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们萍水相逢,却蒙你们收留,菊儿病了,还劳烦你们请来大夫,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奚荷月真心的感谢他们夫妇俩。
“别这么说,我们在那样的大雨夜里相遇,便是有缘。”袁宿琴迟疑了下欧口,“我有一事想请教妹妹。”
“姊姊请说。”
“妹妹可是旭王前阵子新迎娶的王妃?”
奚荷月心知必是先前菊儿唤她王妃时被听见,袁宿琴才有此一问。虽然与她才相识不久,可也不知为何,奚荷月直觉她是个信得过的人,因此略一犹豫后便坦然承认。
“没错。”
见她承认,袁宿琴神色并没有特别变化,反倒追问:“那妹妹为何会在深夜冒着大雨离开旭王府?”她面露关心。
这次奚荷月垂眸,静默着没有回答。
见状,袁宿琴温言道:“若妹妹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她欠旭王一个恩情,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帮得上他们的忙,偿还这个恩情,这也是她留奚荷月住下的原因。
走出房间后,看见丈夫,袁宿琴连忙走过去低声问:“怎么样?可有打探到什么?”
“没有。”韦照摇头。“城里没流传什么风声,不过我观察了下,王府倒是派了不少人手在暗中找人。”
袁宿琴叹息一声,“不知她跟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那天是替村子里的人载运收成的庄稼到城里卖,原本这些事一向都是由村长的儿子帮忙,但前几天村长的儿子到外地去了,才会由他们两个年轻人来做。
而村里一个老伯又将他四岁的孙子托他们送回给他住在城里的儿子,可他们一时找不到对方的住处,绕了半夜直到入夜后才找到,才会错过出城的时间,更在后来巧过奚荷月主仆。
“你也问不出什么吗?”韦照询问妻子。
“她不肯说,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我们才相识不久。”
“宿琴,依你看,我们该不该通知王爷说她在我们这里?”韦照语气有些迟疑。
袁宿琴沉吟须臾,“过几日再看看吧。”
身为背叛牧荻尔的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再见他。
当年他没杀他们,还成全了她和韦照,他们两人一直心存威念,前阵子听说他因中毒而变成了个傻子,她曾想去探望他,但后来由于种种考量而没有去,且她与韦照皆不擅医术,去了对他也没什么帮助。
后来,陛下赐婚,得知他再迎娶了新王妃,她曾暗自期望他的新王妃能好好照顾他,没料到却在雨夜中遇到出走的新王妃,当时新王妃还一脸悲伤欲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希望能帮上什么忙,因此现下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王爷与奚荷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第8章(1)
“王爷,有王妃的下落了。”伍连郡一收到消息便前来禀告。
“她在哪里?”牧荻尔语气有丝急切。
伍总管面露犹豫。
“还不快说!”他催促着。
“王妃目前人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村子里。”伍连郡还在考虑着该不该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
“她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派出去打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夜王妃离开王府后,遇到来自那个村子的人,便一起到客栈投宿,又在第二日随之前往村子居住。”
闻言,牧荻尔脸上登时面露愠怒之色,“她竟然轻易便跟着陌生人走,万一对方心存歹念怎么办?那村子在哪里?叫人备车。”他起身就要走出去。
见他似乎要规自前往,伍连郡迟疑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王爷,那人似乎是……韦照。”
一旁的桃娘听见这个名字,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觎向自家主子。
牧荻尔脸微微一僵。“你说什么?!”
伍连郡忍着不从他周身传来的骇人寒气下逃走,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次。“把王妃带走的人似乎是韦照。”
当年王爷放走他和前王妃之后,便没再过问他们两人的去处,因此并不知他们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村子里隐居下来,过起男耕女织的生活。
他虽知道这件事,但由于那两人这几年来鲜少入城,王爷也从不提起,因此他不曾禀告此事。
牧荻尔收回要往外走的脚步,重新坐下,缩在衣袖里的十指紧掐着掌心。
见他神色阴惊,伍连郡沉吟了下转开话题,“王爷,乐平侯说上次的毒只解了一半,让王爷尽快再过去一趟。”
沉默好半晌,他才出声,“连郡,你替我去走一趟。”
他虽没有说清楚,但跟着他十几年的伍连郡岂会不明白,他要自己去韦照那里探视王妃,立刻应声,“是,小的这就过去。”
他接着再请示,“王爷,府里那些探子都在打听王妃为何出走的事,这事要怎么做才好?”
“你让人放出消息,说因为她欺负桃娘,被我赶出去。”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变傻”之后非常倚赖桃娘,若是有人欺负她,他必然会为桃娘出气,如此回答绝不会引起怀疑。
“是。”
待伍连郡离开后,牧荻尔胸臆间那股暴怒再也压抑不住,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地面。
“王爷!”桃娘满脸担心。也难怪王爷这么生气,这韦照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他带走前王妃,现在又带走王妃,他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只要是王爷的妃子,他都想抢走啊?!
半晌后,他逐渐控制心头的躁动与不安,倏地站起身,“我去找乐平侯,你让小凌子过来顶替我。”
“是。”
“……师兄发现马鞍松脱,明白被动了手脚,索性将计就计,顺势坠马受了些伤,担心陛下觉得他伤得不够重,又派人下毒手,于是他又让自个儿染了风寒,这会伤上加病,应该能暂时让陛下安心了。”
乐平侯闻人尹,字少尹,一边替牧荻尔施以金针祛毒,一边说明自家师兄,亦是当朝国师夜离目前的情况。俊雅的脸庞时时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随和可亲。
说完,见牧荻尔似乎没在听,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招回他的思绪。
“王爷在想什么?我都说了半天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牧荻尔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榻上,胸膛和头部扎了数支金针,他抬眸看了闻人尹一眼。
“夜离坠马受伤的事,我已收到消息。”夜离与他一样,是当年辅佐牧隆瑞登基的三大功臣之一。
当年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支持八皇子牧隆瑞,是因为他当时表现得贤明谦和,可谁知他们全都看走眼了,登基不到两年,他便显露暴虐多疑的本性,设立暗卫,监视朝臣,大肆排除异己,诛杀反对他的大臣。
掌握大权之后,牧隆瑞开始对付当年助他登基的三大功臣,他、夜离,以及镇国元帅上官凤驰。他最先下手对付的是手握重兵的上官凤驰,从上官凤驰手中收回了五分之四的兵马。接着派人在他的茶水中下毒,最后则是夜离。
他们三人自然不可能任由牧隆瑞宰割,但因数年前诸皇子的夺位之争,导致日耀皇朝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因此他们商量后决定,这次将尽量在不引起动乱的状况下,推翻牧隆瑞,扶持另一名当初被夜离秘密救下的皇子登基。
扎完针,闻人尹接着拿起一把匕首,对他说:“接下来要请王爷忍一忍,我要割个血口子,将你体内的残毒透过血液引出。”
牧荻尔伸出左手,“动手吧。”他很信任闻人尹的医术,对他的话毫不怀疑。当初他不慎中毒,便是靠着闻人尹送他的解毒丹暂时压住毒性,才没有当场毒发身亡。
闻人尹俐落地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师兄让我转告你,他已摆好了瓮,现下就等着陛下自个儿钻进去,还请王爷再忍耐一阵子,等候时机成熟。”换言之,他师兄是要旭王继续装傻,等候时机。
“还要再等多久?”
“依师兄估计,应不出半年。”闻人尹取来一只杯子,放置在他手臂下,腥红中夹着丝丝墨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流进杯中。
看着从他手上流出的血,闻人尹啧啧称奇,“还好当时你立刻服下了我给你的东毒西毒南毒北毒什么毒都能解的大解丸,要不然这玩意儿毒性这么烈,你的命恐怕早已不保。”
牧荻尔点头,“多亏了你的解毒丹。”
闻人尹一手拿杯子,一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他。
“这是补心补肝补肺补肾什么都补的大补丹,你这阵子身体被剧毒摧残,会有些虚弱,等解完毒后,每三日服用一颗,休养一阵子,身子便能复原。”
“多谢。”牧荻尔收下。
“这也不是白给你的,还请王爷再帮我做几张人皮面具。”闻人尹立刻笑嘻嘻索讨谢礼。牧荻尔所做的人皮面具精巧绝伦,连师兄都赞不绝口,央他做了两张,他原本也有一张,但已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