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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穿,很奇怪吧……」她知道自己不是块料,蒲柳身形如何撑得起这身衣裳?看起来一定怪异极了。

  「怎么会。」他不是不曾想过鸣鸣长大后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小时候这么爱哭的姑娘会变得如此坚毅,得以面对人生起伏大浪,却未让现实将希望完全抹去,依旧保有一丝青涩。关释爵将她颊边一绺遗落的发丝勾至耳后,轻声道:「你穿起来很好看,幸好我把这套衣服留下来了。」

  「贤侄,这位姑娘是?」石庄主随后观察己久,瞧见关释爵为她整发,这下不好好追究一下两人的关系,他女儿怎么办?

  「我的人。」相较于关释爵的气定神闲,柳鸣风、石庄主及他女儿都被这三个字给吓傻了。

  当家应该是少说了几个字,正解应为「我马场里的人」才是吧?等会儿她得跟他说说,不然话说出口让人误会便罢,她也会误会的呀!

  「那、那我女儿怎么办?我已经认定你是我女婿,也说过好几回了,我不是开玩笑的。」「九逸马场」有他「石家庄」大吗?

  敢挑战他的意思!他女儿哪一点配不上他?竟然不要他女儿,选这个薄得跟木板片一样的女人,他脑子是有问题吗?

  「我也拒绝过好几回了,一样不是开玩笑。」可惜石庄主只挑他想听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更别说结为亲家了,再说,他对石小姐根本没有意思。

  「石庄主,其实这次关某前来,就是为了跟贵庄解约,若您无意买马,仅是为了石小姐一己之私,那请恕关某无法配合,将培育多年的良马交付。」

  「欸,话不能这么说,这……」石庄主语塞,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上回订马就没遇见这麻烦。「那你说我女儿哪点不好?配你关家丢脸吗?」

  谁教他女儿上街看花灯让个不起眼的家伙撞倒在关释爵面前,不知道是灯火朦胧过头还是气氛害人,一见倾心,回家后频频要他打探对方身分,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别说了,女儿还要做人!」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石家庄」千金哪里没有行情?只是她不要而已!

  「这是您买马的订金,按照约定,我方违约加罚一倍,请您清点清楚。我带来的牛皮革与羊毛丝,就赠与『石家庄』,感谢庄主对关某的抬爱。」关释爵交付一迭面额百两的银票,这笔损失,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关某爱马成痴,还请庄主见谅。」

  「我……你不再考虑一下吗?」石庄主这儿那儿的踌躇许久,见他没有退让的意味,只好把钱收下,歉然地看着嘴硬、但任人都知道她无法接受这结局的女儿。

  「走吧,爹爹就不相信找遍全天下没有像关释爵这样、而且又喜爱你的人。你是爹的宝贝,我还舍不得让你嫁到北方去吃沙呢!」

  石庄主悻悻然地离开后,柳鸣风随着关释爵走回庙前的途中,忍不住劝了一下。

  「当家,以后……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别让人误会了。如果今天是你心仪己久的姑娘,把她气跑了,得不偿失。」

  虽然现在说这早了一点,但马场总要人继承,当家早晚都会成亲的,可是想到有位姑娘能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当家的身边,两人共乘一马,笑着看他打下的江山,她心里就泛疼。

  当家的体贴、当家的好,不可能只对她一个,马场里的人都是他在乎的对象。大家都是平等的,在他眼里没有谁比谁重要,但是当家夫人便不同,她得到的一定比他们多上许多,失意时,甚至还有当家的肩膀与胸口可以依靠……

  天呀,柳鸣风顿时惊觉,她竟然在嫉妒!

  「你是指我说你是我的人?」她的表情是娇羞、是懊恼,不见愤怒与难堪,表示这句话拉近了距离,她心里是开心的。

  关释爵知道此时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但思及真相毕露,她的信任将如雪山崩落时,这一声当家,将是刺骨的疼痛,他就犹疑了。

  「淮儿,你一定……一定要拿回心法……否则我甘愿受油炸刀山之苦……也不踏入轮回,重新投胎……不能拿回心法,我宁可以晏家子孙的身分受苦赎罪……」

  鸣鸣,原谅我,父亲的怨太深太重,做儿子的岂能负他……关释爵淡然一笑,眼神像加了染料,墨色深了,直勾勾地盯着柳鸣风不放。「难道不是吗?还是,我说得不够明白?」

  「当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傻丫头,如果你多依赖我一点,或许我还不会这般注视着你,可你偏偏不是,除了柳盟主的事情能让你痛哭失声之外,马场的活儿再苦再累你都不喊一声,我总是追逐着你的身影,看你缺了什么、需要什么,伤心难过时有没有人能听你说、你肯不肯说。

  不知不觉间,你遭逢剧变,腰杆反而挺得更直的模样已经生根在我心里,拔不掉了。」关释爵低头叹了一声,内心的挣扎快把他撕成两半了,他不能辜负爹爹的期望,可是鸣鸣眼里逐渐绽放出的光芒又亮得他心虚。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面临这等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而他,还得忍痛继续布局!

  「我说话不习惯绕弯,对你,我不知道爱不爱,喜欢是一定有的,所以我不只把你当成马场的人,更把你视作自己人。」鸣鸣……

  柳鸣风受宠若惊,她傻了、愣了,都忘了该怎么说话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表态,脑里一片空白,乱哄哄的不知道在转些什么。

  当家说喜欢她,程度比马场里的人更上一层……她以前根本没有心思幻想儿女情长,爱作梦的年纪却没有作梦的权利,她对这种情形压根儿没办法反应,此时她该说些什么才好?说什么才对?

  是?好?嗯?到底哪个才对?

  「你的意思呢?」关释爵再次逼进。

  「我……」哪有什么意思?都成一团浆糊了。

  「说啊,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关释爵半步都不肯让,像老鹰盯着猎物一般,眼珠儿就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转。

  柳鸣风被逼急了。「我、我也喜欢当家!」

  话一出口,再讲一百句、一千句都收不回来了,柳鸣风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她竟然说出了心里最深层的想法,果然日子安逸,她心里的防备就松了。

  居安真的思不了危呀!

  「我到前头帮忙,当家有事再唤我吧!」她只能暂时先别待在他身边,让自己冷静冷静,才不会又在他面前失态。

  关释爵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的沉重不只是一座泰山压顶。

  他真的喜欢鸣鸣,心疼她说不出的苦,然而在柳照先卑鄙盗取心法秘籍时,命运已经将他们毫不留情地划分两边,横隔着的,是无法消灭的楚河汉界……

  第6章(2)

  皖南晏家似乎久无人烟,杂草重重,青瓦白墙破的破、脏的脏,屋顶两侧的马头墙也失了骄傲睥睨的神色,一切情形看在柳鸣风的眼中,皆不是心酸两字可以形容。

  「难为当家陪我过来这一趟,结果淮哥哥他们已经不在了……」

  「既然都来了,就走走看看吧。」带她回晏宅,有一半是他私心作祟。

  父亲下葬多久,他就有多久没有回来,就怕人脉满天下的柳照先会因此发现他的真实身分。

  近乡情怯,他的心胀得有点疼,今早特地放马场伙计一天假,要他们别跟上,再于打尖的客栈提了一斤酒,就是为了在父亲未立名的墓前忏悔,看看能不能同时消除他对柳鸣风渐生的不忍。

  「里头似乎进不去了。」柱倒梁塌,蛛丝满布,她拼命地往里头探去,但寸步难行。「不晓得淮哥哥搬走多久了,竟然能荒废成这样。」

  记得爹爹在晏家当武师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就挤在东边的通铺,弟弟很难睡,一个晚上总要踢她好几回。

  柳鸣风苦笑一声,现在什么都没了。

  「往后山走吧,登高望远,好过在这里与蛛丝尘埃奋斗。」宅子年久失修,气味难闻,成为毒蛇野物休憩的居所亦有可能,不如往高处俯看晏宅全景。

  柳鸣风此举正中关释爵下怀,便颔首应允,为她探路除障碍,缓步而行上了后山,晏宅由高阔建筑,逐渐成了掌中之物。

  山下杂草丛生,甚至有高于膝上之杂草随风飘扬,然后山像是有人定期整顿,不仅木阶完好,两旁还种了几棵能遮荫的相思树。关释爵不免疑惑,尤其在父亲的简陋坟前,瞧见了一名洒扫老翁。

  「这位老丈,请问一下,您可知道山下晏家搬至何处了吗?」柳鸣风见这位老伯不断整理着他脚边一座高陇的土丘,看来是座旧坟。老丈在这儿想必不只几年光景,说不定认识哪个晏家人。

  「晏家?你说那间废墟啊?十几年前就没人住了,我受托顾坟到现在,你们还是第一个踏到这里的人响!」老丈搁下扫帚,开始清着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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