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在打什么哑谜,还没睡醒是不是?」他局促地笑了笑,忽生不安,好像他将失去什么似的。
想哭,却笑了出来。「没睡醒的人是你,你在作梦。」
「我在作梦?」他想跟着她一起笑,取笑她没能骗倒他,但扬起的嘴角却拉不高,僵硬地黏在嘴边。
不是,这不是梦,她曾经那么真实的在他怀中,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呻.吟都清清楚楚的萦绕耳边,他爱过她每一寸肌肤。
夏仲夜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是他隐约感觉到一丝异状,妻子迷蒙的眼神中布满离别的愁怅,让他的心好慌。
「是梦,你创造出的梦境,你在梦里的世界做尽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你是这个梦的主人。」其他人全是配角,梦中的过客。
「不可能,不可能是梦,这个玩笑不好笑……」他抱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事实。
赵潆青鼻头微酸地抚着他乌黑头发。「我也希望不是梦,若有个人像你一样的爱着我,我也宁愿不要醒来。」
「老婆,别哭……」该死的,他居然让她落泪了,他承认过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她哭了吗?真是没用,不就只是放下而已。「不要对我太好,我会放不下你的……」
「笨蛋,那就不要放开呀,哪有什么梦不梦?我夏仲夜的老婆就是你,织梦,咱们会快乐的相守一生。」他笑着,试图眨去眼中的泪雾。
「我不叫织梦,我是……」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本名。
夏仲夜什么也不听地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不许离开,你答应过我的。」
「我……」她也想当他最爱的老婆,但是……她的手指一勾,原先枯燥乏味的病房出现一整片开满海芋的花圃,每朵花都像在笑,开得特别娇美。
他眨了眨眼,没法无视眼前的美景。「你……你怎么办到的?」
「我是一名织梦者,拥有游走别人梦境的能力,我能织梦,从无到有。」她的手再一挥,扬指轻织,花海瞬间成了沙漠。
「你……你织梦……」他拥抱她的手缓缓松开,怔怔看着她。
「我不想骗你,我本只是个旁观者,不该介入你的梦……」他的梦好美,教她抗拒不了。
夏仲夜低垂下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让我独自一人静一下好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不打扰你。」她放下想再碰他的手,默默地走出病房。
第8章(1)
她竟敢把她丢在茫茫大海里,让她在水中浮浮沉沉,好几次被大浪打沉了,差点要命丧海底回不来。
要不是有艘远洋渔船经过救起她,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游上一年也游不到梦的边缘。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复仇的大斧而来,这一次她绝对要斩草除根,不让游走别人梦境的女人继续张狂阻扰,她要彻底打垮他。
带着恨意的蓝若雅踩着重步,浑身扬散着熊熊怒火,一步一步地朝病房走近。
有监于上一回被突然送走,这一次她谨慎多了,先在门口停顿一会,小心观察四周的动静,不再大呼小叫地昭告她的到来。
安静无声的空间让她放心,手指放在门把上轻轻往内一推……
「咦!开了?」
她十分惊讶竟未遇到阻碍,顺利得让人感到迷惑。不应该这么轻松就达到目的了,她预估会有一场煞费心力的苦战。
但是这样也好,那个女人不在更方便她行事。
蓝若雅暗自得意地想朝病床扑过去,但一走近才发现床上无人,空荡荡的床只有躺过的余温。
她以为他们办了出院,让她扑了空,气急败坏的想找人算帐,咽不下被人戏弄的这口气。
殊不知头一抬,医院顶楼出现一抹男人身影,她眯起眼一瞧,心中升起喜悦。
那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吗?他在等着她。
「夏大哥,你怎么不在病房里等人家,害人家当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都说是她的了,还能跑到哪去,看她手到擒来。
一只柔弱无骨的女人手臂攀上肩头,身体微震的夏仲夜慢慢回过神,低视那张不陌生却不是期待中的容颜,心中烦躁。
「你又来干什么?」他想见的人不是她。
想见又怕见,心情好矛盾,这场梦让人又痛又心酸,不愿清醒。
「讨厌,夏大哥老是这么无情,当然是来陪你喽!我怕你一个人孤独寂寞。」她边说,身躯越靠越近,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去。
夏仲夜倏地推开她。「你到底要缠我缠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只一次说过我不爱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死心?」
一而再地骚扰他,不停地用洗脑的方式告诉他,其实他真正爱的人是她,只是他还没察觉自己的爱意。
他爱不爱谁需要她提醒吗?真心所爱之人岂会不明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示爱只让他感到厌烦,一味要逃开。
如果他曾给过她承诺,或是某种暗示,尚可理解她追爱的疯狂行径。
但是他们连开始都不曾,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将他视为她的私有物,一再禁止别人对他的觊觎。
「那你可以试着爱我呀!我的条件不比你身边任何的女人差,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发现我的好。」
正视她,他便会知道她拥有了只有她能给他的幸福。
骄傲的蓝若雅十分自满自己的出身,以及父母给的美貌和诸多优势,她天生就是发光体,吸引众人目光,谁能与之争锋。
或者说她习惯当第一,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不甘心放弃。
「我结婚了。」这是借口,他很清楚,因为……是梦呀!梦里的婚礼如诗如画,他拥着妻子走过红地毯,在神的面前接受众人的祝福,他笑得多开心。
可是在他右边伸着舌头,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白,是他十岁那年养的狗,它在三年后误食老鼠药,他亲手在后院挖了坑埋了它。
呵!不能留住的美梦,他的梦好辛酸。
蓝若雅重重一哼,「谁说结了婚就不能离婚?何况没人承认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女人,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根本不算数。」
穿上白纱礼服的她才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和他手挽手步过铺满玫瑰的廊道,那才是佳偶天成,天生受人倾羡的一对璧人。
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夏仲夜莫名想笑,眼底蒙上了一层暖意。「她是我的妻子,我心底盼望的女人。」
是了,就是她,才让他一见钟情,甘心成为爱的奴隶,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忽喜忽悲。
不是说梦会反映人心吗?那么不用怀疑,妻子便是他想要的对象,不论有无作梦,感觉骗不了人,他的心说着:爱她,爱她,爱她,爱她……
「胡说,你搞错对象,我才是你的妻子,那女人会使妖法,她把你迷惑了,让你的心忽略真正爱的人。」看看她呀!她要他爱上她。
蓝若雅气他的「执迷不悟」,大声地在他耳边吼着。她不信自己不如人,男人不爱她肯定是鬼遮眼,世上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女人。
他忽地一顿,涩笑道:「别那女人那女人的喊,她有名字,叫……」
对了,她说她不叫织梦,她是织梦者。
不过无妨,待会再问问她的真实名字,就算他从睡梦中醒来也能记得她,重新和她再爱一回。
「我不管她是谁,总之你只能爱我,专心地爱我,其他人不需要在意。」她也只要他,非他不可。
「专心地爱……」夏仲夜眼中没有迷惘,他定定地瞧着长相不俗的蓝若雅,头一次不带嫌恶的一笑。「你很美,若雅。」
一听他赞美她,她高兴得两眼亮了起来,「夏大哥,你终于看到我了,我比她更好对不对?」
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轻轻扯下她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这么美丽的你怎会爱上我呢!你该是男人捧在手上的珍珠,不应专属某人。」
「嗄?」他这是赞美吗?怎么听来有点刺耳,让她打从心底不舒服。
「我不是你幸福的终点站,你的目标在远方,老假装爱我是得不到真爱的。」她的错爱他无福消受。
她一听,气得脸色涨红。「我哪有假装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爱能假装吗?要是他不一再拒绝她,他会感受到她付出的爱,满满的足以淹没他。蓝若雅非常气愤他将她的感情当是游戏,心下更加执着地非要他爱她不可,只有爱上她才能知道她的爱不是玩笑。
夏仲夜的笑转为严肃。「如果你真爱过一个人,你会送上祝福,祝福他和爱人在一起,祝福他们幸福快乐。」
「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祝福你?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幸福终点站是她,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的快乐。
爱是占有,所有的他全部属于她,没人能分走一丝一毫。
「所以你的爱是不成熟的,缺乏理性,你的爱只会伤害你爱的人,因为你自私得不懂爱。」他语气严厉,不再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