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说了我不认识……”突然,邬亦菲一怔,“你说什么?”刚才她耳边似乎滑过一个词。
见她脸色微僵,卞如月一怔,“太可怕了”?”
“前面的一句。”
“我担任教主后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他”?”卞如月很配合地连语气都原汁原味。
“再前面的一句?”
“是……“哥哥”什么的吧?”她的记忆力没有好到精确到背起每一句话啦。
邬亦菲瞪圆了一双美眸,“羽昶欢是你兄长?”
“是、是啊,”卞如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什么不对吗?”
“可我听说火凤教历届的大祭司和教主都是夫妻……”她当然是听师妹说的。
“没错呀!”卞如月坦然地道:“可很不幸,这一代的继承人是双生子,总不能两个都当教主,所以便分了一个做祭司,反正差不多啦。”
火凤教是苗疆最大的教派,由来容易发生教主与祭司争权之事,于是不知道从几代前以夫妻共治的方式避掉这种纷争。然而到了这一代,两位继承人却都对教主之位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说卞如月此生最大的怨恨就是小时候被兄长诈赌赢走祭司一职,导致大好青春时光她必须被拴在这个教主之位上。
看着邬亦菲的眼神,卞如月突然有些了然,“你……你该不是误会什么了吧?”天啊,她打了个冷颤,是谁误导了邬亦菲这么可怕的猜想,她光是想象都觉得生不如死。
“可是……你们不同姓!”邬亦菲很想拒绝承认自己惹了大笑话,仍做微弱的挣扎。”
“因为我外公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所以他随父姓,我随母姓喽。”这样很公平啊。卞如月皱起眉头,“我的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跟初见面的小姑我讲这么冷的笑话?”
听说他们中原人论辈份不论岁数,邬亦菲是她未来的嫂嫂,叫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苏清妙。”
“我就知道是她!”
真是所托非人啊,早知道这个损友不可靠,捅了楼子只会落跑。
心底骂着某人,卞如月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她指甲轻轻拂过杯沿,端起来道:“既然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想必亦菲姐姐你也渴了,来,小妹为你倒杯茶水。”
邬亦菲这才回过神,态度较方才的谨慎自是平和许多。她接过茶杯,却在对方过于热切的眼神中放了下来,“卞教主……”
“叫我如月,如月就好。”她笑眯眯地表示。
“你可否告诉我,羽昶欢到底是来中原做什么?”就算他们是兄妹,可昶欢是火凤教祭司这点还是让她十分惊讶,怪不得当初他那般维护那个不知名的大祭司。
邬亦菲不得不承认,向来淡然的她,很在意很在意。她想知道羽昶欢的事,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那家伙没说?”卞如月一怔,随即缓缓道来,“近几年金翅鸟现世,教里的一些长老想借机闹事,我想假借这个理由清理门户,不过那家伙不同意我立即动手,说是怕那群人的余党狗急跳墙,万一因为金翅鸟的事伤到你就糟了,所以他坚持要亲自来保护你。于是我们以三个月为限,这段时间由他来保护你,而我则重整教务,顺便铲除那群有异心的长老。”
三个月啊……已经这么久了?邬亦菲回想起往日种种,还恍如昨日,记忆的画面是罕有的清晰。
其实卞如月没说的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可不只是这样而已。
掩下得意的笑容,卞如月故作轻松地将那杯茶又向邬亦菲推了一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个家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说了这么多,来,喝茶吧。”
邬亦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说了这么多”的是她自己吧,都不会口渴的吗?
“你……”
“亦菲!”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心中一动。
就是这样,每次她走远,那个人都是这样焦急地寻找她,那声音里的不安总会让她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然后无奈地回过身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个人,不是羽昶欢又会是谁?
第7章(1)
他在绥靖侯府苦等迟迟不见心上人归来,终究忍不住出门寻找。谁料在街上老远就见到火凤教的人,再探头一看,见到那一身白衣绣金凤,他顿时意识到是谁来了。
“卞如月,给我退离我家亦菲十步开外!”看清心上人身旁之人后,他几乎是咆哮着飞奔而来。
卞如月回敬了一记颇为嘲弄的眼神。
下一刻,邬亦菲猛地被他挡在身后,“亦菲,别和这家伙多说话,会变阴险的!”
又是“这家伙”,不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感情格外亲密吗?这对兄妹可真是异类。
“羽昶欢,你给我放尊重一点,这是你身为我教大祭司对教主该有的礼仪吗?”卞如月扬高了下巴,这是她当上教主后唯一庆幸的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欺压兄长了。
“此乃中原,本座以为在这里计较教规并不合适。”他一脸无所谓,反而认真地转身面对心上人叮嘱道:“亦菲,你要切记,遇见火凤教的人,除了我以外,一定要绕路,比如这种……”他指向身后的人,叹气道:“否则会变笨的。”
邬亦菲哑然。
卞如月面部开始抽搐。
“还有啊,”羽昶欢还在尽责的谆谆告诫,“卞如月说的任何事你都不要当真,我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你只要发挥你最大的强项,甩甩头,忘得一干二净就可以啦!”
邬亦菲继续无语。
“最后呢,”他越说越来劲,“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既然亲亲你在意,我不在乎再提醒自己一次这个不幸的事实,老天不长眼--这个卞如月的确是我孪生妹妹。”
“教主息怒!”身后的几个火凤教众急忙拦住怒火中烧的卞如月。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总算把误会解开了。”羽昶欢淡定地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还不忘摇头感叹,“走了这么远,真有些渴了呢。”说罢,也不管瞠目结舌的妹妹,拉着心上人便要离去。
邬亦菲看看表情古怪的卞如月,却被羽昶欢孩子气地把头扳了过来,“别管她,听说多看笨蛋几眼也是会传染的。”
眼见祭司走远,教众才放开自家老大,受不了,每回见面,教主和祭司必然要大吵一架,苦了他们当下属的人。
“教主?”
那教众突然有些紧张。往日这时候,教主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了,今日怎么如此沉静?
卞如月望着远去的身影,面色益发凝重起来。
那一杯是用来协助解开邬亦菲催眠的“醒梦蛊”,是和苏清妙的约定之一……
清妙,真的不是她故意要把事情搞砸,她也没想到她老哥会冒出来把那茶杯抢过去喝了……
邬亦菲回过神时已经被羽昶欢拖出老远。快到绥靖侯府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羽昶欢小心翼翼地道:“亦菲还在生气啊?”
邬亦菲不语。她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虽然误会解开了,可知道昶欢瞒着自己这么多事,心情总归还是很不好。
羽昶欢叹息,“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
“那又为什么?”破天荒的,她主动追问,“为什么三个月来你从未提过你是火凤教的大祭司,还是你……”
“亦菲,我接近你的确是有目的。”
看来亦菲这回是真动了怒,她性子淡漠,如今眼中却迸发着闪闪的光芒,昭示着情绪的起伏。
邬亦菲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一冷。
羽昶欢知道这时自己唯有坦诚才有可能换得原谅。亦菲发怒的原由就在于他的隐瞒,而且更不可饶恕的是,他利用了她健忘的弱点。
见她没有转身便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第一次到藏云峰的时候,你不过十三岁左右。我的确一直惦记着你,这点你可以问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师弟妹,他们应该都有印象,这绝不是骗你。”
“为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便有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因为你真的很特别,最初我只是好奇,然后是莫名的关注,而在我离开后,这样的情怀就成了不可抑制的想念。于是我想着,总有一天要去找你,就算这些年我不存在于你的生活,就算你根本不记得我,甚至就算你已经有了爱人……可我却是认真的,这样的情感总要让你知道。”
想见她,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可身为祭司,他也有难以脱身的责任。那几年他与如月初掌教务,教中几个长老欺凌他们兄妹年幼,他与如月必须用全部的精力去守住父母传承下来的位置。而时间久了,“邬亦菲”三个字就成了他心中的魔,一种诡异的执着,他也道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羽昶欢看向她的眼,“别再问我为什么,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