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怎样?晋婆婆不怕他的怒火是应该的,她竟也笑容可鞠?!
他抿紧了唇,脸色铁青的问:“不过是让你来跟我同桌用餐,你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只是顺从心里的想法,想为爷多做点事,若是爷怕我下毒不敢吃,我自己吃下就是。”她边说边坐下来,拿起碗筷就要吃。
“哼,我怕中毒?!”他冷冷的瞪着她手里的碗。
她微微一笑,将碗筷放到他身前,静静起身站在一旁。
见他以眼角余光看她,她目露慧黠,展现难得俏皮,“我得守着爷,万一你有什么异状,我就能帮你呼救。”
闻言,他竟然差点笑出声,但他忍住了,而肚子也确实饿了,他便扒了一口饭、夹了口菜。不得不承认,这软嫩带着鲜昧的肉的确很美味,一道道菜吃下来,也都有吃到食物的天然鲜甜,没一会儿,他吃了两碗半的白饭,面前的菜也全吃光了。
她笑得很甜,眼睛、嘴角都在笑,不是得意的笑,而是一种开心的笑,开心他愿意吃她煮的饭食,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悦……
没有一句调侃或打趣,她静静的收拾碗筷,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给了他最习惯、也最爱的安静与孤独。
对她的举动他不置可否,但,这却是头一次,他讨厌一个人,有股冲动的想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就这么相互依偎,汲取她的温暖……
因为这样的渴望,阎冥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原本三餐不定时的他,用餐时间从过去延后三、四个时辰变成一、两个时辰,甚至会因为要她陪着用餐而准时吃饭,虽然不是三餐都是如此,但一天两餐是固定的。
而另外那餐他也不会吃到冷食,因秦乐在晋婆婆的撑腰下,请守在假山外的其中一名侍从协助,一旦阎冥从那里离开,便差人到侍妾楼通知她,在他沐浴的同时,她便进到厨房,将早已烹调七、八分熟的食物再加热,送到他房里。
每每在他用餐前,她会一一试吃,这个举动总令他的眉头一蹙,不悦的道:“你没有胆子毒我。”
“生命可贵,不该赌气。”她总是嫣然一笑。
当他开始用餐时,她便回房,除非他要她留下。
他无法拒绝她,也不想拒绝,毕竟食色性也。
但这些种种看在他人眼里并非寻常,尤其是对她亲手烹煮菜肴一事,过去阎冥的吃食总要专人烹煮、专人试吃的,而这不同于以往的特殊待遇,已足够让山庄上上下下惊讶不已,侍妾楼里的美人们更是百味杂陈,常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庭园、回廊观望,却没人敢拿这事儿来嚼舌根,因秦乐所住的自晴楼外多了两名随侍,她们都清楚,这个安排是阎冥无声的命令,代表谁也不许上她房门去“关切”。
她们还不想走呢,在这里身着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还能安心生活,若说真的有什么希冀,不过是渴望他偶尔想到她们罢了。
只是,扪心自问,她们可没有胆量去跟他同睡,在曾经有过这种经历的美人详述他的狰狞粗暴后,她们是又胆怯又怕死!
所以,怎么嫉妒?怎敢羡慕?
秦乐除了胆识足够外也的确用心,常常问晋婆婆、厨娘,总变化出不一样的菜色,而且,坚持二段式烹煮。
食衣住行,乃至日常生活琐事都有了变化,她人美手巧,亲自为他做了一件外衣,上面的绣工精致,可见她不仅擅长琴棋书画,手艺更是一流,而他的房间,在他没有再次阻止她入内后,理所当然的,就由她一手收拾打理。
不过,他进进出出炼丹房、书房时,只有两名随侍伴随,她并没有想形影不离,不做粘人的侍妾,反而去帮晋婆婆的忙,有时读书习字、画图,颇能自乐。
如此有分寸的拿捏,的确迎合他的脾胃,在一起时感受到有种温馨的氛围,不在一起时,他开始尝到一想到她时,心里就会感到愉悦的香甜。
山庄里的人也都发现了他的神情变化,虽然,只有一丝丝的改变,但他冷峻的俊颜不再那么刚硬,偶尔,不知道想到了谁,还是想到什么事,嘴角会微微的扬起。
看到阎冥这样的改变,最开心的莫过于晋婆婆了,所以她特意来到炼丹房,看着那一锅热腾腾的药汤,走近他身边,小小声的说些心里话,“别再让秦乐喝事后汤好不好?我真的好希望她能替你生个娃儿。”
“不可能!”他没有半丝犹豫便拒绝,而后走到另一边的药材室,一连拿了好几样药材,像是黄苓、荆芥、麻黄、连翘等等,并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做记录。
她跟了过来,还想游说,“主于--”
“我从没打算当爹。”他丢下这句坚定的话,转身又往炼丹房走。
她摇头一叹,仍是幼时的阴影在作祟吗?
“没打算也没关系,顺其自然不好吗?就像秦乐,现在你看到她不也不排斥,天天只让她侍寝,也习惯吃她煮的饭菜了,等她怀上孩子,你也会习惯去当一个丈夫、当一个爹。很多事,都是习惯就成自然的……”她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完全没发现走在她前方的阎冥早将药材交给手下,先行回房。
没收到回应,晋婆婆定睛一看,发现炼丹房内压根不见他的身影,连忙问了一名仆人,“爷呢?”
“爷回寝房去了,交代事后汤还是得熬。”他忍住笑意回答。
闻言,她顿时垮下双肩。没想到他的心结还是无法打开。
此时阎冥神情凝重的步出假山洞口,往花园亭台走去。
习惯会成自然?其实,晋婆婆说的话,他全听进耳里了,只是需要再想想。
第4章(1)
晚膳,他一如过去数日与秦乐同桌,云雨过后同床共眠。
这一夜,他并没有好眠,因思绪太过烦杂,但总的来说,就是“习惯”的问题。
他习惯了与她同床共眠,好远离恶梦纠缠、他习惯让她亲手整理房间、习惯从药材充塞的炼丹房回来时,能在空气中闻到她专属的淡淡香味,他甚至习惯她为他准备衣物、料理三餐……习惯让她自由进出寝房。
无庸置疑的,他正对她上瘾,而她身上的谜团他却没有解开分毫,反倒是心快被她收服……这令他很不安。
一夜难眠,他凝睇着枕靠在他怀里沉睡的秦乐。
她真把他当成今生的依归?还是,只想证明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果真不凡,连他这名活阎王也沦陷?!
总觉得她不简单,却找不到半丝破绽,他又沉溺得太快,实在不寻常,而当初为了找答案,他对自己太有自信,才让她肆无忌惮的离自己的心愈来愈近……
绝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一旦他让自己的心完全沦陷,她将成为他的第三个弱点,除了她极可能会深陷危险外,他不够冷血残酷便成就不了大事,一旦有善恶之念、有恻隐之心,他的娘就可能得在冰棺里永远沉睡……
这一波波繁杂而沉重的思绪将他压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突地起身,下了床杨,随手拿了衣服--
这一连的骚动让秦乐立即苏醒,一见他在更衣,她连忙下床要伺候他着衣,他却摇头,径自穿妥。
“怎么了?”她察觉到他不寻常的淡漠。
他轻描淡写的道:“接下来几天你不需要忙膳食的事,我在炼丹房内吃住。”
她一楞,“你也不回来睡?”没有同床,他焉能睡得安稳?
“不行吗?”他冷冷横她一眼。
她忙摇头,“不是--”
“不要以为我天天与你同眠是对你有眷恋,纯粹是因为可以好好入眠而已,更何况,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色鬼,与女人相比,丹药才是我最在乎的!”
这一席话本该说得理直气壮,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心虚起来,同时,一般怒火更从胸臆间窜了出来,这并非无明火,而是对自己生气的怒火,只因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该死!他绷着一张俊颜,快步离开。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早听闻他的脾气阴晴不定,这下还真是见识到了。
天朗气清,一连三辆马车哒哒前进天堂山,在车夫亮出拜帖后,山庄大门缓缓开启,马车迅速进入,随后杜森下了车。
总算也让他见识到处在飘渺云雾中的汉阳山庄长什么模样了。
华丽宏伟的议事厅内,杜森正不住朝四周探看着。虽然听闻曾来此的父亲提到山庄的金碧辉煌不输皇宫,但总是眼见为凭,此刻看见光可鉴人的原石地板、雕梁画栋,窗外看出去的造景花台水池,树影、云影倒映,真像是人间仙境。
而厅堂内处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古画,难怪父亲要他准备五大箱金子外,还得带另一份贵礼,直言,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将秦乐带走。
一想到他最心心念念的天仙美人秦乐,他的心顿时就有些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