如瀑般黑得发亮的柔软长发,然后是雪嫩的肩、隐没在被子底下娇娜妩媚的诱人春光。
“旎旎。”轻轻地,他喊。
埋在枕间的娇容稍离,抬了抬眼。“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长指拂开黑发,无尽怜惜。“怎么不穿衣服?会着凉的。”
“没力气。”她娇哝,讨怜地将脸颊偎向宽掌间,蹭了蹭。元神才刚凝聚,化为人身已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若不是感受到他期待见她的心情,其实是应该再等一阵子的。
她太虚弱,凤遥看了万分不舍。“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去煮。”
“好。”一个月没吃到人间美食了,好想吃。
他短哲离开房间,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盘炒饭。
“太晚了,只剩炒饭,好吗?”
孙大小姐的回应是撒娇地朝他伸出雪白双臂。
读出“抱抱”的肢体语言,他只得靠坐在另一方的空床位,将炒饭放在床边柜上,连人带被捞起她,让娇娇软软的俏佳人倚在他臂弯间,一口一口喂食。
人虽虚弱,胃口倒是还不错,一整盘吃得干干净净。
“还要不要?”
她摇摇头,饮尽他凑到唇边来的白开水,雪白藕臂缠楼他腰际。“陪我睡。”
凤遥搁下水杯,挪低身体,充当人形抱枕,善尽“陪睡”职责。原本搁在他腰间的小手,突然不安分起来,在他身上东摸西摸。凤遥及时抓住几乎要钻进上衣里头的小手,无奈道:“不是要睡吗?”莫非是饱暖思淫欲?
“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答得理直气壮。
姑娘,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回想起她那时坚决回头寻他的模样,他不知不觉便软了心,松开手,天大的事也都想纵容她、由着她去了。
她也没真想做什么,只是寻着他胸口的位置,平贴着,感受心房的律动与温暖,安心闭上眼。
“我好想、好想你……”摸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温度,真的好难熬。她低低娇喃了声,枕着他臂膀。
好累,又想睡了。
直到胸前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他垂眸凝视睡容,浅吻蟋首,轻不可闻地低声回应——
我又何尝不是?
内心不是没有忐忑的,多怕她伤了元神,再也回不来,直到熟悉的柔软温香再次填满胸怀,他才终能确认自己并没有失去她,让多日以来惶然的心情得到安抚。
***
她这一睡,又足足睡了三个日夜,不曾醒来。
原本担心她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但见她脸色一日日红润,胸口平稳而规律地起伏着,舒展的眉目安然恬适,唇畔甚至带有浅浅笑意,他这才安心。
是作了什么好梦吗?指腹抚过带笑的柔软樱唇,他不由自主倾身,珍怜万般地浅吻。
“嗯……”蝶栖般的柔吻仍是扰醒了她。孙旖旎低哝,本能地迎上他,启唇回应,索求更多、还要再更多。
温存细吻加温、转炽,成了热烈的唇舌交缠,激烈得几乎夺去两人呼吸。
他由深吻中率先恢复些许理智,拒绝沉沦地挪开唇,夺回些许发言空间,拧眉瞪她。“你究竟有没有看清楚对方是谁?”
水眸氛氯而迷蒙,千万别说她对任何人都如此热情欢迎!
“凤遥——”娇娇喊了声。
蹙起的眉,在她无意识吐出这个名字时舒展开来。
嫩颊在他颈际蹭了蹭,分明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可是无论梦中还是现实,都只有这个名字,连犹豫都不曾。
胸房饱满着不知名情绪,他张臂,将她娇躯揽得密密实实,出口的语调柔软得连他都不认识。“你还想继续睡,还是要起来吃点东西?”三天没进食了,虽然她不是普通人类,多少还是会担心她睡出问题来。
“要洗澡。”她道出第三个答案。
他松开她,先进浴室替她放了一缸热水,才出来喊她。“可以了。”
“喔。”她迷迷糊糊爬下床,往浴室走去。
确认她没问题,他才下楼去准备餐点,让她洗完澡立刻就能吃。
他不重口腹之欲,一个人三餐都是以能够温饱为原则,不会刻意费心,这是头一回,他站在厨房里,专注思考该准备些什么。
最后,电锅里蒸了一笼烧卖,他起油锅炒了几道家常菜,煎一盘海鲜煎饼,另一个炉上正在煮地瓜稀饭,还有点时间,顺道煎了牛小排……
因为不确定她想吃什么,就什么都做了些,让她可以挑着吃。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违背平日的简约原则,以连他都陌生的温柔宠溺着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循着香气下楼来,他洗完锅子己经准备要再炒一盘什锦炒面了……她睡着的这三天,他在冰箱里储备了不少食材,以确保她一醒来就有东西吃。
“好香。”孙旖旎闻得胃口大开,等不及便用手捏了块海鲜煎饼入口,含糊不清地问:“有其他客人要来吗?”
“只有一位娇客,孙小姐。”
所以这一桌子食物都是为她准备的?!
简直大费周章得令她意外。
“我好受宠若惊。”她捂住胸口,一副不堪负荷的死相。
“别闹了。”将电锅里的烧卖端上桌后,他拧了拧俏鼻。“快吃。”
他并没有坐下来陪她吃,而是转身回去收拾厨房。孙旖旎一时忘形,带着灿笑扑抱过去,娇喊:“凤遥——”
他避了避。“你才刚洗完澡,我身上都是油烟味。”
略略僵凝在嘴角的笑花,再度以春阳亦为之失色的亮度倍数绽放,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地抱住他,还胡乱蹭来蹭去。“凤遥、凤遥、凤遥”
“你真是……”他摇头笑叹,没辙地由她去。
丫头不过想撒娇罢了。
他没明说,她也没道破,但是他们都知道,无形之中有些什么己经不一样了。
过去那个会疼她、宠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包容她的凤遥回来了,再也不会推开她,冷冷地将她斥离,他原谅她了!
所以,才会那么用心地替她一个人准备餐点,明明不喜欢浪费食物,却还是怕不合她的胃口而想将所有的美食都为她备妥。
他的笑,很温柔,眸底的轻怜眷宠毫无保留。
他的臂弯,很暖,无时无刻都愿意为她敞开。
用完餐后,他们靠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时候是安静的,谁也没刻意找话题,只是宁馨地相互依偎。
孙旖旎枕卧在他腿上,过腰的黑亮长发如一疋绝佳丝绸,他以指为梳,缓慢地抚顺了每一根发丝,几乎留恋起那美好的手感。
他知道她很喜欢他这样做,瞧她眯着眼,满足吁叹,像极了被彻底讨好的餍足猫儿。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她现在神清气爽,精神好到像是从门牌头到门牌尾将绮情街居民全部欺负过一轮都没问题的样子,他还是不放心地一再探问。
“没问题。”她皱皱鼻。“你己经问过好多遍了,凤遥,你好像阿婆。”年纪越大越啰嗦。
“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他几不可闻地叹息。“我只是人类。”只是人类,无法完全明白人类世界以外的奥秘,她若不说,他也会傻傻被她瞒过。
他已经不一样了,无法再一眼看穿任何事,无法在她有状况时知晓如何助她,才必须一再以言语确认她是否安好。
那声幽浅的叹息,她听见了。
她听见他未出口的怅然、遗憾。
他遗憾——自己只是人类,如此软弱。
她闭上眼,深深的恐惧掐紧了心脏。
如果他想起来,是谁害他变成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原谅她。
“怎么了?真的不舒服?”见她神色不对,他连声询问。
第7章(2)
深呼吸,吐气,再一次,然后她睁开眼,扬笑。
“我没事。”
好不容易他才愿意再一次对她笑,释放他的温柔,绝对不可以再逃开,不可以再伤害他,否则、否则这一次,他真的会气到一辈子都不见她。
她伸臂揽下他,用力吻住他的唇,借由唇齿缠绵的温度,压回那道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与恐惧。
以及……深深的疚悔。
***
难得大好的天气,阳光露脸,凤遥将被单拆下清洗,顺势便将屋子做了例行性的大扫除。
孙旖旎好识大体地说要帮忙,前半日还算顺利,但就在吃过午餐后,开始整理储藏室,进度完全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