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刚吃第二口面的丁晓君顿了下,微眯起三百多度的近视眼看清楚,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不怕鬼,但最痛恨宵小,明明是穷乡僻壤也来偷,简直太没道德了。
不过呀!她真要同情小偷的不长眼,哪里不去偏往她这儿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也怨不得她,人人处处有意外,这里特别多。
她呵呵地低笑,呼噜地吃她汤多料少的补给品,享受着风狂雨骤的时光。
说穿了,这是丁晓君个人的恶趣味,只有她晓得住家四周暗藏了多少陷阱,并非刻意制造,而是在经年累月自然形成,若对进出路径不熟的人,下场通常悲惨不已。
尤其是下了三个多小时的雨。多年前建的排水系统,如今是鱼虾栖息的生态区,雨水一涨满沟渠,那惨况可想而知。
更别提偶尔穿梭的毒蛇、小兽,若有人踩坏它们避雨的窝,那就……有趣了。
正当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打算回屋继续奋斗时,耳边清楚地听见男人低沉的诅咒声,以及陷入泥地里,猛拔脚的扑通扑通声。
真的与她无关,一切咎由自取。
嘴角微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丁晓君无事人般地转过身,打算在周公找上她前先画好一、两张图。
「等……等一下……」
等一下
吓!这年头做贼都这么大胆吗?出师不利还敢叫住屋主。
丁晓君抱着一丝好奇回过头,一头乱发盖住大半张脸。
「我……我的车子抛锚了,想跟你借……借电话……噢!我的脚……」又陷住了。
黑影才拔起右脚,左脚又被烂泥巴拖住,他还没说完就先跌一跤,整个人狼狈地跌坐枯草和泥水里,非常笨拙地挥动双臂。
「需——要——我——拉——你——一——把——吗——」丁晓君故意一字一字的拉长音,装神弄鬼。
为了遏止不时来探头探脑的路人,这一招十分管用。
尤其是屋里只有点一盏台灯,从内而外透出的光线并不明亮,站在檐廊下的她背着光,一抹暗影隐隐约约,形成鬼魅错觉。
明显的,男子微僵四肢,求援的声音稍弱,迟疑了半天才开口。
「你……你这里有电话吧?」他迫切离开这个又脏又乱的鬼地方。
「有——十——几——支。你——要——拨——给——上——帝?还——是——阎——王——殿——当——差——的——小——鬼?」天堂和地狱随他选择。
瞳孔一缩,男子勉强扶着树干起身。「你是人是鬼?」
「呵呵,在——这——种——地——方——会——有——人——吗?」呵,快破梗了,难得看到没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人。
丁晓君玩上瘾了,笑声特别愉悦。
他定住,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不论你是人是鬼,先告诉我要怎么走出这片林子。」
「我——有——什——么——好——处?」有求于人还高高在上,可见这人习惯于上位,应该不是贼。
那是迷路喽?
「你要好处……」他吐出一片飞进嘴巴的树叶,神色多了一丝阴黯。「我烧一车冥纸给你,再送你一对金童玉女伺候……」
「呸!呸!呸!晦气,你留着自个用吧!我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了,用不着你的毒言诅咒。」真是的,玩到自己了。
「你是人?」他狐疑地皱起眉。
「至少肯定没躺过棺材,肚子饿了还是得吃东西才不会饿死。」她扬扬手中的泡面空碗。
第1章(2)
「你住在这儿?」他的语气是难以置信。
「不行吗?人各有志,钟鼎山林各有所爱。」没人来吵她就是乐园。「对了,踩着树根走过来,本人皮肉娇贵,吹不得风,淋不得雨,自个自力救济。」
话一落下,丁晓君也不理会身后的男人有没有跟上,一派潇洒地走回屋里,一盏台灯依旧故我,并未因迷路客而光芒大作。
突地,又一重物砰的落地,她没回头,藉着玻璃窗的倒影瞧见落地趴伏的「乌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好个台风天,逗趣的事还真不少。
画面拉到三十分钟前。
一个俊逸男子正热吻着一名艳丽佳人,手也没闲着,挑弄身下热情如火的半裸娇胴,时重时轻地揉捻丰腴双峰,口吐赞美之词。
车外的风雨越来越剧,不妨碍车内正在进行的男欢女爱。
或者该说,在这个时候,除了rou体的欢愉,那个男人还有心思在意外头发生什么事,天崩地裂、洪水来袭也浇不熄节节升高的体热。
偏偏男女想法并不相同,在这一刻,性感美女在献出自己的同时,也要求了一件男人不愿,也不肯给的承诺。
「彻,我们几时结婚?我迫不及待想成为你的唯一。」涂满蔻丹的十指紧抓男人的背,抓出鲜明的指痕。
「结婚」他蓦地一顿,神色怪异的一瞟。「茱蒂,你是不是搞错了,一开始我们就言明是玩乐的伴,不涉及婚姻,你别开这种玩笑。」
她是他众多女友之一,也知晓他的桃花天性,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定下来,在这节骨眼上她犯什么傻,存心打坏他的兴致。
「可在一起久了自然有感情,光看你对我的火热需索,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爱我。」她睁着一双情欲氤氲的大眼,一副等着他开口求婚的希冀模样。
火热……一提到他忌讳的话题,他哪还热得起来,脸色微冷地拉下环在颈背的藕白双臂。「我喜欢你的懂事、你的落落大方、你的风情万种,在某些方面,你是很棒的伴,不过,说到爱就太沉重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爱我?」美得带刺的女人刷的变脸,目光带上杀气。
「呃,不是不爱,而是不到你要的程度,宝贝,春宵苦短,我们何须浪费宝贵的时间讨论无意义的小事,来,张开你的小嘴让我……」他们身体一向契合,说真的,他并不想因为她一时想不开而搞坏彼此关系,他希望她「迷途知返」。
『啪』的一巴掌响起,男人的耐性告罄。
「该死的风间彻,你想玩女人去找鸡,别想拿我当发泄工具。」枉她还傻傻地爱上他,以为她将是浪子的最终。
「茱蒂,当初是你情我愿,玩不起就不要玩,别事情未照你的计划走就恼羞成怒,我曾说过七年内不结婚,如果你想等就慢慢等,或许等久会有希望。」他接住她挥来的第二记巴掌,以肘顶住她肩胛压向半倾的椅垫。
难以想像这对男女刚才还干柴烈火的,因为此刻他们眼中的欲望之火早就不复见,只有越来越陌生的目光,以及疏离。
爱在两人之间是不存在的,至少某一方是不爱的,风间彻要的是短暂的快乐,他乐于周旋众女之间,半点不沾身的游戏其中。
也许他爱过少数几个吧!可那萤火般的爱恋不足以令他燃烧,不安定的灵魂始终追逐着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彩虹。
不过相对他的用情不专,用尽心机想成为他妻子的茱蒂是真的动了情,她以rou体为饵换来他的宠爱,自以为两人一旦发生关系,他便是她逃也逃不掉的掌中物。
「这算什么,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她忿忿地说道,一脸不甘。
俊雅面容浮出怜惜笑意,好声呵护,「你不是第一个爱上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要是我一一回应,你想我身边的位置还容得下你吗?」
他笑得柔情,却说出世上最残酷的话。
他的人、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婚姻,太遥远了,谁会为了一朵随手可撷的花而放弃整园争艳的娇蕊。
不过,就是有些被女人宠坏了,甜头吃多了忘了苦味,他认为眼前的女伴只是一时头脑不清楚,只要「晓以大义」就还有救。
他错估了女人对爱的执着,结果是——
「茱蒂,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这辆车上个月才由德国运来,我开不到一百公里……」而今却毁在她手上。
看着前轮卡在水沟,车身一边高一边低的冒起白烟,脸黑了一半的风间彻气急败坏的下车,人站在风雨中查看爱车。
他怎么也没想到茱蒂为了报复他,居然发狠地松开手煞车,让停在路边的限量跑车滑向一旁的田地,整辆车砰的卡死。
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她转身奔向刚好路过的喜美,头也不回地搭顺风车离开,临走前还将车钥匙丢进野草杂生的深处。
完全傻眼的风间彻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呆立足足一分钟,直到无情的雨淋湿头发才骤然清醒,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风很凉,他打个哆嗦。
头一次被女人恶整,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窝囊,但是当务之急是找回车钥匙,说不定还能发动车子,利用后轮的转速慢慢拉回前轮,趁雨势尚未转大前开至附近的修理厂修理,顺便避避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