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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六十年前,武林尚未有盟主一职作为各派指标、统合各派意见,直到冯鼎天出现,扬言要成为在野第一战龙而挑战各派掌门,虽然点到为止,也削了不少人的颜面。

  尔后他自封盟主,建立盟主山庄,主动调解门派间的纷争时,原先有嫌隙的门派还会先联合起来对付他,据说他解决这窘境的方法便是先打臝两方,再来道德劝说,可惜这种事实在层出不穷,冯鼎天便昭告天下,盟主人人可当,只要有能力打败他,盟主山庄及他毕生所有财富便无偿赠之。

  这一说,对自己武功极具信心的侠士刀客蜂拥而至,几乎天天有人挑战冯鼎天,烦不胜烦。

  恰巧那年是他自封盟主届满四年的时间,他索性办场天下武林大会,也就是现在的盟主大会,让天下名门正派可光明正大角逐,在众人锐光之下出任,日后比照办理,四年一选,冯鼎天也是在同年兴建「风云阁」,并立下盟主制度。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少林方丈双手合十,表意赞同。

  柳鸣风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多想站起来阻止,可惜她未亲眼看见元池庆杀人,仅听见好婶怒骂他的名字,根本不足以当作证据,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弑父凶手坐上这个位置吗?

  再者,让他当上了代理盟主,得以自由进出「风云阁」,她的身分秘密就多了一重危险,原因就在她额头上的疤痕,是写在署名柳鸣风的名册内。

  她该如何防患未然?怎么阻止?若是潜入「风云阁」内将名册盗走,破千册的书札,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确切找出,何况一旦被人发现,她的身分更容易被发觉,反而坏事,她该怎么做呢……

  关释爵回头注意她,果然见她神色忿忿,下唇咬得死白,他以指轻叩她椅子的扶手,悄声道:「你想留下,还是跟我回马场?」

  柳鸣风一愣,随即戒防。「关当家所谓何意?」

  「我不知道你与元池庆之间有何过节,一旦他接任盟主之位,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尤其在柳盟主后事处理完毕,所有利害关系全部浮上台面时,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但是她似乎不在状况内。

  「今天就算不是元池庆,你是前任盟主的奴仆,照规矩走就得在新盟主出任前离开。偏偏你身分特殊,是柳盟主任内得以自由进出主楼的丫鬟,各大门派绝对会争先恐后抢着照顾你,希望能从你口中知道些许灭神赋的线索。」

  第一代盟主所流传下的规定中,并未限制代理盟主一职,然而确实有规定前任盟主所用家仆皆须撤离返乡,就算元池庆接任柳盟主的位置,依旧得受此约束。

  「老爷一家惨遭灭门,又受祝融肆虐,灭神赋说不定早就被凶手取走,不然就是烧掉了,逼问我是能问出什么吗?」

  柳鸣风戒慎地看着他。「难道关当家想带我回马场,就不是为了要逼问灭神赋的下落吗?」

  「是也罢,不是也罢,端看你自己的选择,至少我不会害你。」关释爵停止轻叩木椅扶手的动作,从他与她低声对话开始,就有一道凝重的目光紧锁在两人身上。他看向右斜前方的元池庆,颔首示意。

  第2章(2)

  柳鸣风顺着他目光所至,与元池庆四目相接。

  等他接任代理盟主一职后,不管她身在何方都是危险之处,况且她孤身一人又似井底之蛙,根本无处可去。

  「九逸马场」地居北方,与武林人士接触的机会不多,说不定对此时的她来说是最适当的去处。

  小女子能屈能伸。「水仙厚颜,想请关当家收留,还望关当家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事。」关释爵看各派掌门对于元池庆出任代理盟主一事己初步定案,便对她吩咐道:「等会儿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回答吧。」

  「嗯。」柳鸣风虽然不明究理,此时此刻也只能应好。

  「就照这方法处理吧,只是盟主山庄己毁,总不可能要代理盟主住这雨棚吧?」若传出去,还以为他们各大门派联合欺负元池庆,逼他接烂摊子呢!

  泰山派掌门道:「不然让代理盟主到『风云阁』内处理事务好了,这样也省事。」

  「不可。」华清悠然开口,话一出口便是拒绝。「『风云阁』超然门派之外,公正记载盟主生平,若代理盟主移地『风云阁』,各路人马相继拜访,难保干预阁内大小事务,此举万万不可。」

  「盟主山庄离少林寺最近,只要代理盟主不嫌弃,老纳可供膳宿。」

  「但是借宿少林终非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重建盟主山庄。『风云阁』兼负修缮之责,这事你总有责任了吧?」

  盟主制度还不是他们华家的主子——第一代盟主冯鼎天想出来的玩意儿,怎么能把事务都放给他人,自己超然门派之外?

  「『风云阁』会就地重建盟主山庄,优先建盖主楼,资金、人力由『风云阁』发落。」

  「如此甚好。」薛道长抚须而笑,总算商讨出个结论了。「代理盟主就由元池庆元贤侄出任,在主楼重建完毕之前,就叨扰方丈了。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水仙虽然是柳盟主任内的丫鬟,但她深受柳盟主器重,这去留——」

  「薛道长。」元池庆率先拱手站起。「水仙虽为丫鬟,却与柳师妹情同姊妹,池庆无法及时援救师父一家子,还望薛道长得以让池庆照顾水仙,以报师恩。」

  「这……还是得看『风云阁』的规定是否能通——」

  「薛道长。」关释爵亦拱手站起。「敢问薛道长还记得柳盟主与关某的约定吗?」

  「约定?」柳盟主常以惋惜的口吻提起关释爵,恨不能收他为徒好好调教一番,只能以「贤侄」称呼拉近彼此的距离,曾几何时有过约定了?

  只记得好像有回柳盟主饮了几坛酒,搭着关释爵的肩头,直嚷嚷着要把闺女嫁给他,不答应就不放他回马场,可这……不算数吧?

  关释爵看薛道长漫天摸不着头绪,给了点提示。「麒麟松下酒意浓,醉卧狮子峰,何曾闲逸如此时?笑谈赴梦中。」

  麒麟松下酒意浓,醉卧狮子峰,何曾闲逸如此时?笑谈赴梦中……

  柳鸣风像掉进了回忆漩涡,搅回过往。

  记得某年中秋过后,这几句爹爹一天总会念上数回,感叹不已,问他发生何事,他总是笑而不答,而后就是一声长叹可惜。

  「啊!有有有!瞧我,不服老都不行,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薛道长抚掌大笑,几声后又感叹。「今后此景,当真笑谈赴梦中了……」

  「薛道长,到底是什么情形,你也说给我们听听啊!」他们多少都耳闻过柳盟主赏识关释爵,还以为他会打破誓言再收徒弟呢!

  「约莫三年前,我与柳盟主、关当家同游黄山奇景,柳盟主兴致一起,想亲眼见见关当家如何以飞燕回手做出十五种变化,便提议三方比试,由关当家以飞燕回手迎战我们两老,结果关当家竟以一招与我们两老过了一、两百回。」

  飞燕回手是相当基本的招式,连柳鸣风都知道,爹爹向她夸赞关释爵时,曾当面演练过一回,是借取燕子贴地飞行之姿,以手切入对方胁下反扣固定,撂倒来人,她依样画葫芦地使了一回,像不像也三分样。

  连她都能上手的平凡招式他竟能使得不平凡,难怪爹爹不能收他为徒的怨念如此之深。

  众人闻言无不对他另眼相看,元池庆也一道赞扬,内心却十分嫉妒关释爵的天分。

  薛道长又道:「柳盟主知才惜才,着实感叹两人无师徒情分,说也奇怪,柳盟主那时指着前方云海,像是交代后事一样,说他哪天若突然驾雾腾云而去,希望关当家能代为照顾他一家老小及辛苦跟了他多年的家仆。

  关当家倒也干脆,一口应允了。当然,我们没人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

  柳鸣风无语了,爹爹当真信任关释爵,连全家老小的命都敢交到他的手上?还是感叹无法收他为徒,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然而,关释爵在菜窖找着她时,不曾向她提及这项约定,如果她不想迁居马场,是否他就把这段往事吞下,视作从未发生?

  「关当家愿意照顾水仙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马场的生活条件不比盟主山庄。水仙,你呢?是否愿意随关当家北上?」薛道长直接询问水仙的意思。

  等会儿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回答吧。柳鸣风想起关释爵的话,实在有些无语,这种情形下她还能说不好吗?

  前有元池庆这匹黄鼠狼,后有各门各派集结而成的虎群,她当然只能相信爹爹的眼光,跟他北上马场。「到哪儿都好,水仙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关当家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你大可放心。」薛道长松了一口气,对着全场的人朗声道:「今日己选出代理盟主,各位若有要事,待会儿向柳盟主上炷香后便可离开,想留下帮忙者,老朽自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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