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眼神,而是他今天晚上种种疯狂举动和莫名其妙的言论都很怪,怪到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卡到阴了?
“我爱你。”
周锦初心脏重重一跳,呼吸急促,脸颊发烫了起来,“你、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是说过了,我们就当同事──”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她有几秒忘了呼吸,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符浪……”
“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到了以后再说。”
她张口欲言,却在接触到他那诚挚祈求的目光后,脑子里所有抗议的话全都消失无踪。
算了。
周锦初无声地叹了口气,理智是一回事,可骗得了谁呀?不管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就是忍不住会对他心软。
唉,就当作尽尽朋友的道义,陪他再疯这么一次吧!
悍马车疾驰在黑夜里,一路直飙──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一个半小时后,周锦初发现自己居然置身在一片昏昏暗暗的幽然谧静里,而且好像有点眼熟。
这里,好像是他彰化老家后头那片休耕的田吧?
“可以下车了。”符浪替她打开车门,牵着她下来。
“现在是凌晨两点,你带我到彰化做什么?”她心蓦地一揪,紧张地道:“喂,我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不要把长辈也牵扯进来。现在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了,你可不要硬把他们叫起来帮忙说服我──”
“我是那么没创意的人吗?何况这样你就会答应不跟我分手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纠正。
“我又没点头,所以不算。”
“你──”她登时气结。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把话说清楚!”
“我们早在三个礼拜前就把话说清楚了!”她咬牙切齿地提醒他。
“亲爱的。”符浪突然低下头,温柔深情地对着她笑。
她浑身鸡皮疙瘩瞬间排排站了起来,“干嘛叫得这么恶心?”
“那叫你小锦?还是小初?”他情深款款地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我叫你小周,好像不把你当女孩子看待,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用你最喜欢的方式去爱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好感动……
不就是换了个叫法,值得她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吗?
周锦初,你清醒一点!
“其、其实你一样叫小周,我也很习惯啦!”她最感动的是他那份替她着想的心,也并不是非要他改口不可。
“我也最习惯这么叫你,”他看着她,笑了。“因为你是我最独一无二的小周啊!”
霎时,她浑身窜过一阵震撼的激荡感,膝盖都酥软了。
“小周,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符浪轻轻地问。
周锦初努力眨掉感动的泪意,找回自己一贯严谨的理智,硬着声音道:“你天生大胆啊!”
“错。”他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牵着她越过田地,走到一株茂密的大树下。“其实我小时候什么都怕,怕鬼、怕虫、怕蚯蚓、怕蟑螂、怕稻草人,常被同伴笑我是胆小鬼。”
周锦初怀疑地看着他,却从他严肃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爸在我三岁那年就过世了,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但是我却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好像曾经有双很强壮温暖的手臂抱着我,高高地坐在大树的粗枝干上,吹着凉凉的风,闻着稻子的香气……”他眼神柔软地望着面前高大的老树。
她怜惜心疼的瞅着他,默默地听着。
“记得大概是七岁那年吧,那是我第一天上小学,放学回家经过这棵老树,同学们又在笑我是个没爸的小孩,还笑我是个胆小鬼,打赌我不敢爬到这棵树上最高的地方。”符浪的目光因遥远的回忆而显得有些迷蒙,“其实我很怕,但是我不甘心被他们取笑,更痛恨他们说我就是因为爸爸死了,被妈妈带大,所以是什么都怕的死娘娘腔……”
“可恶!”周锦初再也忍不住,火大地冲口而出,“那些人的爸妈是怎么教的?怎么养出了这样一堆没有家教的小孩?”
符浪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比我还气?”
而且就算这么生气,骂人的火力还是很弱,果然是他可爱的小周啊!
“我当然气,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情心,还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以取笑别人的痛苦为乐?”她气愤不已。“就算是小孩,也不值得原谅!”
“别气了,乖。”他笑着拍拍她的头,“后来我比他们任何一个长得还要高大帅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已经报仇了。”
她一怔,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连臭屁的功力也比他们强多了吧?”
“那当然。”他咧嘴一笑,“舍我其谁啊?”
“后来呢?”她还惦记着他未说完的故事。
“后来我和他们比赛爬树,要是我敢爬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他们就要跪下来喊我三声爷爷,并且以后当我小弟。”他得意洋洋地道。
“你赢了吗?”
符浪低头对着她笑,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对,我赢了。尽管那时候怕得要死,一边爬一边在心里念着我爸爸的名字,求他保佑我──印象中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尿裤子,可是我最后还是咬牙爬上了最高的那根树干。”
她睁大了眼,“哇。”
“我永远记得当我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手脚还在发抖,可是闭上眼睛的时候,那阵阵扑面而来的午后凉风,在那一刹那,我彷佛感觉到我爸爸就在我身边,他的手臂正牢牢地环着我,真的很温暖,很安心……”他闪亮如星子般的眸光落进她眼底。“从那天起,我克服了心底最深的恐惧,我不再什么都害怕了。”
第10章(2)
周锦初怔怔地听完,却不明白他这个故事要和她分享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在主持‘极限运动大挑战’的时候,我也曾经紧张、害怕过。”他握紧她的手,“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美国大峡谷挑战吗?”
“当然记得。”她心一动,脱口而出:“那次你真的好英勇,好厉害,大家作梦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破世界纪录,我们所有人都感动得哭了!”
“其实那一次,我的双脚都在抖……”符浪注视着她,坦白地说:“就算事先做过无数次沙盘推演,但在纵身跃下的前一刻,我突然感到害怕了──万一我失败了怎么办?万一降落伞没有开怎么办?万一撞到岩石怎么办?万一我就这样挂点了怎么办?”
她愣住了,半晌后,不可思议地呐呐道:“你、你那时候在害怕吗?为什么我们都看不出来?你还是一脸臭屁、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听到你一直在场边对着我大喊:‘符浪!你的装备都检查好了吗?记得我们演练过的所有环节就不会有问题了!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啊!庆功的香槟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啊!’”他学着她当时的大喊大叫,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笑意。“在那一瞬间,我的恐惧整个消失了,满脑子只想着,对,小周在帮我加油,她什么都帮我注意到了,她对我那么有信心,连香槟都准备好了,那还会有什么问题?”
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
“我们家的小管家婆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那我还担心什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笑容灿烂,深情眼光里满满幸福之色。“所以我就放心地往下跳了。果然,成功地破了世界纪录!”
符浪,你太棒了!你成功了!你是我们的台湾之光,我们的英雄!
她脑海瞬间浮现那一天的情景,所有热血澎湃、兴奋激动、欢声雷动的点点滴滴……
“这两年来,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什么都不怕的。”
周锦初一震,眼眶湿润发烫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严重地哽住了。
真、真的吗?
“在你再度当我只是‘同事’的这两个礼拜又零六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所有两年来的一切都在我脑海里跑过一遍又一遍,我这才知道,我的确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儿。”他深深望入她眼里,柔声沙哑地道,“我早就彻头彻尾地爱上你了,要不然怎么会一天到晚想尽方法黏在你身边,缠着你这个、缠着你那个,还跟个幼稚的小毛头一样,只要逗你就觉得很开心,只要一看到你笑就乐个老半天?”
“符浪……”她激动得微微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是又蠢到完全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还以为这样你就会开心……”他无比怜爱珍惜地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真挚恳切地道:“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所以无论工作上或是私底下,都想要把你揣在身边,以为带你去玩我最爱的极限运动,也能让你感到快乐,可是又脑袋进水到忘记先问你想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