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骁的动作猛地一顿,本欲冲刺的冲动在瞬间冷下,一张赧色俊颜一阵青、一阵红,恼闷到了极点。
「该死!」
他撑起身子,气闷地低咒了声,一双手利落地拉妥妻子的衣衫、抚顺她微乱的发丝,才起身打理自己并趁此缓气压欲。
片刻,他板着张俊脸,将杀风景的诸葛定怀迎入屋内。
不知三师傅何以板着一张脸,诸葛定怀笑问:「算算,夫人也应该醒了吧?」
莫封骁难掩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碰运气猜的。」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莫封骁又有一种被他摆一道的错觉。
「既然醒了,那就容我再为夫人诊一次脉,也好瞧瞧是否需要调整药方子。」
原本他就打算在妻子醒后,再差人到「一气门」请诸葛定怀出诊,这时他有心上门,倒是为他省了事。
「那就有劳大夫了。」
「应该的。」他微微笑,临进内寝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门里你是不是该回去交代、交代?」
提起那在心头扎了根的理想,莫封骁无奈地道:「我会的。」
「还有,你家小师妹为了你的事,着实恼了好几天,你觑空回去时,顺道替大伙儿安抚安抚。」
想起那豪爽可爱的小师妹关梓柔,莫封骁学着他的语气说:「小师妹不只有我,你若有闲,也替大伙儿安抚、闻言,诸葛定怀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半晌才压低了嗓补充一句。「还有一事,待我替夫人诊完脉后,得好好和你谈谈。」
乔沁禾在内寝听到大夫的声音,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却隐隐捕捉到「小师妹」三个字,心口竟感到有些紧绷。
嫁他之前发生了好多事,嫁了他以后,她忙着打理家业、忙着适应当家主母的生活,完全忘了他身边曾有个可爱的娇人儿。
忆起自己曾目睹夫君为小师妹挑珠花发簪的模样,她的心瞬间起了波澜。
乔沁禾知道自己不该再介怀,但思绪怎么也管不住地直往小师妹身上转。
她不禁胡思乱想,他在「一气门」的那段时光里,与小师妹培养了怎样的感情?
门主对他如此器重,是否曾经动过将女儿许予他的念头?
猜想这些过往其实没有意义,她只是欣羡也嫉妒,小师妹与丈夫有过一段她未能参与的岁月。
刹那间,她有些想念太奶奶曾抓着她,硬要告诉她,自己的孙儿有多英俊出色、儿时有多凄惨却又坚强。
当时的她根本无心知道有关他的点滴,现下却渴望,恨不得有人在她身边多说一些关于他的事。
乔沁禾暗暗轻叹了口气,原本满足而幸福的好心情被搅得一团乱。
尾声
乔沁禾觉得丈夫有些奇怪。
自从一个月前,诸葛大夫出其不意地现身莫府为她诊脉后,她便觉得他表面如常,却隐约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初时她以为丈夫是初掌家业、无法适应,但连日观察下,她渐渐发觉他的异样与家业无关。
为何?她反复思索,脑中的想法被心中未曾释怀的念头引导,直觉落在关梓柔身上。
想起关梓柔,她的心酸酸涩涩,介意的心思问不出口,渐渐在心中酝酿着、折磨着自己。
每每思及自己的心思,她总忍不住想,如今莫府的生意全由丈夫处理,再加上她中毒后一直在调养身子,日子过得清闲,难道真是自己无法适应这份清闲,胡思乱想所致?
得不到答案,她径自愁闷,心烦意乱。
莫封骁一进屋便瞧见妻子倚在雕花窗边发呆,眸底映入她仍嫌消瘦的身形,蓦地想起那日诸葛定怀对他说过的话,心又揪痛。
彷佛感觉他的凝视,乔沁禾回过神望着他,微微一笑。「怎么进屋也没出声,杵着发什么呆?」
匆匆拉回思绪,他走向她温声说道:「准备得如何了?差不多可以出门了。」
经莫封骁一提,她才想起,几日前,他说要带她回「一气门」见见师父及师兄弟们。
他说,自己可说是在「一气门」长大,门主关显通是他的另一个爹,而门中师兄弟就是他的兄弟,那里是他的另一个家。
她懂丈夫心里的牵绊,遂顺了他的想法,也把「一气门」当自己另一个家。
「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倒是你,备好礼了吗?」
「已经请总管备好了。」
乔沁禾敛住思绪,主动伸手勾住丈夫的手,柔声说:「那就走吧!」
这些日子来,夫妻感情越发浓密,她渐渐习惯两夫妻在并肩而行时勾着他的手,偎在他身边,而莫封骁总会在此时,顺势抓起她的小手,紧紧握着。
感觉她的依偎,莫封骁却突然顿住脚步,问:「不用再加件外褂吗?」
春天就快过了,天候虽然渐渐温暖,但入夜后凉意袭人,他怕妻子稍嫌荏弱的身子会受不住。
「我不冷……」
自从中毒后,她的身子不似少女时强健,丈夫待她更是万分小心,生怕她再染上风寒,让她虚弱的体质雪上加霜。
每每被丈夫和身边的丫头这么小心翼翼保护着,便让私底下不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她极不习惯。
「还是披着,安心些。」他旋身为她取了件薄外褂,执意替她披上才安心。
她拗不过丈夫,只得由着他去,在原地望着丈夫的背影,心底却更加胡涂了。
说他心里悬着小师妹却又不像,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丈夫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只是既然如此,那份怪异感受又因何而来?到底丈夫心底藏着什么秘密?
思及此,乔沁禾又忍不住暗暗低叹。
一来到「一气门」,乔沁禾这才明白,为何「一气门」会在丈夫心里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尤其门里大部分师兄弟都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融洽可比亲兄弟。
今曰为了宴请她这个新媳妇,「一气门」的饭堂摆上酒席,一群师兄弟就这么聚在一块儿,开心地喝酒吃菜。
初始,乔沁禾还有些战战兢兢,毕竟丈夫为了她,辜负了门主对他的期望,更甚者离开「一气门」,回府掌家业。
但随时光流逝,以及大伙儿说说笑笑的态度,她感受到欢乐而和谐的气氛,渐渐明白自个儿多虑了。
与丈夫向门主象征性地敬了茶酒后,夫妻俩接受众师兄弟们敬酒祝贺,盛情难却之下,她跟着多饮了几杯。
酒一下肚,不胜酒力的她便觉自己不对劲了。她两颊泛红,心跳如擂鼓,感觉周遭事物逐渐旋转了起来。
察觉自己的状况,乔沁禾下意识寻着丈夫,可奇怪的是,上一瞬她还见他同师兄弟喝酒,怎么下一瞬便不见人影了?
强忍着不适,她起身想四处找找,于是借口屋里气闷,想到外头吹吹风。
不料,踩着微晃的脚步,才来到饭堂外的小园,却见一对男女背对着她拥在一块儿。
以为自己叨扰了哪对有情人的好事,她直觉想离开,却不经意瞥见男子悬在腰间的玉佩,顿住脚步。
那块玉是莫家长孙的传家玉饰,在丈夫确定接手莫府后,他便开始戴起那玉饰……瞬时,乔沁禾的心猛地重抽了几下,晕眩得几要站不住脚。
是她看错吗?
此时,被她的丈夫……怀抱的女子是谁?
乔沁禾眨眼再眨眼,确认再确认,终于在女子抬头抹泪的那瞬间瞧清了她的面容。
是关梓柔!
她紧咬着唇瓣,不敢相信心里的揣测竟然成真,莫封骁这些日的异状,难道真是为了她……
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她无法转开视线,眼睁睁看着丈夫低下头,替关梓柔擦泪,大手落在她的纤肩上,安抚地轻拍着。
心被眼前这一幕刺得疼痛难忍,眼泪自有意识地簌簌直落。
她想起诸葛大夫那日说的话,脑中径自联想关梓柔落泪的原因,心慌不安地想,自己……才是介入他们之间的女人吗?
饶是再识大体的女人见着这场面,也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她应该上前质问,却鼓不起半点勇气面对,丈夫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最后……她静静地转身离开。
自从「一气门」的宴席过后,莫封骁便发现妻子沉静得彷佛变了一个人,话不多,连笑容也变少了。
以为她身子犹虚,他又烦劳诸葛定怀走了一趟,却得到「无大碍、恢复良好」的结果。
他忧心又焦虑,兀自以为是自己冷落娇妻所致。
开始打理府里生意后,等着他处理的事繁杂众多,他忙得分身乏术,偶尔商场上的应酬少不了,陪妻子的时间于是骤减。
反复思索后,他在出门前告诉妻子。「晚些我有事想同你说。」
接手家业至今,他尚未到各地分铺行号巡看,或许可以拨个三、五天,由邻近的分铺开始,顺道带着妻子出门散散心。
再说她本就有主事当家的能力,又是静不下的性子,待她身子再养好些,他也想让妻子为他分担些事,一同打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