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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谋反干什么?抢他的江山?这江山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稀罕……」

  话还没说完,因听到他的声音在骄阳宫外响起,太子连忙从宫里跑出来,张开双臂扑向他,「太傅!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程芷岚笑着弯腰抱住他,「臣这几日不在,殿下按时读书写字了吗?」

  尚仁杰拚命点头,「嗯!太傅让本宫读的书本宫都读了,还多写了十页字,等着太傅看呢。」

  程芷岚也随着他点头笑,「殿下勤奋好学,这让太傅很欣慰,不过臣今日有些事要办,不能在宫里待太久。」

  「不能吗?」太子失望地说:「本宫还想让太傅给本宫讲讲华岚史记》呢。」

  「唉,今日是无心讲了。」程芷岚叹气摇头,「顾太医要被判死罪了,臣要去问问皇后娘娘,是要砍她一个人的脑袋呢,还是砍她一家的脑袋?好歹认识一场……」

  「顾姊姊要被砍脑袋?」尚仁杰惊呼一声,「为什么?」

  站在程芷岚身边的邱越波皱起眉,低声说:「这件事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你何必告诉他?」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己经知道了?」程芷岚瞥他一眼,「你是顾太医的朋友,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她爹这几日屡次想入宫见陛下,请求赦免芳华的罪,但陛下一直都不肯。其实大家都听到风声了,知道这件事和芳华没多大的关系,可是……」邱越波皱紧眉头一脸为难,「你知道皇恩如云,每日变幻莫侧,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

  「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程芷岚冷笑一声,「她被关在大牢里难道要听的是这番感悟和感慨?得了吧,她要的是救命的稻草。既然你们都给不起,那么我给!」他侧身对太子说道:「臣现在要去找皇后娘娘为顾太医求情,倘若臣不幸因此受牵连,也要被皇后娘娘砍脑袋了,殿下,您就真的没有太傅了。」

  「不行不行!太傅你不能去!」尚仁杰急了,「本宫去给顾姊姊说情!母后是不会砍本宫的脑袋的。」

  程芷岚笑着拉住他,「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听您的话?虽然顾太医是被人陷害的,但娘娘手中己经有了证据,顾太医有嘴都说不清。殿下,您要记住,这是皇宫中最险恶的一课。有时候您身边的人,即使是好人,也不、能、活。」

  尚仁杰怔怔地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顿时充满了泪水,抱住他哭道:「本宫不要顾姊姊死,也不要太傅死!本宫要好人都活着!」

  程芷岚摸摸他的头,「那……殿下跟臣去见皇后娘娘吧,您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站在殿外等着就好了。若是皇后娘娘要砍臣的脑袋了,您再进去为臣求情。」

  「好!好!」尚仁杰忙不迭的答应。

  邱越波蠕动了几下嘴唇,想拉住他,但见他这样坚决,便知阻拦也没有用。他低声说:「皇后娘娘这几日也不见外人,据说各宫殡妃去请安,都不肯见,也许是病了。」

  「病了?」程芷岚剑眉高挑,「那也非见我不可。」

  锦华宫这几日很安静。

  因为刘妃之事,据说皇后受了惊吓,凤体违和,所以这几日都不见客,在锦华宫安心养病。

  今天她打起精神走到前院,看着院落一角种了几簇月季花,忽然想到皇帝曾经赞许过刘妃长得像月季花一样好看,心头立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舒服,便喝令道:「来人,把那月季花给本宫连根拨了!」

  太监们七手八脚地去拨月季花,这时候正好程芷岚拉着尚仁杰来到锦华宫,程芷岚因为有那块吓死人的腰牌,在宫中素来横行无忌惯了,再加上太子亲临,宫门口的太监宫女根本拦不住这一大一小师徒俩。

  当程芷岚走进正殿前面这片小院时,一眼就看到这里乱糟糟的景象,不由得笑道:「哎哟,据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臣特意前来探望,不想皇后娘娘神采奕奕,还有闲情逸致指挥下人荫弄花草啊。」

  皇后看到他时似是一震,紧紧依靠着门框,柳眉蹙起,「听说程大人触犯了陛下被令闭门思过,怎么还敢这么逍遥胆大,竟闯到本宫宫里来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不敢当,只是来给娘娘医一医心病的。」程芷岚松开握着尚仁杰的那只手,弯腰微笑道:「殿下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臣得陪皇后娘娘说几句话。」

  尚仁杰听话地点头,就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太监拔花,好奇地问:「好好的月季花,拨了它干什么?」

  「因为这花长得碍了娘娘的凤目了。」程芷岚颇含深意的一句话落下,几步己经来到皇后跟前,他含笑问道:「皇后娘娘,咱们是站在院子里说,让众人都听见,还是回您的殿里,一对一的密谈?」

  皇后轻咬下唇,「你想说什么?本宫最讨厌巧言令色的人,若是国家大事,你和陛下说去。还有,本宫面前你见了不跪,有点规矩吗?」

  程芷岚呵呵笑着,但不真诚,「如果臣跪一跪娘娘就肯听臣说话,那臣也无妨跪这一跪,只是陛下都准臣可以当面不跪的,不知道皇后娘娘您……受不受得起臣这膝盖一弯?」

  闻言,皇后怒而转身回殿,程芷岚很自然地跟了进去。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本宫身子不适,没工夫听你胡言乱语。」皇后斜坐在软榻上,看都不看程芷岚一眼,挥手对伺候的宫女说:「都下去。」

  宫女散尽,殿内空旷,只剩下他们两人。

  程芷岚悠闲地说:「今日来,只是想向皇后娘娘讨个人情,和您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张据说是顾芳华口述刘妃抄写的打胎药方。」

  皇后眼皮一跳,瞪着他,「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来向本宫替顾芳华求情的?」

  「臣只是想查明真相而己。」

  皇后冷笑道:「程大人,纵然你曾经是太傅,但毕竟不是刑部尚书,就是查案也轮不到你管吧?」

  「顾芳华这案子,显然也不是刑部能管得了的。臣己经和陛下禀明要亲自调查此案,陛下同意了。」

  皇后再次一惊,纤纤玉手一拍长榻,怒指着他说道:「程芷岚,本宫不管你在陛下面前有多得宠,但这案子是后宫之事,就是本宫拿主意,所以你也管不着,不要拿陛下压我!本宫是陛下的妻子,陛下最终还是要顾及本宫的颜面。」

  程芷岚笑了,笑得饱含促狭意味,「臣岂能不知娘娘是国母?但是……这宫中不将娘娘放在眼里的,可不只刘妃一人吧?」

  「你……」

  她话未出口,他便立刻接续道:「娘娘恼恨陛下专宠冯贵妃,又一时拿她没辙,只好从冯贵妃的宫中密友下手。像刘妃这件事,虽然罪不可赦,但您原本毋须出头,大张旗鼓地要她的性命。纵然要了,也不必再拉顾芳华陪葬,好歹顾芳华给娘娘和太子都看过病,于您母子二人也算是有些小恩吧?」

  皇后冷笑道:「太医给皇室看病本是天经地义,是本宫赏她饭吃,有恩之说从何谈起?」

  「话虽不假,但经她妙手诊抬,娘娘和殿下可以痊愈,这便是思,祝且殿下每每提起她,一口一个『顾姊姊』,叫得极为亲热,如今他顾姊姊要被他母后陷害致死,太子小小年纪,您让他从您身上学到些什么?残忍毒辣的手段,还是忘思负义的人品?」

  皇后气得双手颤抖,「程芷岚,你如此用污言秽语污嫉本宫,真该千刀万剐!」

  「该不该千刀万剐由陛下说了算,但顾芳华的命能不能留,臣希望还是皇后您说了算。」他收敛起嘴角的笑容,那幽黑如墨的眸子探沉地看向皇后,「就当是为太子积德,您也不该害顾芳华枉死。且不说她于你们有恩好了。请问娘娘手中那张关键字条,可真是刘妃的亲手笔迹吗?如果不是,那娘娘凭什么仓卒定案?就凭这一案,六宫就会敬服您了?冯贵妃就会怕您了?刘妃的冤魂就不会找您了?」

  那最后一句说得皇后双手手心棒棒出汗,她咬紧牙关,温怒喝道:「刘妃冤什么?她自己对不起陛下在先,也是她自己要畏罪自杀的,与本宫何干?」

  「却是娘娘逼得她无路可走的,归根结抵您是杀她的罪魁祸首,把话说白了,刘妃肯定没料到顾芳华压根没给她打胎药的药方,娘娘手中的药方更绝对不是她抄的那张。在人间娘娘大过她,她无可奈何,在阴间,现在是她先走一步,请问娘娘这几日……睡好了吗?」

  皇后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难看。她这两日的确是恶梦缠身,尤其是刘妃死得那么惨烈的一幕,和顾芳华半身鲜血的样子,总是不停地在梦中现身。

  她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也曾经天真单纯,是进了皇家,当了皇后,被各种争宠跟勾心斗角逼得忘了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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