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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拉起她,靠过去温存依偎。

  还好有她,让他这无法对难言说的心事,有了纾发,不再只是一个人,满心苦闷只能自己吞咽。

  莫雁回拥着他,也将他护在心头。

  个人造业个人担,他只能埋头拼命干活,以弥补大哥替他背了「黑锅」,被大嫂念到耳朵生油的愧疚。

  忙完店里的活儿,天黑前赶回家吃团圆饭。

  到家时听大嫂说,雁回大概最近忙办年货累着了,进来颇嗜睡,刚刚回房歇着了,要他晚些再去叫醒她,一同吃年夜饭。

  他进房时,妻子枕卧在属于他的外侧床位,三个孩子在厅里头玩耍,独缺的长子在屋里陪着娘亲睡。

  大宝早早便醒了,在内侧床榻上滚过来滚过去,一个翻身见着了他,兴奋地呀呀喊,张手要抱。「阿爹——」

  他轻轻「嘘」了一声,伸长手抱出长子,没让他扰了妻子好眠。

  妻子秀致的眉动了动,又陷入深眠,将脸埋入有他气息的枕被里头,依恋万分地蹭了蹭,唇畔逸出好美丽的微笑。

  是梦见了什么?能叫她笑得这般温存动人。那梦里,可有他?

  他依着床畔靠坐,像个傻子似的,痴痴地贪看妻子海棠春睡,浑然不觉时刻流逝,放佛能一辈子就这么瞧着她。

  他着迷地倾下身,本想轻轻地、不惊扰地企窃个小吻,贴上柔唇,感受那温软滋味,浅吮了下。

  她低吟,睡梦中,喃喃呓语了声——

  「慕容……」

  那笑,极美。

  温柔缱绻,情意深深。

  他一怔,敛笑,无声地推开,没去惊扰她的美梦。

  「怎么了?」方才吃年夜饭时,穆邑尘就发现他格外沉默,没什么笑容。

  穆阳关回眸。「大哥,如果大嫂心里有别人,你会怎么样?」

  对方没料到他会有此一回,笑谑:「怎么?你这是在暗示我,你大嫂背着我在外头有了男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大哥比喻,你不要误会——」他急忙解释,要害兄嫂起争执,他罪过就大了。

  「这比喻来的突然,你不要瞒我,如果是你大嫂,你要坦白说。」

  「真的不是!」穆阳关被逼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坦承。「……好吧,其实是我。」

  第19章(2)

  穆邑尘挑挑眉,等待下文。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逼供,多的是手段,这弟弟还太嫩。

  「雁回她……对前夫还无法忘情。」

  他知道不该计较这种事,早在娶她时,就清楚她一辈子都会忘记孩子的亲爹,既然还是决定娶了,不该事后再来与她计较。

  因此,他一直没表现出来,也假装不在意。

  但……他没有料到自己会那么在意她,一日又一日,投入的感情愈深,愈是容不下一粒沙。

  他也是男人,无法容许在他抱着她、爱她时,她脑海想的是别人、喊得也是别人的名,连梦里,都是那个人……

  新婚时,她无法忘,他认了。而今,成婚近两年了,还是无法让那人的形影淡去些许,再将他放入吗?

  穆邑尘很安静,非常、非常低安静。

  仰头看了看天,再低头思虑许久,最后看他。

  「大哥会觉得我这是无病申吟吗?」因为大哥的表情,就是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

  「……不是。」只是在想,这陈年镇江醋好大一坛,喝得那么撑是有没有比要?尤其这坛醋还是自家生产的。

  这种夫妻闺房事,外人多说多错,他选择毫无江湖道义地丢给雁回自个儿担。

  「我劝你坦白跟他说,如何?」

  「……不好吧?她会觉得我心胸狭隘。」连他都觉得跟个死人计较,实在有失襟度。

  「她不会在意的,真的。」只差没指天立誓来向他保证。

  穆阳关狐疑地瞥他。「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这种事,你还是自己问她好了,我是认为她很在乎你,应该不介意为你抛舍过去。」天!他的耍宝弟弟真是太娱乐他了,再看几眼他那一脸愁苦,真的会憋不住笑……

  若不呢?

  大哥说,要他向雁回坦白,他在意她心里头藏的那段过去,可他迟迟没开口。

  其实,说穿了,也不是对大哥说的那样,怕雁回觉得他狭量,不过就喝醋嘛,了不起让她笑话笑话而已,只是——若不像大哥说的,她拒绝了他呢?

  他很怕,在她心里,那段已逝的过去还是比他重要,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样的事实。

  于是,宁可逃避,不去面对。

  他心里有事,莫雁回自是察觉了。

  几次魂不守舍,跟他说话也没听见,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年初二那一夜,他要抱她,被她借口避掉,推了几回夫妻情事,他就更加别别扭扭、阴阳怪气了。

  知道大哥点醒了她……

  会吗?他胡思乱想了?

  偏首望他,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他很快地移开。粉饰太平。

  她走上前,趴在窗台边的丈夫昨夜求欢被拒,心里看来有些闷,她一过去,他便张手往她腰上搂抱,脸埋在她胸腹间揉来揉去,看起来像失宠受冷落的狗儿似的,很讨人怜。

  她失笑,掌心抚了抚他。「心里不痛快?」

  「哪有!」某人嘴硬,死不承认。

  「有话就直说,何必骗我。」

  「就说没有。」语气有些恼了。

  「穆阳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被她一激,他冲动便道:「我若说有,又如何?」

  「说看看,我替你排解。」

  哼,最好能排解。「我看那陶瓮子不顺眼,你要如何排解?」

  口气里,果然是满满的醋酸味。

  她移步取出五斗柜里的陶瓮,放上窗边小几,掌心珍惜万般地轻抚坛身。

  「这是我与他同酿的第一坛酒。他走后,捎信去酒庄,存心要将情意毁尽,不让我看见,偏偏信晚了几日,才让我保留下来。这坛底刻的字,是他的真心,可惜我当时没能察觉,后来看见了,几回捧着下胎药,看着那些字,心里是拧着,怎么也喝不下去。」

  她打开坛口,取出里头的物品。

  「这珠钗是他送我的第一样物品。我没说过吧?他其实也是个才情枞横的男子,学什么都快,也做得比谁都出色,若不是将整副心思悬在我身上,他要什么样的绝世佳丽,都不是难事。

  「这空茶罐,是他铁了心不要我了,将我为他采的茶叶撒了个一干二净,从此也将情意散尽。

  「这平安符,是他走后,我在他房里找到的,没想到他还留着。那是有一回,途径一间香火鼎盛的庙宇,他进去求的,若要执着这事,必得吃上好一番苦头,问他守不守得了。

  「」他当时说,再苦都愿意,只要能如签诗的最后一间,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愿守,也必会守到最后一刻。我那是还百思不解,他什么都有了,究竟何事还能教他这般执着?后来想想,他问的应是姻缘。

  「还有这字柬,字迹已然模糊,上头原是写着慕容、拾儿,永结同心,情长——」

  「够了!」他一喝,绷着脸。「你不用跟我说着这些。」

  她抬眸,目光幽静。「你介意?」

  「我没那器量,我承认了,你不用这样试我。」

  她点头,将取出的物品又一件件放回翁内,捧着坛身往门边喊了人来,交代婢仆将其扔弃。

  他错愕地望去。「你这是做什么?」他没那意思啊!

  他知道她有多珍视那些东西,无论人到了哪里,总没落下,那是她唯一仅有、代表过去每一段回忆之物,怎能如此轻易说舍便舍?

  「你不是介意?」她反问。

  他只是不要她时时看着,时时惦着,并没有要逼她强行舍去之意……真没有吗?他斤斤计较,不就是在逼她作选择?

  「无妨的。」她浅浅微笑。「我现在有你了。」她又不是傻子,为了过去而让现在的他不痛快,她再呆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人已经在身边了,将来还有更多、更珍贵的记忆能创造。

  「……」他应该要觉得开心才对,一如大哥所言,她选了他,而且干脆俐落,不带一丝挣扎。

  「你不后悔吗?」她舍得俐落,反倒是他拖泥带水,总觉心里堵堵的,要哪日她悔了怎么办?扔了的东西可追不回来。

  毕竟她也只剩回忆了,他这样未免太不厚道。

  「不会。」她上前,揉揉丈夫蹙拧的眉心。「开心了吗?要满意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只要别再说她与前夫有多浓情恩爱,他什么都愿意听。

  她拉来他的手,贴上腹间。「听大哥说,你想要两男一女,我希望这一胎是女孩,那样你的人生就没有缺憾了。」

  他掌心直觉揉了揉,顿了一顿,才领悟她话中之意。

  「你有了?」

  「嗯。自己没发现,大嫂机灵,为我诊了脉才知道的。」停了会儿,她又道:「大嫂说还是初期,嘱咐我别让你乱来,这样还会埋怨我拒绝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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