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挥手,半眯着眼,困倦地趴在桌上,很可耻地不承认自己心里那点愉悦。
不该这样的,她没有资格这么想他。
算了,她站起来,这辈子可耻的事也不只这一桩,那么一点想念,想了就想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下班回家煮饭,不知道汪云昶今天会不会来蹭饭。
那点妄念被自己喝断,范成愉连忙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桌上的分机却响了起来。
她很想装傻不接,毕竟这个时候打过来,如果是公事,想来也不可能立刻解决。不过,她的肢体先行一步,“你好。”
“太好了,成愉,你果然还在!”男人的声音愉快地响起。
汪云昶!她立刻就听出他的声音,从那一天剥夺了她的皮蛋瘦肉粥开始,他就省略掉她的姓,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直接这么叫她。
“嗯,怎么了?”
他拜托她,“帮我拿点资料回来好吗?我赶着用。”
“噢,好,长什么样子?”她考虑了一秒,还是同意了。
他详细地解说一遍,她记下来。“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可以到。”
“路上小心。”
他这样叮嘱她,惹得她耳际一阵温热。
她挂掉话筒,下去三十五楼帮他拿数据,然后,她有种上当的感觉,汪云昶手下的三剑客都在,娃娃脸的纪晨浩、扑克脸的尚以帆和老实稳重的郑鹏展。
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范成愉硬着头皮走过去,跟还算有点熟的纪晨浩打招呼,“嗨,还没下班?”
“范主任!”纪晨浩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你该不是来帮Leader拿资料的吧?”
很不幸,就是!
假装没看到另外两位露出充满兴昧的眼光,她两眼弯出笑意,“是啊,我上次在朋友那里遇到他,才知道他和我朋友住同栋大楼,今天就帮他带一下资料,正好去看朋友嘛。”
说到“朋友”两个字,她的脸很适时地红了一下。老天,她真的没有暗示什么噢!
“噢。”纪晨浩了然地点头,主动地走过去,拿起桌面上的黄色纸袋,“这个是Leader要的资料。”
她接过来,“谢谢,那我先走了。”瞄瞄另外两个人,满意地看到他们眼里希望的小火苗熄灭。
转身后,她黑着脸咬住唇,今天可能要买五斤猪肉回家才够剁完她的郁闷。
纪晨浩突地跟上来,“范主任!”
范成愉转头,迅速换上笑脸,“还有什么事吗?”大眼眨啊眨的,表情好无辜。
“那个,我是想问……”纪晨浩搔搔头,别开眼。
近看,才发现范主任其实满年轻而且很妩媚,大概平常叫她主任的缘故,老认为她应该有三十了。“不是你Leader住在一起吗?”
她就知道!范成愉转头看着他再次强调,“我朋友和汪先生住同栋大厦。”这一点,绝对有必要解释清楚。
讲到“朋友”两个字,她的脸再度很适时地红了一下。
“这样啊。”这么说,“Leader不是没希望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请回吧。
纪晨浩走到她旁边,忽然有些脱线地滔滔不绝,“范主任,其实我们Leader真的很优秀,条件好而且不花心,现在很难找这种能够抵挡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诱惑的人了,这种内外兼俱的好男人很抢手呢,每次我们外出洽公,那些大公司的未婚女士都恨不得贴上来呢”
跟她讲这个做什么?范成愉一脸微笑,压抑下嘴角隐隐要发作的抽搐,“是啊!我也常常听总务处一些妹妹夸汪经理呢,呵呵呵……”
装傻就对了。范成愉十分忍耐地听着,加快脚步,但是纪晨浩人高脚长,总能赶上她。
等到电梯来,呼~总算不必再听他念那本叫“汪云昶”的经了。她走进去,十分愉快地挥手道别,“谢谢你陪我等电梯。”
纪晨浩却卡着电梯门,很真诚地说:“范主任,我刚刚讲的,请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再见,路上小心。”
如果不是电梯门关得及时,范成愉手里那份文件就招呼上纪媒公的脸了。
她已经明示晴示了好多遍,是“她的朋友”和汪云昶住同栋大厦,这家伙就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装傻的功力和她简直不相上下。
怪不得是汪云昶的下属!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范成愉搭捷运,先到附近买菜,回到大庆时,犹豫要不要吃过饭再去找汪云昶。现在这个样子,左手持着菜右手拿着文件,很容易被他不知道客套的个性给赖上,至少也要先回家摆好东西,只拿文件过去比较安全。
她按了十八楼。汪云昶住十七楼。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她举步欲出,看到门前斜靠在电梯边含笑的男人,她两眼一弯,笑着扬扬手里的资料,“你要的东西,我替你带了。”
汪云昶接过,微笑看着她手里持的鱼和菜,“太谢谢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饭?”还露出一脸感动的神情。
范成愉瞪了眼楼梯口的“十七楼”标志,心里懊悔自己今天真的应该买猪肉的,剁剁剁!她扬起笑,“你还没有吃饭?但是……”我只买了一人份的食材。
汪云昶挤进电梯,心里念着,只要是暗示,就可以假装接收不到,所以他没有看到她从错愕转变到笑容的表情,也没有看到那恨恨瞪向楼层标志的一眼,自然也不会给她机会说出菜不够之类的话。
“就去你家吧,我家乱。”他完全的自说自话。
而范成愉注意到了,他竟然还拎着笔电!吸口气,她压抑住就快抽搐的嘴角,想要说什么……
“啊!这么快你就已经按了你家的楼层。”汪云昶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要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这个男人,不像纪媒公那磨好对付啊。
“脚好了吗?”他微笑看着她的脚。
又改战术?范成愉也回以一笑,“全部好了,谢谢关心。”
汪云昶点头,跟着她步出电梯,“那我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计范成愉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问:“你刚才怎么会在电梯口?”
他马上有些兴奋的笑着表示,“很巧对不对?我正想着你应该快回来了,准备去楼下接你,结果你就出现了。”真相是,算出她大概到家后,他就一直在自家门外按住电梯按键守株待兔。
她恨巧合这东西!范成愉小声地诅咒了句。“进来吧。”
他走进去,自动自发地赖在她家沙发上,“感觉好像很久没来了,真怀念!”
范成愉遇制住丢他出去的冲动,转身进了厨房,没看到汪云昶一脸得逞的笑。
歪脑筋早已敢动,渔网慢慢浸入水里,他微笑看着那一尾“愉”优游在其中,浑然不觉渔夫已经在收网,悄悄地,静静地,一寸又一寸。
他淡笑看着范成愉的背影,又收回目光,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为笔电接上电源,开始研究范成愉为他带回来的资料。
“吃饭了。”她动作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变出两菜一汤,香喷喷摆上饭桌。
她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叫他。
汪云昶走过来,露出垂诞的表情,“啊,是我最喜欢的清蒸鱼,很香,我在香港天天都在怀念这个味道。”
范成协解围裙的手因为他的话一滑。只是怀念饭菜而己,该死!她诅咒了声,怎么会把身后的活结给弄成死结?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样,汪云昶问道。
“没、没事。”她匆忙后退,双手在身后忙碌,盼望早点解开那个结。开玩笑,让他看到,万一他要帮她解开,那姿势--她想都不敢想!
汪云昶逼近她。“围裙解不开?”
他何等敏锐!范成愉干笑,“呵呵……”
他挑眉,示意她转身,“我帮你。”
“没、没,没关系,很快就好了。”该死的结,越来越紧了。
“你怕我?”他倾身,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嘿!他的脸怎会突然放大这么多倍?老实说,再好看的脸放大得这么清楚,还是会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范成愉想都没想地转身。
“乖!”他用对小狗的口气在她耳边诱哄,满意地看到她后颈起了鸡皮疙瘩。
他长指接过那条打了死结的围裙绳,慢条斯理的帮她解阅,嘴里还漫不经心地说着,“成愉,你怕我什么呢?我很好奇。”
她没有答话,紧张得要死。
他一定是故意的!
汪云昶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开口,“你似乎很怕和我扯上关系,在公司也不怎么理我,是怕人家说什么吗?其实,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别人说什么也没关系吧?”
渔夫悄悄发力,一寸寸收缩。
“可……可是,”她绞着阐裙的于角,低声说:“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
汪云昶足足错愕了一分钟。
优游的鱼儿在网中一翻身,浓出美丽的水花,顺利跳脱渔夫布下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