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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已经说到这分上,四夫人不得不与予月、思芹分开,她递了个眼神给女儿,思芹点头明白,必须和予月寸步不离。

  席面开,杯盘交错,也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与李媚君交往的都是和她同一款人,在这里,没有人讲究行不言、食不语,反而各个欢声笑语、把盏同乐,予月和思芹有几分拘束,却入境随俗,频频导人点头微笑。

  席到一半,李媚君起身到各桌面敬酒,走了一轮,来到予月这桌。

  她谁都不理,道往予月身边靠,拿起酒壶,在无人注意时,悄悄轻旋了酒壶盖子,然后往予月杯里倒酒,例完后轻转回来,也在自己杯中斟满酒。

  她笑容可掬道:「妹妹,这杯水酒你得同我干,就当原谅姊姊那日无理。」

  那日,是指哪日?是拿鞭子想修理她那日,还是大喊「婚事是我王府说了算」那日?

  予月皱起眉头,本想推拒,可李媚君哪是可以被拒绝之人?

  她再三考量,心想,酒是从同一壶里倒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况且众目睽睽,李媚君还能做出多出格的事?

  「谢谢郡主姊姊赏酒。」予月举起酒杯道。

  李媚君满意了,她媚眼如丝,仰头将酒给唱下肚,翻转酒杯,刻意让予月看清楚,杯子里头一滴不剩。

  叹气,予月把酒杯放到嘴边,这时一声轻斥响起——

  「不能喝,酒里头有毒!」

  她心头一惊,不敢转头,只能僵硬着脖子,悄悄地挪了挪眼珠子,在看见那抹熟悉的翠绿色身影时,她确定自己没听错。

  那声音是最近混得有点熟的文婉姊姊,文婉姊姊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

  文婉姊姊是个奇特的鬼,靠近她时,予月没有鬼近身的阴冷感觉,反倒是花香阵阵,教人心旷神怡。

  问题是,酒已经到嘴边,她怎能不喝,况且李媚君两只眼楮直勾勾瞪着她看。

  她做不来手脚,情急之下,只好假装失手,一杯酒全往自己身上倒去。

  她的动作引来两道刀子似的锐利目光,予月假装没发现,扬起头,笑得眉弯弯、眼闪闪,说:「郡主姊姊千万别恼妹妹啊,妹妹是酒喝多了,手脚发软呢。」

  思芹是个机灵丫头,连忙拿帕子在她身上擦拭。

  「哎呀,予月姊姊,你这人酒量浅,跟人家逞什么强呢,你是光闻酒味就要醉的呐。」她说得似怨似嗔。

  「郡主姊姊对不住啊,今儿个是姊姊的好日子,我罚,我自罚一杯。」予月拿起思芹的酒杯,仰头饮尽。

  酒也唱了,予月笑望她的脸,看她还能怎样挑畔。

  吞下气焰,李媚君笑得尖苛地说:「是姊姊不好,不知道予月妹妹不能喝酒,小红!」她扬声,贴身牌女小红立刻上前。

  「你领后姑娘去换下脏衣服。」

  「不必麻烦了,反正时候不早,妹妹不如就此告辞。」予月出言。

  媚君咬牙切齿,死命盯住她。

  那日与贺擎曦在一起时,满脸的温柔乖巧模样,什么话都不敢多讲,怎地,今儿个胆子大了不少,自己讲一句,她应一声?李媚君皮笑肉不笑道:「妹妹,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要让人在背后说嘴,说本郡主待客不周?」

  「民女不敢。」

  握了握拳,笑意凝在嘴边,她靠近予月耳畔,低声道:「你最好是不敢。」

  李媚君退开两步,朝小红使眼色,小红走来,在两人错身时,对着小红耳畔轻言一句,她点头、听见了。

  小红对予月施礼,「后姑娘,请随我来。」

  思芹见状急忙要跟上,李媚君笑着阻在她身前,「贺姑娘还是坐坐吧,予月妹妹很快就会回来。」

  她装痴扮傻,压了压鬓边穴位,笑着说:「民女知道,只不过酒气上来,头有些发晕,既然予月姊姊要出去,我顺道一起走走,散散酒气。」

  思芹的话完全挑不出半点错处,李媚君强忍胸口债懑,死命瞪住她,思芹害怕得紧,却还是假装没发现李媚君的杀人目光,她牢牢地攥住予月的手心,摆朋了不离不弃。

  李媚君以为思芹会因力害怕而妥协,可她那副死活不改的态度,令李媚君怒火蹭地烧上脑门。

  她本来不想招惹贺家的,好歹贺思芹是贺擎曦的堂妹,她还盼着皇上的赐婚旨意呢,可这死丫头天堂有路不肯走,地狱无门非硬闯,既然她自己要找死,也怨不得人。

  李媚君撇了撇嘴角,退开两步、默不作声,她盯住予月和思芹的背影,眼底闪过两道冷光。

  予月和思芹随着小红进入后院,一路上两人专心记路,不多交谈,只是紧握的双手透露出些许恐俱。

  走进院落,小红领着两人走至一处屋前,推开门、迎她们进入。这里本来就是设计要让后予月和刘先生玉成好事的地方。

  发现她没死,郡主一计不成再起一计,本打算让后予月唱下混入媚药的酒,再以她不胜酒力为由扶至此处休息,然后,引来同样喝下加料酒的刘先生到此,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还能不发生点事儿?

  刘先生是王爷的幕僚,王爷对他很是倚重,皮相不坏,长得一派风流,只不过为人好色,经常出入青楼歌院,玩女人他是高手。

  小红先取来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予月,再走到香炉边放入香料,引火。

  此刻,文婉悄然而至,她站到予月身侧,一起看着小红燃香。

  予月先是闻到茉莉花香,确定是文婉姊姊来了,一颗心才定下。

  文婉在她耳畔说道:「那个香料有问题,看见几边的花瓶吗?去拿起来,趁那丫头不注意时敲昏她,记住,别敲得太用才,把人给敲死,可就没好戏看了。」

  予月侧过脸,望见文婉恶作剧的表情。

  好戏?她才不想看什么好戏,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藏污纳垢的宝亲王府。

  轻轻地,予月对思芹比了个噤声动作,轻步娜到几边,抓起瓶子往小红身后走去。

  香料燃起来了,小红一面盖上炉盖一面说:「姑娘不胜酒力,换好衣裳后,可以在此暂作休息,我会去回四夫人……」

  话未说完,方转头,看见一个花瓶当着自己的头落下,一阵晕眩,她倒卧在地面。

  「予月姊姊,你在做啥?」思芹压低声音问。

  「快走!待会儿再同你解释。」

  她拉起思芹飞快地出门,在文婉的带领下,她们先找到一间没人的屋子换下衣服,又等过了好一阵子,文婉才让她们回大厅。

  她们回到宴容厅时,发现李媚君、王妃、四夫人以及大半的女客都不在位上,予月思索片刻,对其中几名女客婉声说:「予月身子不适,还请姑娘向郡主代为转达歉意,我们先离开一步。」

  语毕,她们走出宝亲王府、回到马车上,静待四夫人返回。

  两人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等来神色匆松的四夫人,看见予月和思芹没事,她一张惨白的面容才渐渐缓和下来。

  思芹见母亲这副表情,急忙问:「发生什么事,阿娘怎会如此惊吓?」

  四夫人先吩咐车夫驾车离开,才低声对她们道:「李媚君说你们换个衣服怎么换这么久,之后,藉口后院春梅开得正好,不如接了你们一道赏梅。那时,我心里便知有异,却不得不跟上,李媚君领我们进到一座院落,方到门外就听见……」

  她向两个女孩看去一眼,隐晦地说:「听见不雅的声音。我见李媚君扬起得意笑番,心头大惊,本想阻止,她却亮一步推门讲入。

  「当众人看清楚躺在地上,与男子做那等龌龊事的是王府里的婢女,我那颗提了半天高的心才放下。李媚君气急败坏,哪还有赏梅的兴致,我也不理会她们后来如何,独自回到厅上,听见你们对几个女客的交代,便急急松松赶出来。」

  听到此,思芹方有些后怕,她把换衣服的经过对母亲大略说过一遍后,拉起予月的手问:「予月姊姊,你怎么知道不对劲?」

  她皱眉。总不能说是鬼姊姊来提醒的吧……她想过片刻,解释道:「我从小就对香气很敏感,一闻便知那个薰香的味道不对劲,再加上李媚君又是那副作风,我不得不多生出几分心眼、小心提防,没想到,还真的出了事。」

  思芹摇头,前思后想把事情一串,摆明了是李媚君的诡计,她轻拍胸口,吓着了。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可怕的女子!

  她哽咽道:「如果不是予月姊姊机警,现在被败坏名声的就是咱们了,这个宝亲王府,我再也不敢涉足。」

  四夫人怒不可遏,想不到李媚君手段这般凶狠恶毒。公公说得没错,这种女人若进贺家门,贺家早晚要遭受不幸。

  伸开两手,她把两个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咬牙恨道:「咱们得想个办法,断了李媚君的想头。」

  予月回府后就「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夫进进出出、汤药不断,把她生病的名声直往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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