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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耳际终于落得轻鬙的巫绯语再也忍不住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间,有人进了房。

  他先至火盆放置处添上木炭,才至她趴卧的罗汉床边落坐。

  静坐一会儿后,他动手掀开她身上的棉被,再将披在她背上的白色单衣褪至腰间,让她的白皙裸背尽现。

  挟着被炭火温热的气流轻触上她的肌肤,不冷,却让她无法遏抑地轻颤了下。

  「冷吗?」知她已醒,攸皇关怀一问。

  「不。」她咬了下唇不敢回头望他,自己清楚知晓那颤抖所为何来。

  「我替妳上药。」这是他每晚必定亲为之事,只为了确保她有按时抹药。

  她这人,除他之外,无人敢违抗她,而她偏偏又是最不听话的病人。

  她没回应,也没拒绝。似乎知晓反抗无用,干脆由他去。

  背上之伤自右肩斜至左脥,原本皮开肉绽的伤口如今已让新生的粉色嫩肉填满。虽不似以往恐怖,但凹凸的肉芽与白皙肌肤不相衬的粉色新肉,仍与「美」这字眼沾不上边。

  她自铜镜看过自己背部的模样,虽不至于吓坏人,却也明白这伤疤恐怕是好不了了。

  倘若师父还在世,她肯定会被骂到臭头的。而这男人啊,却将她最丑的一面全看光了。

  伸指,他抚上伤疤,手劲轻柔丝毫不敢施力,眼皮下的心疼无隐。

  蓦地,他俯下身、凑上唇,温暖唇瓣不偏不倚地吮在那粉色肌肤上。

  「啊。」一声轻吟,巫绯语几乎惊跳起来。

  她起身、扬手、摀唇,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

  垂下眸,他望了眼被她摀住的唇,抬眸望她的目光闪过一簇火光。

  不对。

  顺着他眸光低头一望,那让一抹绣工精美的肚兜拢住的浑圆,正随着她上下起伏的胸口诱惑着男人的眼。

  「呀。」低喘了声,她摀着他唇的手连忙上移了几吋,改摀着他的眼。伴着娇羞与羞恼的红晕,自她脸颊扩至肩颈与雪白的胸口。「攸……」

  皇字未落,她的手已让他握住,轻扯了下便被他带胸怀里搂着。

  「别动。」他一手扶着她颈项,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不让她挣扎。

  他的心,跳得好快。

  趴伏在他胸口的她,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他说「别动」之意。

  如此暧昧之状让巫绯语的脸蛋更红了。所幸,此时的她,他未能瞧见。

  静静靠着他胸膛,她不敢说话、不敢乱动,甚至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那晚,自他出现后,她未曾向族人作任何解释。族人所有的困惑和不解全都丢给他一人来处理,也就是随他说去,他说了算——当然包括公鸡代为迎娶之事。

  而族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只要是他说的,大伙都信;只要是他交代的,大伙全遵循不悖。害她有时都快忘了自己才是鬼族族长、才是正主呢!

  正想得专注的她,让他深长的呼吸打断了。当他灼热气息吹拂过她裸的肩颈背肌时,那状似挑逗般的轻触让她不得不咬紧唇瓣封住到口的喘息。

  该死的攸皇!平息自身情欲的同时,却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

  她将唇又抿紧一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扑倒他,将他吃干抹净算了。

  念头方兴,她背上已传来一阵清凉药香,随即被覆上一方巾帕,披上单衣、盖上棉被,被密密地包了起来。

  良机稍纵即逝,她喟叹。

  不过,若真要来真的,她恐怕也还没那个胆。

  「为族里的事忙到现下?」有如此能干之人帮着她,她也乐得轻松。

  早知如此,早几年前就该到清泉镇毒昏他,绑他回鬼族当总管了。

  「都是些小事。」攸皇说得平淡。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偎着。「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把我该做之事全揽到自己身上。」她的口吻似埋怨、似疼惜。「到底谁才是族长?」虽乐得轻松,有些事仍是得先说清楚。

  「怕我抢了妳的功劳?还是怕我取代妳在族人心中的地位?」他的掌轻抚着她的背,用真气将药效灌进她肌理。

  「来不及了。」

  「嗯?」他不明白。

  「依我看,族人早早全倒戈了。」她说得满含怨气。「你可得负责到底。」

  「如何负责?」

  「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好生伺候我。」她说得毫不害臊,似乎早已盘算好。

  「我以为『嫁鸡随鸡』,说的是娘子伺候夫君才是。」

  「我的理解与他人不同。」她漾在唇边的笑渐渐扩大。

  「确实不同。」经过这回,他已领会。

  「你同意了?」她仰首,眼中的期待与担忧在他眼里逐渐鲜明。

  这外表倔强,内心却脆弱的女人,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心?

  她岂不明白,他先前的犹豫、迟疑与担忧全是为了她一人。

  早在她对他说那句「别离开我」时,他便明白这辈子他是放不开她了。

  「我这人很固执。」他替她拂过颊畔发丝。「一旦属于我的,我便紧守着不放。」

  「所以?」她凝望他,一瞬不瞬。紧张的心都快跃出胸口了。

  「妳可属于我?」

  「当然!」她说得笃定,纤指不自觉地握紧他衣襟。

  闻言,他优美的唇瓣弯起一抹笑。是宠爱、是疼惜、是悸动,更是无法言喻的心满意足。

  「那我便发誓,今生与妳生死相随。」

  她笑了。

  不在梦中、不是醉酒,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着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她的笑容扩大了,绝美之颜炫惑了他的眼,侵入了只为她而开启的心。

  手一勾,她环上他颈项,在他未察觉到她意图前,主动吻住他那微温的唇……

  第8章(1)

  他,又作了同样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的「预见」还来的贴切些。

  梦里,一黑发如瀑的女子倒卧他身前。

  如丝缎般光滑的发似开屏的孔雀四散而开,发丝遮盖住女子纤细的身形与面孔,也连带地遮掩起她身下汩汩淌出的血。

  浓浓的血腥气味随着暖风窜入鼻息带着,一丝甜味、一丝咸味,与更多的腥味。

  而后,他看清了女子脚上的鞋——绣着特殊图腾的厚底红靴。

  那鞋,脏了。

  干涸的黑色污渍不仅毁了靴上图腾之美,更侵入他的眼,肆虐地驱赶他眸中所有光亮。

  趋向前,他弯腰执起她落地的发,却连发上的黏稠之物也沾染上他的指。

  浓稠又暗红之液不只沾上他的指,包括他所踩之处与她倒卧之地。

  仔细一瞧,有一剑柄突兀地穿插在她黑发覆盖的肩背上,匕首刀刃穿胸而过,透出的尖刃不见银光,徒留腥红。

  她一手压在身下,一手则握成拳落在她颊畔三吋处,白皙的指关节已泛青,微温的肌肤仍有弹性却已失了气息。

  不加思索地,他扳动她的指。缓慢地,小心地带着止不住的轻颤。

  那是一只染血的白玉指环。

  贝她紧握在手,几乎陷进骨血里的是刻着他的「攸」字,赶不及拜堂那晚他亲手套上巫绯语指上的指环。

  他,跌坐在地。坐在那一摊血泊之中。

  惨白的脸庞有些恍惚、有些出神,有着透明的水珠不断自眼角滑落,淌在他紧握着她不放的掌中。

  蓦地,刮风了。

  直袭而来的风吹动他衣袂,吹起了她覆面的发……

  ……

  「啊——」一声,攸皇惊坐而起。

  不断冒出的冷汗汗湿了单衣,冻着他凄惶的心。

  失了镇定的黑眸紧盯着前方床后静静不动的身影半晌后,方悄悄地舒了口气。

  看来,他没让那惊慌的叫喊冲出喉。

  掀被下了罗汉床,他行至床畔隔着纱幔将她细细凝望。

  深情眸光走过她光洁秀额、细长眉黛、挺直俏鼻、诱人粉唇,停驻于她规律起伏的心口上。

  身微动,他伸掌按压着自己心口,为了那突如其来的椎心之痛。

  「攸?」刚睁眼,巫绯语便让异样的攸皇给吓着了。她急忙掀帘来至他身边,焦急地环上他的肩腰。「怎么了?」

  手一张,他搂她入怀,紧紧地搂抱不让两人间有丝毫空隙存在。

  他气息不稳,呼吸凌乱,自身上散出的热气暖着她的身,令她不由自主地环紧她的手,为了不曾如此慌乱的他。

  「你可是预见了什么?」她猜想着。

  关于他的天赋异能、天书什么的,她从不曾细问,只是从多嘴的君韶安口中听了一些。

  称不上理解,也不愿追根究底徒增他的困扰,所以她干脆将他归为算命师、占卜师那一类之人,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

  「和我有关?」她又问。能让他如此失常的恐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那么,他可是预见了她的死?

  此念头让她的身子窜过一阵冷寒,被他搂紧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是如此?

  她睁大的眸恍惚了下,浓浓的愁苦溢上了她的喉,噎得她满口苦涩。

  呵。她压在心中的笑像哭。

  总以为祸害遗千年的她,能与他白首偕老的;总以为有她相伴,他终不致孤单一人。怎知……最后她仍是独留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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