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佷女真吓到了,法然欲泣地怯怯看着她,她叹了口气,但语气一样沈肃,“皇上的事有你多嘴的分吗?这天下是姓沈的,不是咱们马府的,你一张不懂事的嘴想坏了马府一锅粥不成,你爹娘没教你谨言慎行是不是,在宫里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祸延九族,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皇上是“该”胡涂了,但再等一等,时机未到。
马皇后怒颜一收,看向幼子的神情满布慈光,她轻抚酣睡无邪的童颜,一点一点拢聚的盘算在眼底成形,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她越看他越觉得他长了张帝王相。
其实她那声“太子”是她心中谋算已久的目标,只是被突然闯入的马玉琳惊扰,这才脱口唤出。碍于靖王一事尚未平定,她暂时不能动沈子扬,等这件事过后,太子他……就不再是太子了。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阴笑。
“姑……姑姑,人家知错了,你不要再骂我了,以后我会学着少说少错,不给你添麻烦,你就疼疼琳儿嘛!”适时撒娇的马玉琳软着甜嗓,请求姑母的怜宠。
“疼疼疼,不疼你还疼谁,姑表一家亲,都是自家人,本宫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一见皇后娘娘气消了,和颜悦色地对她笑,马玉琳跌了一跤忘了疼,又得寸进尺的要求,“姑姑,那个佟欣月……”
没等她说完,马皇后纤指轻抬。“不急于一时,本宫还用得到她。”
她要借助佟太医的医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弱点。
马玉琳不服气了,“姑姑想要她做什么,琳儿比她能干,更能助姑姑一臂之力。”她想争口气,不让情敌专美于前,抢了她的锋头。
“她哪能跟你比,你是金枝玉叶,她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杂草,本宫怎会让你涉险……”一计忽生,她眼眸微利地望向容貌娟丽的佷女,笑膺绽放。“琳儿,本宫的确有一件要紧事要借你的手一用,你可愿意?”
马玉琳未先问明何事便点头如捣蒜。“姑姑交代的事琳儿一定不负所托。”
她扬眉,语多试探。“本宫问你,你爱太子吗?若是他有一天不在人世了,你会为他伤心欲绝,食不下饭吗?甚至活不下去,想跟他一起赴死,做一对同命鸳鸯。”
马玉琳闻言后微露困惑。“爱吗?应该不至于,琳儿很怕疼,不想死……姑姑这么问是为什么,太子敢不要我,琵琶别抱吗?”
她色艺出众,能弹琴论诗,画得一手好画,下几步棋也尚可,但是才智就逊色多了,少了马皇后的心计,此际隐约感觉到一丝什么却又捉不住,参不透姑母背后隐藏的极为可怕的阴谋。
“琳儿,这世上德智兼备的男子不只太子一人,你还小,见过的世面不够多,‘漫慢挑选,别急着论定佟身,本宫会让你嫁得如意郎君。”他们马家人不屈就,要挑也要挑最好地,让别人看他们脸色。
她纳闷了,不晓得马皇后在说什么。
“成大事者不择手段,你不要怕,把心放横了,咱们马家人的胆子比天还大,半壁江山已在掌控中。”她阴阴地低笑,模样甚为骇人。
“……姑姑,究竟要我帮你什么忙?”她忽然感到心惊,同时有着噬血的兴奋。
马皇后扬起套着指套的小指,笑得神秘。“就快了,你且耐心等着,那一天很快地就要来临了。”
“那么姑姑,在这之前我可不可以找点消遣,我不会要了佟欣月的命,最多和她玩一玩,没人陪她逗逗趣,她大概也挺无聊的。”一口恶气她不吐不快。
马皇后意味深长地笑笑。“别把人玩死了,好歹是宫中御医之女,闹到皇上跟前不好看,端庄有礼的太子妃仪态给我维持住,不许落人口实,刀不见血才是杀人高招。”
马玉琳有些懂了,展露柔媚笑容。“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姑姑提醒。”
“去吧!别吵了小皇子,本宫也乏了,‘懒得理会你这心眼小的丫头,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事本宫担着。”唉!说好了不宠她,怎么眨眼又忘了,她这迷糊的记性真该召个太医来瞧瞧,唔,就召佟太医来吧!
“是的,姑姑,琳儿先告退。”她优雅地行了个礼,莲步摇曳生姿的退下。
长成小天仙了,马皇后眯起水盈眸子望着她袅娜的体态,宛若水中芙蓉,心里不禁一酸,有种“老了”的感觉,曾经貌美如花的娇颜出现几条细纹……
不,不能让皇上先弃她如敝展,喜新厌旧,她是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色艳桃李,皇上只能倾心她一人,否则……沈氏江山,看来也没多难得,只要她的皇儿当上皇上……
第七章 太子薨逝(1)
“哎哟!疼……你轻点,轻点啦!人家好疼──嘶!你……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还用力压……啊!啊!啊!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不要用疼死我当作惩罚,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他还火上浇油,让她更凄惨,泪流不止。
一只原本白嫩如春笋的雪臂肿得像猪后腿,上头青青紫紫地布满沙土,伤口不深却刮伤整片雪肌,整只手臂血迹斑斑。
可是惨的不是臂上的伤,而是挑出从翻开皮肉里的沙石,那十分细小且难处理,得一粒一粒地挑,上了药的伤口也被迫一次又一次受到残忍的对待。
佟欣月一边落泪,一边喊疼喊到声音沙哑,叫人看了心疼又无奈。
“……思源哥哥好坏心,人家又不是你的仇人,你下手这么狠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对人报仇,专挑我这死了娘的小孤女有什么意思,你欺负人……”呜……呜……真的好痛,她的手变得好丑。
“闭嘴!”还敢哭,她也不想想是谁招来的祸事。
“呜……呜呜……呜……”她泪汪汪地看着凶她的黑脸男子,那张俊雅秀逸的冷颜正绷着化不开的怒气。
“叫你闭嘴你给我哭得好像府里在办丧事,你是想着谁死,还是不想活,秋记棺材铺里有上等的柳木,我依你的身形订作一具如何?!”想死不怕没鬼做,他成全她。
“思源呀!我想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你就……”少骂她一句,免得她哭成一只小花猫。
岳思源声冷如冰,冷冷地由牙缝中透声。“师父,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回房休息,师妹的伤由我照顾,我会用最好的生肌药,让她这只快废的手不留半点伤疤。”
听到“不留半点伤疤”,佟太医父女俩同时瑟然地缩缩脖子,互看一眼不出声,继续忍受徒弟(师兄)非人的摧残,他们看得出他这次真的很火大,气得不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温润如玉的秀美少年被父女俩连手折磨成如今的古怪青年,脾气大又孤僻,老爱数落人,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吓人,温言软语变得刻薄恶毒,一点也不像昔日好到没脾气的俊哥儿。
“当我没开口,你再下毒手没关系……呃,是治疗她的伤口,不过……轻一点,月儿是姑娘家,别弄疼她……”哎呀!爹的心肝宝贝,一听女儿哭,他的心都碎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伤,一身好医术的佟义方反而却步了,所谓医者不医亲,是关心则乱,诊脉、下针、开药多会斟酌再三,唯恐心一慌出差错,更别提佟义方是把女儿当命来宠,光是看到她臂上有血就先吓掉半条命,再听见她惨兮兮的呜咽声,为宫中贵人看惯病的手就抖了,没法亲自上药。
幸好他还有个尽得真传的徒弟,赶快推上场代替他尽孝道—孝顺女儿,他就这么个糖捏的小祖宗,不紧张她还紧张谁。
“不让她疼她不知道怕,类似的事发生几回了,居然还没学乖,她要把命丢了才知道人心的可怕吗?”
“她怕了、她怕了,真的,你看她脸色惨白得没了血色,准是吓破胆,回头我带她到庙里收惊。”佟义方是爱女心切的老好人,事事以女儿优先,舍不得她一点苦。
\"师父,你别再宠她了,再宠下去她连天都爬上去。“恣意妄为,胆大包天,她以为是不死之身吗?有医术傍身,自救并不难,只要她没伤重到晕过去。
“我……呵呵,大不了造座天梯给她爬上去……”他抚着垂至胸前的美须干笑。
“师、父--”岳思源压沈嗓音,声如冰磨。
佟义方视线一避,左顾右盼地当没瞧见徒儿的不豫。
很无力却又怒不可遏的冷峻男子将手劲压沈。“不要去招惹相府千金,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远远一瞧见立即绕道而行,避免正面踫上的机会。”
“唔!唔唔唔……唔……”她摇头又点头,咬出血丝的干裂嘴唇闭得很紧,仅能发出语焉不详的气音。
“唔什么唔,不会开口说话吗?谁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她最好识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