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容温煦得让人难以拒绝,且以她少夫人的身份他也不敢拒绝,男仆忙不迭将猪仔提到她面前,“少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这猪还您。”
丁挽秋抱住递到她面前的猪仔,接着抬首问∶“它弄乱了哪些东西,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来整理。”小恭似是有灵性,知道没危险了,一到她怀里便不再挣扎,乖乖任她抱着。
男仆连忙摇手,“那些东西咱们会整理好,怎么能让少夫人动手。”
“你还是带我去看看,我想知道它弄乱了哪些东西。”是她没看好猪仔让它跑来这里胡闹,她不想给下人们添麻烦,打算亲自将它弄乱的东西整理好。
“是。”见她坚持,男仆领着她走向隔壁房间,推开房门后,回头向她解释,“少夫人,这间房间是摆放漆器的地方,作坊所做的漆器都会取来一件摆在这儿当样本。”
丁挽秋跟着他走进屋里,里头设置了许多木架,架子上摆了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漆器,小至碗、盘、花瓶、杯子、各种食盒,大如柜子、桌几、屏风都有,而地上翻倒散落了不少漆器,想必就是小猪跑进来弄乱的。
她将怀里的猪仔塞给那名男仆,“你帮我把它送回寝院去,让银珠看着它,我来收拾这儿。”
原以为她方才只是随口说说,没料到她真的打算亲自收拾,男仆赶紧道∶“少夫人,这些奴才来收拾就好了,您回去吧。”
丁挽秋扶好脚边的屏风,再捡起一只漆盘,温笑道∶“这儿是我养的猪弄乱的,我自当负责,你快帮我把小恭送回去,省得它逃掉又来胡闹。”
看她动手收拾掉落一地的漆器,男仆心中对这位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少夫人油然升起一抹好感,没再说什么,抱着猪仔转身出去。
将掉落地上的漆器一一捡起放回架上,丁挽秋这才有空细看这房里的漆器,讶然的发现这里的漆器件件精美绝伦。
她不是没见过漆器,丁家也有些用具是漆器,但那些漆器没有一件比得上这里的。
她随手拿起一件描金的双耳葫芦瓶,上面用金漆描绘一双翱翔的凤凰,华美逼人,再拿起一只红色的食盒,上头雕绘的山水清悠细致。
她的眼神再望向旁边的一只黑色的碗,碗上雕琢的两条红色鲤鱼栩栩如生,宛如要从碗上跃出来。
再往旁看过去是一只漆盘,上面绘着两只猫儿在戏蝶,那猫儿和彩蝶的模样亦是活灵活现。
最后她拿起一只漆瓶,瓶身是绿色的,一枝白色寒梅绽开在瓶身上,白梅一直沿伸到细长的瓶口处,乍看之下就仿佛插了一株真的白梅在那儿。
她对这只漆瓶爱不释手,正专注欣赏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啊,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头,看见寒见尘不知何时走进来,在他旁边还站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杏目桃腮、明眸皓齿,生得十分明艳。
方才说话的想必就是她,那名女子看她一眼,见她没答腔,娇艳的俏颜有些不悦,“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快说,你是谁,怎么会闯进见尘哥哥的书斋?”
听见她的话,丁挽秋立刻知晓她的身份,她就是寒见尘带回来的那名侍妾吧,她不疾不徐的答道∶“我养的小猪方才不慎闯进来弄乱了这儿,我在这儿收拾。”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一直没开口的寒见尘终于出声。
察觉他对眼前女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异样,女孩想了想,脆嗓问道∶“见尘哥,她该不会就是你大娘强逼你娶的那个女人吧?”
“嗯。”寒见尘应了声。
得到答复,她立刻高傲的仰起下颚,自我介绍,“我叫姚含青,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她们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她相信丁挽秋应已知道她的身份。
丁挽秋轻轻颔首,表示知道。
“东西我都整理好了,相公,我先回去了。”先前对他带回一名侍妾的事,一直不太在意,但方才见他们俩并肩站在一块,心房不知怎地突然一紧,隐隐有些窒闷,让她不想多待片刻。
她急着离去的模样,令寒见尘剑眉微蹙,“为什么不看好那只猪,让它乱跑?”他并不是想责怪那只猪的事,而是见他回来,她便急着离开令他有些恼怒。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听他语气里透着丝不悦,她低声道∶“以后我会看好它,不会再让它跑来这里。”说着,她旋身要离开。
“等一下。”姚含青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她不解的回头。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她瞟了眼她手上拿着的物品。
丁挽秋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只白梅漆瓶,她将白梅漆瓶摆回架上,澄清着,“我不是故意要带走这只漆瓶,只是见它十分精致,忍不住拿起来仔细观赏,一时忘了放回去。”
寒见尘觑了眼她摆回架上的漆瓶,再望向她,“你喜欢这只漆瓶?”这是不久前才做好的,使用了很特殊的雕漆技法,制作失败很多次,只有这只细颈漆瓶成功了。
“它很美,在看到它以前,我不知道漆器也能做得这么巧夺天工,一点都不逊于瓷器。”在见了这些漆器后,她才明白为何寒氏作坊所制作的漆器会被选为贡品,精美得让她叹为观止。
想了想,她忍不住问∶“这些漆器是怎么做的?”
“你想知道?”他眉翼轻扬,眸里隐隐流露出一抹异样的情绪。
“嗯。”她轻轻颔首,在看了这屋里的漆器后,她很好奇如此精美的漆器是如何制作的。
深邃的黑眸凝觑着她,他说了句出乎她意料的话,“明天我去作坊时可以带你去。”
她愣了愣,接着漾开惊喜的笑,“你是说要带我去作坊看工匠们怎么制作漆器吗?”
“我辰时会出门,别迟了。”叮咛一句,寒见尘便带着姚含青走出去。
丁挽秋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看见姚含青拉着他的衣袖,语气有些不满的问∶“见尘哥,你不是不喜欢你大娘帮你讨的这房妻子吗?干么还要带她去作坊?”
“只是顺路而已。”她听见他简单的回答了这一句。
对他而言,她终究只是个不受他喜爱的妻子。
看来他真的不记得当年的事了,她心口隐隐有些失落。
回到寝院,丁挽秋特意环顾了下屋内,接着纳闷的询问银珠。
“银珠,为何这屋里并没有多少精美的漆器?”先前她没多留意,这时她才发现屋里只有一些普通常见的漆器,并没有像她方才在书斋里看见的那样精美,这儿本来是寒见尘的寝房,照理说也该有不少珍品才是。
“以前这儿是摆了不少漆器,但少爷成亲前便把一些较美丽的漆器全都移到书斋去了。”方才阿庆送猪仔过来时说少夫人在书斋收拾被猪仔弄乱的漆器,银珠心忖少夫人应是看见了那些漆器才会突然这么问。
随后又想到什么,银珠兴匆匆再说∶“先前寝屋这儿摆了一面屏风,上头是一幅八仙过海图,那些仙人衣饰和法宝全都用金银和螺钿镶嵌而成,精致华丽,据说皇宫里也有一面一模一样的屏风呢,少夫人您在书斋有看到吗?”
“没有。”她摇首,那面屏风也许是摆在他的书房里吧,她有点遗憾没能见到,想起明日要出门于是吩咐着,“对了,银珠,明日辰时相公要带我去作坊,我走之后,你记得把小恭看好,别再让它乱跑。”
“咦,少爷要带少夫人去作坊?”银珠有些讶异。
“嗯,他要带我去看漆器是怎么制作的。”
第3章(2)
“少爷怎么突然会想带少夫人去作坊?”银珠不解的问,下一瞬,她眼楮一亮,“难道少爷决定要跟少夫人好好相处了?”
“跟那无关,他只是见我想知道漆器是怎么做的,顺路带我过去而已。”想起不久前在书斋见过的姚含青,丁挽秋秀眉微拧,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丝涩意。
姚含青很美,与英挺的他站在一块,可说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这一晚,素来好眠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的净是两人的身影,直到半夜,才能睡着。
翌日一早,寒见尘骑马,丁挽秋则坐在马车里,与他一道前往寒氏作坊。
不久,来到作坊,寒见尘便找了个在作坊待了十几年的王大娘来为她说明漆器的制作方法。
王大娘来了之后,寒见尘对着丁挽秋交代。“你看完后,就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忙。”
“好。”她点头,跟着王大娘走进作坊里。
王大娘领着她一边走一边简单的做说明。
“少夫人,咱们制作漆器前要先有胎体,制作胎体的素材有很多种,如木胎、藤胎、竹篾胎、甚至皮胎、布胎、陶瓷胎、金属胎等等,有了胎体之后,只要在表面髹涂上漆,再加上需要的纹饰,就可以完成一件漆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