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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汉疼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上下牙齿碰到一起,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话落,那人影却慢悠悠地踱着步,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第4章(1)

  花铃那日没在清心茶楼和朱成渊说上话,又无端遭遇那样一个莽汉的纠缠,心中很是恼怒。她自认识朱成渊以来,也不是没有接过别的客人,但是从未有过像昨天那种备受羞辱的感觉。最可恨的是,他自始至终袖手旁观,仿佛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自那天之后,他也杳无音信,似乎从未与她有过牵扯一般。转眼又将到每月的十五之期,她猜想也许朱成渊等着这一天再现身,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倘若他来给她赔罪说好话,她也绝不会轻易原谅他这些天的冷落和摸然。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对,寒烟楼中又是宾客盈门,她向来能在人群中很快地找到他的身影,今日却失望了。

  他没有来。

  他竞连一白道歉慰问的话语都没有!原来他对她只是彻头彻尾的利用。那所谓的柔情关心,或是如专宠般的一掷万金,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非分之想罢了。

  巨大的失望之下,花铃也没有心思再和那些人周旋,随手弹了一曲琵琶。刚好蔡天一今日不知怎地,竞然没有在家禁食,而是特意跑到她这里,以长箫与她和了一曲。

  在众人起哄的叫好声中,她将他请到了自己的暖阁。

  他喜不自胜地打量着暖阁中的布置,连声说:「姑娘的闺阁在下可是思慕许久了,今日一见,果然如姑娘为人一般清雅中不失风情,犹如万花丛中遗世独立的绝代之娶。」

  花铃听着他连篇累犊的赞美,知道他想和自己一亲芳泽许久了,今日也算让他如了愿,便亲自为他斟了杯酒,送到他面前微笑道:「难得公子如此看得起花铃,这第一杯酒花铃就算是赔罪,请公子宽恕花铃平日的待慢之罪。」

  蔡天一第一次单独与玉人相处,平时的风度潇洒不禁全丢到九霄云外,将酒喝尽后,一下子将她抱住,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溢美之词,一边就吻上她的红唇,手脚都不规矩了起来。

  花铃心中感叹这书香世家的公子,平日里大概是被管束得太严,乃至现在忘形得甚至超过任何冬徒子了。但他今日是中选之客,她也不好太推拒,只得柔声道:「花铃还未更衣,公子不必这么着急吧。」

  「何必那么麻烦,你不穿衣服的样子肯定更美。」他毛躁地扯开她的衣服,欺身压上。

  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她勉强堆笑道:「长夜漫漫,公子怎么这么性急?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您失了大家公子的风度,倒像是没见过世面却馋得很的猴孙了。」

  她这话虽然用何尖刻讽刺,难得蔡天一并不生气,还噗嗤一笑,「我是有些失礼了。」

  见他暂时不再用强,花铃忙趁机转移话题,「公子不是极少能在初一十五之日出门,今天老大人怎么不计较家规了?」

  蔡天一笑着答履,「本来一大早爹就召集家人在中庭庭训了。没想到来了个救星救我,我才得以脱身。」

  「救星?」她不解地问。

  他神秘兮兮地贴在她耳畔说:「今早那个卫王忽然遇刺,受了重伤,虽然他在朝中没什么权势,但毕竞是陛下的胞弟,一干朝臣都按例要过府探望,然后还要入宫回享陛下,至少得折腾一天,所以我才能溜出来。」

  花铃似被人一棍子打僧,征征地问:「你说谁受了重伤?」

  「卫王,这名字很讽刺是吧?谁不知道他朱成渊是个流连秦楼楚馆、好美色酒肉的无用之徒,哪里有保卫的本事?」

  她倏然坐起身,拉拢自己凌乱的衣服。

  见状,蔡天一诧异地问:「怎么了?」

  她回头嫣然一笑,「只是想起我这里还有一壶上好的花雕陈酿,你要不要喝一杯助兴?」

  「花雕?我爹最喜欢的酒。」他现在满脑子想着自己能软玉温香抱满怀,乐得对她千依百顺,违声说:「好啊,且来一壶尝尝。」

  花铃打开旁边的一扇柜门,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七彩琉璃做的酒壶,只单看这酒壶就精致无比,不知道价值几何。

  她持着酒壶转身微笑说着,「这酒是花铃伺候公子喝的,不会和公子多要一文钱,公子可以不必担心我是借此讹诈银两。」

  蔡天一高兴地回道:「姑娘的人品我当然信得过,那些卖酒骗银的低等青楼妓女岂可与姑娘相提并论。」

  花铃将倒满酒液的杯子送到他面前,一双妙目流盼,丹唇小巧如熟透了的樱桃般微启,「劝君更尽一杯酒,春宵苦短,岂无他日今宵期?」

  他顺从地喝下那杯酒后,一把揽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的纤纤玉指在他颈后轻轻一点,蔡天一只觉得眼前一暗,咭咚一声便例在了旁边的床榻上,竞就睡着了。

  花铃轻舒一口气,快速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从衣柜中找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上,趁着夜色,翻身跳出暖阁。

  朱成渊的伤势的确不轻,一支冷箭正中他的胸口左侧,所幸距离他的心房尚有两寸距离,就是这微妙的距离让他躲过一劫。

  其实今日会有一劫,他早已猜到。自那日在清心茶楼中碰到许成义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苦心编慕的天花病的说词等于被揭穿了。但二哥迟迟没有派人来问话,显然仍在观察他是否还有其他隐瞒之事,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的行事。

  今日二哥忽然约他去打猎,他就知道宴无好宴,其中必有阴谋。走之前他用陀螺占卜今日之吉凶,陀螺显示为吉。他不放心,又连占卜两次,答案相同,所以他放心大胆地去见二哥。

  没想到半山腰上,二哥指给他看一头梅花鹿,分散了他的泣意力,一支冷箭趁机射中他胸口。

  翻身坠马的一刻,他心中明白,二哥向来是个多疑之人,既然已经怀疑他,就不愿胃险留下活口,这一箭摆明要他死。

  他侥幸没死,被送回卫王府廷医诊治,他屏住一口气,非要挺过这个生死关头不可!

  那些来看热闹的达官贵人们,他叫他们一律廊下等候,待自己上药完毕后,逐个将那些大人们叫到屋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终于惹得他烦透了,才个个请罪离开。

  天已黑透,王府管家来掌灯,他疲惫了一天,阅着眼说:「只留桌上那盏七巧灯就好了,其他的灯一律都天了。」

  管家轻声道:「今天恰好是十五,月色很好,要不我帮王爷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王爷在屋内也看得到月光。」

  疼了一天的伤口,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像是又被人撕裂开伤口似的,疼得他骤然睁开眼,那炯烟有神的黑眸,让管家都吓了一跳。

  「关上窗户,我讨厌月亮!」

  他低声喝斥,骇得那管家急得手忙脚乱地去把所有的门窗都关好了。

  「下去吧,我今天没死,暂且就不会死了。」他无力地撂下话后,再也懒得开口。

  门窗紧闭,他今晚不用再看到那轮恼人的银盘了。

  他今天已经够倒霉,实在不愿意再分出心思去想那个女人今晚会与何人在一起共度良宵。

  这一两年,他越来越不愿意在初一或十五去见她,又抑制不住地想在那天见到她。那天的她,艳丽无比,风华绝代,那天的她有可能属于任何一个男人。

  他与花铃,这两年的关系从表面上看,似俗守着最初的原则,但实际上心底的情感已经开始倾抖。一次次在床上热烈的素取,不仅仅是为了征服一个女人,更多的像是为了霸占,霸占她的身体,霸占她的心,霸占她的人。

  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危险的。他不知道自己掩饰得够不够好,因为偶尔他的举动也超越了他应维持的底线。比如那一万两的叫价,比如那颗夜明珠。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聪明到对刻提醒着他们的契约原则。

  他们两人之问,有这样一条危险的界线,跨之一步,未知生死。

  朱成渊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向来不会在人前叹气,只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如此孤独地躺在自己的屋子里,身受重伤,心中惦念着的,却是那正在众星拱月、左右逢源的青楼妓女,难道不值得一声叹息吗?

  窗棂忽然被人轻轻敲了敲,他一下子睁开眼。

  又是刺客?这刺客竞然还这么有礼貌?二哥没有杀死他终究是不甘心吧?他再次抓住藏在乎掌中的那个陀螺,用力捻转一一陀螺还在滴溜溜旋转,窗户却被人从外挑开了窗松。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从外面一跃而入的纤细身影,手边的陀螺已经转才渐渐慢下来,当那身影站到他面前对,他看到陀螺依旧是乾字向东。

  他没有出声,但是屋内的那一盏灯光,已足够让两个人看到彼此的脸,彼此的眼。花铃向来镇定如水的神侍此刻却是如此复杂,焦虑,欣喜,忧伤,感叹……太多的情绪,多到他都分辫不出,多到当她主动吻住他的唇对,他甚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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