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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出声。「所以你是同意我告死他了?」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点头称是,为无辜受害的朋发讨回一点会道,但是——这个头我实在点不下去。

  我无言,他也无言,尴尬地互视几秒,他感慨地叹一口气。「汪小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重色轻友的人。」

  我干笑了两声,僵僵地说:「还好你不靠脸吃饭……』

  他将视线调回天花板瞪视了片刻,沉痛地对女友说:「盈袖,快把这个人的名字从我们手机通讯录里删除!」

  唉,我现在了解猪八戒照镜子的心情了。

  冉盈袖笑出声来。「你不要逗她啦,她脸色都吓白了。」

  咦?这个意思是?

  还是冉盈袖比较可爱,主动告诉我。「刚刚你来以前,他还跟我打赌一顿法国大餐,说你一定合替齐隽说情。他太了解你了,又怎么会为难你?」

  「……呜,哥儿们,我好自惭形秽。」

  「现在又是在演哪出?」他白我一眼。「说真的,小靓,我挨这顿揍,没有你想的那么不甘愿,虽然假日和女友约个会都被掀桌闹场,听起来就像衰得忘记安太岁,不过——好歹人家也是心疼你被辜负,想替你出口气,既然他没有我想的那么薄情寡义,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摸摸鼻子,自己去庙里多点几盏光明灯。」

  我愕愕然,张嘴、闭嘴了半天,吐不出话来。

  这点我倒没深想,光听到齐隽和他大打出手,还闹到见血上警局,就够我气炸的了,哪还有办法冷静思考他们是为了什么而起冲突。

  「不然你以为他是闲来没事,吃饱练拳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残存的情分,至于有多少、要不要接受,你自己衡量。」

  离开医院后,齐隽就等在门口。

  关于他闯出来的祸,我心里还有气,口气不甚平和。

  「来道歉吗?那还不进去。」最好有诚意点。

  「我干么要向他道歉?他活该,谁教他要辜负你!」

  我停下脚步,回头瞪他,开始后悔干么要替他求情,应该让季楚告死他才对。

  算了,跟这种人不必浪费唇舌。拉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他快步跟了上来。「他这样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干么要跟他说?他不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好笑?

  「靓,你说说话……」

  我在站牌下数零钱,看见公车远远驶来,抬起头,面无表情回他。「所有辜负我、使我伤心流泪的男人,都能用拳头解决吗?那你最该痛揍的那个人,叫齐隽。」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僵愣的神情,投了零钱上车,不曾回首。

  从那天开始,齐隽不晓得吃错什么药,开始一天到晚出现在我面前。早上在我家门口站岗,下班等在公司门外,陪着我一起坐公车、步行回家,连假日预约产检,他都亦步亦趋地跟。

  几乎是除了工作行程以外,他都会出现,就算我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为所动,照跟不误。

  我忍无可忍,问他到底要干么,他也不说话,只是用很沉默受伤的表情看着我,那眼神十足就像被妈妈冷落的小男孩,委屈得很。

  不是看不出他超软姿态下的求和意图,问题是,他要我原谅他,然后呢?原谅了又如何?坦然祝福他和刘晓莙吗?

  也不是没想过季楚说的,他对我还有残存的情分,意图挽回,而且目前看来,似乎是这个可能性比较高。

  如果是这一个,那么我自问,该如何应对?

  当初分手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让自己割舍,那种感觉太痛,一次就全身虚脱,我没有办法再来一回,我会崩溃。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认真,也已经承受不起他的撩拨,宁愿不去看,紧紧关闭、心门。

  我不够勇敢,要不起他。

  但他还是天天来,被拒于门外无所谓、对他视若无赌无所谓、风吹雨淋也无所谓,只是默默地陪在身后。

  产检时,他想跟进问诊室,被我冷眼一瞪,委屈地收住步伐。

  「先生不一起进去?」护士小姐问了这一句,他期待地朝我望过来。

  「他不是我先生。」发狠再补上一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理会他受伤的神情,转身进看诊室,将他隔绝在门外。

  要是让他进来,就什么都隐藏不住了。

  想怀孕的是我,他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既然如此,我不想再徒添困扰,让彼此关系更加纠扯不清。

  现在这样很好,一切都清清楚楚,恩怨两消,毫无瓜葛。

  走出医院,下起毛毛细雨,来的时候还是晴朗的好天气,我没带伞,他不晓得几时去买了伞,静静走到我身后,替我打伞。

  我原想拒绝,但想起现在怀孕,感冒会很麻烦,也就致默接受了。

  没想到这家伙完全就是给他道菜、就得意忘形开起流水席的人,感觉一条手臂环上我的腰,我僵了僵,怕被他摸到已有些许迹象的小腹,迅速挣开。

  他无辜地看着我,一副天下太平、有发生什么事吗的模样。

  我看了有气,暗暗吸了吸气,稳住声调冷静地递出产检报告。「要看吗?」

  他连忙点头,伸手接过来,要打开封口时,我不疾不徐地补一句。「怀孕六周,是自然受孕,我不喜欢我的孩子从冰冷的仪器里孕育出生命。如果你缠了我半天是想知道这些的话。」

  往前推算六周,我们已经分手,意思很清楚。

  他动作顿住,没能再往下抽出报告,默默地将纸袋还给我,我假装没瞧眼他眸底浮现的那抹伤,无动于衷。

  再迟钝都该知道赶人的意图有多明显,再装傻下去就有点死皮赖脸了。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将伞塞到我手中,很识相地走开。

  不要心软!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

  绵绵细雨很快打湿一身,水珠从发梢滴落,他走得很慢,拖着脚步像在等我改变主意留他,我用尽了全身的理智,才克制住喊他的冲动。

  这样,够他死心了吧?

  我背过身,往反方向,背道而行。

  第9章(2)

  隔天,是星期日,依照最近的惯例,出门前一定会看到那等在大门口的身影,很讨好地挨靠过来。

  今天没有。

  昨天的话,真的起了作用,也好。

  我到附近绿地走了一圈,坐在长椅上看孩子打球嬉戏,消磨时光。

  一个人的寂寞,我还可以忍,两个人的寂寞,却是一种伤,我再也不要了。

  手机响起,我低头看了一下,是纪先生打来的,想了一下,还是接起。

  他说,齐隽要他打电话来,让我知道他这礼拜要飞一趟欧洲,等等准备要登机,他忘记跟我说了。

  「他干么不自己打?」不对!应该是他干么要告诉我?

  纪先生笑了笑。「他说你在生气,他打的话你不会接。」

  干么讲得那么可怜,我才不会内疚。

  「还有——你等一下。」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做小抄?不会吧?

  「嗯,他说他不在的时候,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最近会常下雨,出门要带伞,东西太重不要自己提,会动到胎气,晚上不要踢被子,可以的话,能不能想一下他,一点点就好,他不贪心……喔,真的太肉麻了,我念不下去。」

  「……」你念不下去,我何尝不是无言以对?

  「最后那几句是你自己加的吧?」我一点都不相信齐隽会说这种话。

  「……难怪齐隽说你聪明,他在你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不是聪明,是太了解这男人的性子了。

  「真的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他已经尝到苦头了,看他把日子过得一团精,你真的忍心?」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他真的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多年下来,习惯性的依循、眷赖,我不能要。

  叹了口气,我没正面回答,只依例叮咛。「在外头凡事小心,有什么状况,打个电话给我。」

  结束这通电话,我过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齐隽的日子。

  日出日落,麻木到几近无感,我可以没有他,日子还是过得下去。这个星期如此,过去分手的一个月如此,未来也是如此,只是,没有快乐。

  直到第八天,回家时看见又出现在阶梯前的身影,我才感受到一丝压抑的思念痕迹。

  「我一下飞机,行李扔给小纪就过来了……」他轻声说。

  鼻头酸酸的,我别过脸开门,人家都这样说了,不让他进来坐坐,好像显得我太没人性。

  我进厨房倒了杯水给他,他一进来就安安分分坐着,盯着自己的指尖,一副等我审判的样子。

  我无奈低叹,决定跟他把话说清楚,他还有工作,有时还要飞来飞去,再像之前那样站岗,身体会吃不消,我原意并不是想折磨他。

  「齐隽,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睑。「一定要有什么吗?」

  「什么意思?」

  「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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