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一个秘密,娘要我不能跟爹说,可那很重要,所以我就跟你的爷爷说,你的爷爷就要我一起回来,我就跟着回来了。」被自己的爹抱着,左承希的脸是充满喜悦的。
原来他聪明伶俐的希儿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左斯渊觉得好笑,再转头看向左尚霖,「爷爷,怎么回事?」
「有人想偷偷离开,但希儿被我抢先一步带回来了,不管她再怎么费心安排,也都走不了了,哈哈哈。」老人家可得意了。
左承希浓眉突然一蹙,「这样对吗?爹还是知道娘的秘密了!」
「放心,爹会保密,何况,你的确没跟爹说啊。」左斯渊揉揉儿子的头,「所以,你跟曾爷爷回来,是打算跟爹一起住?」
他却突然很认真的摇摇头,「不是,爹跟娘,若要我选择,我一定选择娘,因为是她把我生出来,也是她养大我的。」
左斯渊一挑浓眉,「这是她教你说的?」
「这是肺腑之言。」小男孩很认真的回答。
见儿子煞有其事的样子,令左斯渊想笑,而左尚霖已经忍不住开口,「希儿懂什么叫肺腑之言?」
「我知道,娘说那叫真心话,如果爹也能掏出真心来说话,娘一定很好说话的,因为她是一个最善良、最温柔、全天下最棒的女人了。」左承希圆圆亮亮的明眸直直看向他爹,似乎在指责他还不够用心。
这感觉真诡异,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庞不悦的瞪着自己,就像自己在指责自己。
左斯渊抿抿了唇,微微一笑,「好,那么,我的儿子有什么好建议,可以让你的娘愿意留在爹的身边?让爹亲身感受一下,何谓全天下最棒的女人?」
「简单啊,我住下来,娘就会留下来了。」左承希俏皮的说着。
「哈哈哈……我这曾孙怎么这么聪明啊!是天才呢!」左尚霖有曾孙万事足,一脸引以为傲的得意神色。
左斯渊亦忍俊不住的笑了。不过,在韩薰仪的眼里,这小子算不算投奔敌营?
但不管如何,他是越来越爱这个聪颖可爱的儿子了!
不怎么意外的,在夕阳西下时,韩薰仪怒不可遏的上左府来要人。
她怕自己带着希儿一起离开会引人注意,特地分开行动,没想到却迟迟等不到修贤哥带着孩子来到码头跟她会合,只得再回胡同看看发生什么事,没想到,回家路上就有人好心的跟她说孩子被左府的老太爷带走了……
刚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一看到左斯渊,她就气得大叫,「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好绝对不暗中搞鬼的,可我一回胡同,就听到有人说你请出老太爷,不管希儿怎么哭闹挣扎,硬是将他粗暴的丢进马车带走,凄惨的哭叫声,让街坊邻居都听见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左斯渊给了下人一个眼神,该名小厮立即明白的退下去沏茶。
「我胡说?你这个没有风度的小人,不是说要我当一个可敬的对手,那自己怎么来阴的?」她真的快气炸心肺了,「把他还给我,快把希儿还给我!」
「我为什么该还?」他也被她惹火了,「希儿跟在你身边已有六年,这一年,他会住在我这里。」真是的,若不是答应希儿不说,他还真想反问是谁来阴的,想收拾包袱带着儿子搭船走人!
小厮很快的端上了茶水,见两人怒目相对,很会看脸色的退了出去。
她看着小厮退下后,才继续质问:「住在你这一年?少作梦了!希儿呢?你将他软禁了?」
「天地良心,希儿是自愿留下的,而且,是他亲口说要跟我住。」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态度从容的喝着茶,不意外的看到她听见他的话后,顿时怔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的喃喃低语,「怎么可能……」
他放下茶杯,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到门后有一个蓝色身影,他微笑起身,走到厅门后,将不知何时跑来的儿子牵了过来。
韩薰仪看着儿子眼中蓄满泪水,看来惹人疼惜。
她连忙跑过去,左承希也飞扑过来,紧紧的抱着她,哭叫着,「娘,对不起,我真的好想爹,就忍不住自己跑过来,对不起……呜呜呜……」
她的心顿时抽痛,「你真的这么想跟爹在一起吗?」
「想,可是希儿也想跟娘在一起,就算希儿心里再怎么想爹,也不舍得离开娘,真的,我可以跟娘一起走。」小男孩很聪明,知道娘亲最容易心软。
希儿是多么贴心的孩子啊!她泪眼朦胧,稍微放开了他,却见儿子那双眼仍不时眷恋的看向左斯渊,这令她更加不忍,她无法自私……
「好,我们留下来,住个几天再离开,可是离开的事是秘密,不能跟爹说,好吗?」她几乎是贴靠在儿子的耳畔说的,就怕让左斯渊听到了。
糟了个糕,爹已经知道了,不过,他真的没跟爹说啊……「好,我不说,那我们真的可以留下?真的?」左承希圆润的泪眼熠熠发亮,一看到娘点点头,他就又跳又叫的转身冲向左斯渊,紧紧的抱住他说:「娘跟我要留下了,我们要一起留下了!」
「呵呵……太好了,希儿。」一个低沉苍老的嗓音来自门廊外。
韩薰仪一愣,顺着声音来处看过去,就见一名身着绫罗绸缎的老人家,笑得阖不拢嘴的走进来。
左承希一看到他,立即迎上前去,还嘴甜的喊了一声,「曾爷爷。」
「呃——老太爷。」韩薰仪聪敏的意会,连忙行礼。
老太爷?有没有喊错?左尚霖没好气的瞟了左斯渊一眼,却见他摇头。
他这才没纠正她,神情古怪的打量这个在他眼中,勉强称得上是美人的孙媳妇,瞧她脸上连点脂粉也没有、没首饰、衣服更是寒酸,再瞧那双破鞋,越看越受不了。
左斯渊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韩薰仪身前,护卫的意思明显,又给了他爷爷一个别为难她的眼神。
呋!有了媳妇忘了爷爷!左尚霖不怎么高兴的撇撇嘴角,嘟嚷着,「把咱们爷孙俩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却什么也不能说?我怎么从没见你对我这么包容过?」
老人家低声啐念着,韩薰仪听不太懂,但对左斯渊快速挡在她前面,让她少点尴尬与不自在,她是感激的。
「好好好,啥也不能说是吧……丫头,咱们终于见到面了,你可别再闹别扭了啊。」左尚霖给孙子面子,但还是忍不住的又叨念一句,指指她一身的衣饰,「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处在什么位置就该穿得像什么样子,懂吗?」
「是。」面对长辈,她也只能点头。但她在什么位置?左爷的小妾吗?她苦笑着。
「我叫下人备晚膳吧,我饿了,希儿呢?」看着曾孙,左尚霖的火气就全没了。
韩薰仪看着老太爷以宠溺的眼神看着儿子,思绪更加复杂。
左承希仰头微笑看着他,「曾爷爷,我也饿惨了呢。」
「好好好,我们走,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老人家刻意带着曾孙走人,为的也是让这对男女好好谈谈。
夜色已变得深浓,仆人们安静的点了灯后,又静静退下,在温暖的灯火下,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一向针锋相对的两人,处在这样柔和静谧的氛围,都有些不习惯。
「我带你四处走走。」他先行往外走。
「不用——」她直觉的就拒绝了。
左斯渊倏地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因为打算只住几天就偷偷跑掉?」他坏心的故意问。
她不禁心虚,但还是嘴硬摇头,「当然没有。」
「那最好!要当个可敬的对手,绝不能临阵脱逃,对吧?」这一句可是有弦外之音。
她也只能尴尬再点头,不得不跟着他走。
月光如水,两人并肩走在富丽堂皇的左府,却没再交谈,但韩薰仪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因为她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在左府内,随即可见即将办喜事的迹象,到处都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尤其越是他所住的别院,里头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华丽而不失典雅,再进到屋里,有些家俱一看就是新购置的,精雕细琢造型相当雅致。
这阵子,她在京城里除了听到她的事情被传来传去外,她也听闻左斯渊的未婚妻是个很爱挑剔的王府千金,在霞帔嫁衣上,要求由一流的裁缝师制作,对凤冠上要镶嵌的珠宝更是计较,采买的一些喜宴用品务求精致,灯饰红彩的摆挂位置,也得符合她的要求,还有其他一些相关的事都相当挑剔,甚至言明了,一切都符合她所需后,她才愿意上花轿,姿态摆得极高。
就连在外见到左家奴仆,也会教训个几句,俨然已以当家主母自居。
所以,传言也说,要讨这样的妻子很不简单,但就她所听到的,左斯渊对这些种种都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