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收不到款项,秦老板悻悻然地拂袖离去。
一早秦老板离开后,何掌柜提醒茅芸香,说这人不是好打发之人,肯定会再来,果不其然午时未过,秦老板就率了两三名壮汉再度前来,一副不给钱就准备砸店的狠样。
「秦老板,原来你这么不明理,亏我还说你文质彬彬、饱读诗书呢!」
茅芸香这话一出,原本跟在秦老板身后的三名凶狠壮汉,皆忍不住掩嘴窃笑。
「如果今天你酒楼随便一个人来我店里买几千斤的奇楠香,签了帐让我去向你取款,你付是不付?又或者,我每天向你的洒楼订一桌菜宴请工人,签帐让你去向傅东洋请款,你觉得这样行得通吗?」
「少废话!总之这帐你付是不付?」秦老板气得咬牙切齿道。
还真给这婆娘料中,他一回酒楼,傅东洋早溜得不见人影,这下说什么他都要向她索讨这笔款项了。
「上午那纸袋你没拿走,要的话,就在桌上自己取。」
「别耍我!」秦老板气呼呼地向左右下令。「给我砸!」
「慢着!」茅芸香大声喝斥,「想砸店?那得看我傅家制香坊的工人准不准!」
语落,她朝站在内侧门边的何掌柜使了个眼色,何掌柜一打开平日隔绝店里和工作坊的木门,几名手握木棒的工人马上带头冲了进来,而后头还有一整列的工人,全部人手一棒的等着支援。
三名壮汉见他们人多势众,未动手已识相的退了一步,让秦老板更加气恼。
「还不快砸?你们这三个饭桶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他夺过离自己最近那名壮汉手中的木棒,冷不防朝茅芸香挥去,想叫她求饶乖乖付钱。
孰料举高的木棒怎么都挥不动,反倒是他抓着棒子的双手被一直往后拉。
「谁拉我的木棒?还不给我放开!」手被扯痛,他松开木棒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三名壮汉早已跑走,站在他身后的人竟是楚天阔。
楚天阔的视线和茅芸香交会,她充满怒意的目光令他心口揪痛。
这一个月来他生怕傅东洋对她不利,总在暗中保护她,忍了这么久不和她打照面,没想到她对他的恨依旧深浓。
见到他,茅芸香心头一震,眼中充斥怒火,内心却五味杂陈。
她该恨他的,对他也只能有恨。可那心上揪拧着的除了恨,尚有其他不该存在的情愫……
「楚、楚公子。」见到九阳城首富外加每回自己缺钱时调钱的金主,前一刻还气愤不已的秦老板,马上展现一秒钟怒目变眯眯笑眼的功夫,毕恭毕敬陪笑的说:「你、你来买香?这等小事差个人来就行了,何需劳驾你亲自出马?」
「秦老板你不也是亲自前来?」收起失落惆怅,楚天阔将目光自茅芸香脸上移开,神态自若的淡问:「不过就是买个香,为何需要你拎着棍棒来交易?」
一早阿生让莲儿来向他告知这事,他便想嗜钱如命的秦老板肯定不会就此罢手,遂派人监视着秦老板,对方一有动作,他便能马上赶来。
制香坊人手虽多,但秦老板出手狠厉,防不胜防,即使是女人,下手也不会心软,方才若非他及时赶到,那一棍肯定在茅芸香身上造成重创。
不管她如何误解他,恨他、怨他或排拒他,他依然要保护好她。
秦老板很是不满,不想当冤大头,只好将来这儿讨傅二少帐款却被茅芸香刁难一事说给他听,希冀他能出面主持公道。
「傅东洋人呢?」楚天阔问。
「他?他跑了。」
「赊帐的人跑了,帐款你却来向和傅家再无关系的茅老板索讨,这是否说不过去?」他说「和傅家再无关系」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茅芸香一眼。
茅芸香心头莫名悸动了下,旋即恼怒地别开眼。她都已看穿他的真面目了,他还想拿虚伪的情爱来哄骗她?
「可、可这是傅家制香坊,将来这些都是傅二少的……」
「秦老板,你说到了重点,将来或许是,但现在还不是。」
「这……你、你怎么跟茅老板说同样的话?」
「因为同理,所以才会说同样的话。」他心眼含笑的看她一眼,却见她不领情地别过头,「就算找十个人来说,大伙的意思也会一样。」
他话一出,站在店里的工人立刻口径一致地附和。
「没错,茅老板和楚公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傅东洋欠的帐,就得找傅东洋收去。」
「你们……」碍于楚天阔在场,秦老板敢怒不敢言。
「秦老板,这傅家制香坊还欠我一大笔钱,你若让人来砸店,我的帐款收不回来,对你也没好处不是吗?」楚天阔意指秦老板偶尔需要向他借钱周转,如此一来最终不利的仍是自己。
「呃,你说的是。」秦老板是聪明人,既然金主都出面说情了,他也不好和金主作对,只不过……
「可这傅二少的帐……该如何是好?」
「秦老板,你把酒楼掌管得有声有色,看上去就是一副聪明样,应当能想得到该找谁收帐。」
楚天阔这话一出,茅芸香心头一突。该死的奸商,干么学她说话!如此称赞秦老板,不怕反胃外加上吐下泻?
秦老板神情充满疑问,能被楚天阔称赞聪明是何等荣幸,可他一时间是真想不出来。
「我想你应该知道,傅东洋当初是如何从牢里出来的。」
楚天阔一提点,宛若当头棒喝,秦老板恍然大悟,「对,找傅二姨太。」
大力谢过金主恩人后,秦老板又急忙离去,准备带人去向傅东洋的亲娘讨要欠款。
见收帐风波平息,茅芸香亲自向一班力挺她的工人道谢,还吩咐何掌柜去买下午的点心请工人们吃。她忙东忙西,就是把楚天阔当空气。
直到忙得告一段落后,看他主动上前,她睐他一眼,故意酸道:「唷,楚公子你这大忙人还在呀?」
「我有事想和你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好谈?」怒瞪他一眼,她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帮我打发走秦老板,我就会感激你。」
「我没要你感激我,我只要你……」
看他欲言又止,她的心顿时提得老高。她虽差何掌柜出门,但店里仍随时会有客人上门,更何况还有其他做杂事的小伙计在,这时他若和她说些道情示爱的鬼话,岂不让人看笑话?
「我不想和你说了,你——」她想下逐客令,怎知他快语抢白,道出未竟之语。
「我只要你还钱。」
她霎时傻望着他,呆愣了下。
见状,他温文一笑,把话说得更白,「茅老板,我想我们似乎该讨论一下还款的时间和方式了。」
「你……」她错愕的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以为他是想说一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没想到他居然是来讨钱?
也是啦,他是嗜钱如命的奸商,要钱要财连亲人都可摒弃的人,又怎会放过她这一笔帐?
他从未提过家人的事,她也只大略听说他爹和娘并不是住在九阳城,他是大约在十岁左右才独自搬进现在的楚府,据说是不想和双亲同住,而不是父母抛下他不管。
想来他脑里成日算计的八成全是如何收购别人的祖宅祖产,未想过与家人同乐,这样的人说他冷血无情也不为过。
方才来收帐的秦老板若是血侄,那他肯定是吸血鬼!
「我也正想找你谈还钱一事。」不想让他看扁,她嘴硬道。
「那好,我们进去坐下谈。」
「不,在这儿站着谈,我很忙,没太多时间给你。」
「好吧。」他淡笑,「依照傅老夫人和我所签的合约,制香坊已经开始运作,傅家的双地契自然就得先抵押在我这里。」他想过了,现在这时机地契若还她,傅东洋肯定会来向她索讨,还是暂且放他府里,由他帮她保管较安全。
并且,他也决定不再回避她,反正越是闪躲越痛苦,两人也只会越离越远。
照她的个性,和她「正面对决」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近她的方法,他虽不想她误解他,但要化解这误会也实在急不得,只好先出此下策。
解释误会是必须的,不过也要有适当时机,至少得待她心头火渐消,愿意冷静断他说话才行。
「我有向你要吗?」哼。他要无条件还她,她还不见得要咧!她茅芸香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你能理解且认同合约内容那是最好,毕竟约是傅老夫人签的,不是你。」
「真难得你这个只认钱连爹娘都不认的人竟没毁约。毕竟我婆婆已经不在了。」她凉凉地回讽他一句。
闻言他脸上神情愀然一变,但旋即又添上笑容,和平常一样神态自若。「既然我们有共识,那接下来的还款一事便好淡。我有事要先走,你想好还款方式,差人告知钱管家便可。」说罢,他便告辞离去。
茅芸香怔愣了下,她见他神色有异,尔后的笑容看得出来也颇勉强,是她说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