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了吗?」她轻笑,「你们个个费尽心机,要的不就是这个!二夫人,你说,你还能杀我吗?」
这是特殊药水绘制的图腾,身体主人一死,就立刻会消失。
「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这女人根本就是个幌子,」姚凤娇眸中闪过阴狠,一字一句的道:「你才是真正的文、湘、芸!」
她早该想到,文湘芸失踪多年,怎麽会突然出现又身重剧毒?她上当了!
「是啊,我才是那个人,」苏清妙很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包括不愿意见她曾经住过的屋子,也不愿意想起任何关於那个名字的回忆。「一别多年,久违了,二娘。」在过去,她就是跟着大哥这麽唤她的。
「的确久违,」姚凤娇素净的脸上闪过杀机,「既然你承认了,那麽该死的就是你了!」说着,手上的长剑又加了力道。
「你真舍得我死?」苏清妙冷笑,「在看到我背上的确有藏宝图之後?」若是她能放下,今日便不会出手。
「我根本不在乎什麽宝藏,既然你是文湘芸,那麽老爷的死,定然也与你有关了?」当时尹俊病危,只有她这名「苏大夫」能够接近,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苏清妙冷哼,「与我无关。」
「你以为我会信?谁不知道你恨尹俊入骨!」
当年尹俊正是为了这张藏宝图,才劫了年幼的文湘芸回晓剑山庄,明着收为义女,暗里却企图从这孩子口中套出藏宝图的下落。直到文湘芸十二岁,尹俊终於得知那张图是刺在她背上,便誊走副本。而文湘芸则被追捕她的人一掌震碎心脉,坠落悬崖,生死未卜。
想不到她不仅没死,还成为天机派掌门无尘子的座下弟子,学得一手好医术。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我恨尹俊入骨没错,但是一个垂死之人,根本不值得我弄脏双手。」
「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要你收手。」身前的「文湘芸」一阵咳嗽,苏清妙手法快准地又落下一针。
「她是谁?」为何文湘芸不顾自己也得救她?
「一个外人,别以为人人都眼你们一样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我只想救人。」无辜的生命不该被牵扯进这可悲的杀戮。
姚凤娇冷哼,「你倒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说若我有胆子就此愤世嫉俗走上邪路,就死给我看。」苏清妙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光彩,只是语气中又显得颇为无奈。「我孬,屈服了,从此面向阳光,誓做好人。」不过对她说这话的人,到如今还是没救的自我至极、虚伪成精,嘴上说她头头是道,自己做来却我行我案。
说着,她又紮下一针。
第一针封住毒不蔓延,所以可以停歇,但第二针到第九针就没这麽轻松了,必须连续而精准地施针才行。而她这一手功夫,就是毒手钟离春也不得不佩服。
接连七针,如行云流水,准确而平稳。
她的手法似乎又有进步了呢。苏清妙有些自我陶醉地想。
「文湘芸,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我若想做什麽,今日你断不会有机会在这里拿剑指着我了。二娘,我叫你一声『二娘』,你还不明白吗?」自始至终,她面色舒缓,安之若泰。
姚凤娇神色复杂,看得出内心十分挣扎。
於是,苏清妙声音放柔,「为二庄主想想吧,就当为你唯一的儿于制造一个假像也好。若他知道父母十多年的婚姻只是一场骗局,你嫁进晓剑山庄为的是一张可笑的地图,他心里会怎麽想?何况,你的心里恐怕早已没有什麽宝藏了吧。」
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棱角磨平,甚至一点点腐蚀人的性格。
二娘当初虽然是为了藏宝图而接近尹俊,然而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却不见得全是假的。至少当年她救治尹俊时,二娘的眼泪是滚烫的,那时候的她,不是江湖人,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所以她赌,赌这件事可以圆满的解决,赌二娘会放弃曾经坚执的信念。
「不,你们不会这麽轻易放过我的,我过去待你并不好。」姚凤娇虽然仍有疑虑,但面色已和缓许多。兴许是她多年来礼佛的缘故,即使并不那麽虔诚,可耳濡目染下,心灵多少受到一些洗涤。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累了。
「二娘,待我不好的人我一个也没有忘记,我并未对你隐瞒半丝恨意,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得,我只是懒得追究了。」因为还有待她很好的人,护着她一路走来。
「你的条件是什麽?」她的心彻底动摇了。
「忘了那个名字、忘了地图,从此安心做你的二夫人。」
姚凤娇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更不会放过的是我,」苏清妙淡笑,眼中没有一点畏惧,「或者说,从来没人想过给我一条生路,可我还在,不是吗?」
手中的剑缓缓放下,素净的脸庞布满哀愁,「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麽?」
就如她所料,二娘的执念并不深,做为一个江湖人,她拼搏了一生,做为一个女人,她失去太多。
「我只问你最後一个问题。既然藏宝图是真的,那麽宝藏呢?真的有宝藏?」
苏清妙望向她,没有说话。
「哈!」姚凤娇竟是失心般地狂笑,然後弃剑而去。
她这一生当真是可笑!
与此同时,门猛地被击开,如风般的身影瞬间将苏清妙拥入怀中。
尹蔚蓝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听到她的暗号,就知道她又私自篡改了计画。然而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冲动反倒害了她。在听到兵器落地声的刹那,他惊得头脑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
「清妙!」
尹湛青功力不及兄长,并不清楚屋内发生什麽事,却是一进门就看见震撼性的一幕。他揉揉眼——
大哥居然死死地抱着苏大夫不放?
他瞟向旁边。文姐姐已被安置在被褥中,睡得很平稳,面色也多了一丝红润。
只是……再看看一直没有松手之意的兄长,以及苏大夫身上的血迹。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没事。」苏清妙安抚着浑身紧绷的男人,却在被碰到颈上的伤口时,倒抽了口冷气。
「你答应过我,保证自己安全的!」紧紧逼视她,眸中有火焰跳跃。
「我做到了,我全身而退,什麽事也没有。」笑得有些虚弱,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也流血不少。二娘方才情绪激动,虽然不致命,但剑上用了不少力道。
尹蔚蓝看着她颈上已经凝固的血迹,以及半边被血浸透的肩膀,他语气更加低沉,「早知道你这个小骗子不会信守承诺。」
「哪有,只是你我对承诺的定义有所区别罢了。」她索性也不挣扎,就这样垂眸靠向他怀里,任由血迹染上他的袍衫。
能力所及的事,她总希望尽量多为他分担。就算二娘为大哥所擒,他心中必定也会因为愧对湛青而不好过,所以她才试着用另一种方法解决问题。
「以後不许再跟我玩文字游戏!」
「好,」苏清妙顺从地点点头,「我累了。」要在全神贯注下针的同时应付一个情绪不稳的女人,她真的累坏了。
「我扶你去休息。」语毕,尹蔚蓝扶着她,回头交代,「湛青,这边交由你善後。」
「呃……是,大哥。」
尹湛青委实佩服自己还能发出声音,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兄长亲密无比地揽着苏清妙离去。
真的、真的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吗?
大哥不是很讨厌苏大夫?
第4章(1)
出了屋子,尹蔚蓝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苏清妙浑身的疲惫似乎都一起涌上,被放置在床铺上时,她几乎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是?」她迷迷糊糊地问。
「我房里。」
「怎麽没去西厢房?」她以为他会送她回去呢。
尹蔚蓝瞪了她一眼。现在还有心力闹他?
当初将她安置在偏僻的西厢房,就是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那个幌子身上,当然方便私会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了。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每天摸不得、碰不得,还得极力掩藏思念故作冷淡,最可恨的是,这女人还吃定他不敢轻举妄动,在大白天里尽情挑衅,他若不给自己留条後路,十成十会让她气得吐血。
没错,疏离温和的外表下,她就是这种爱玩爱闹的恶劣性格。
苏清妙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说,我的换洗衣物还放在那边。」
「明天早上叫人送来就是。」
「我现在就想换欸。」衣服沾着血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好难受。
「你睡个觉穿那麽多干麽?反正天候不冷,连着中衣都脱了,省得费事。」他见那染血的衣物就心烦。尹蔚蓝一边数落着,一边端来热水帮她清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