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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右相虽然看似风光无限,马府满门皆列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门户光彩,无人敢小看,可是知其底细的废后旧部仍大有人在,表面上顺服,私底下却大为不屑,对其不够显赫的家世多为微言鄙视。

  “为什么要杀我?”沈子扬心绞欲裂,一口浓血梗在喉头吐不出来,面部逐渐泛黑,气息微弱。

  “你不死我的熙儿就当不成太子。”人不为己,天沫地灭,怪只怪他投错胎,不该生在帝王家。

  “为了十二皇弟……原来……”什么养恩大过生恩,十二皇子才是她的亲生子,血脉相连,他显得多余了。

  “扬儿,其实母后满喜欢你的,比起你同母所出的九皇子,我真的仁慈了许多,还让你坐了十几年太子之位。”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娃儿,她看得有多痛恨。

  “九皇弟?”不是他母后所杀害的吗?莫非……错了?!

  马皇后语气轻挑的笑道∶“本宫让人把他带出宫外,丢进乞丐堆里,国师算出他对本宫不利,将危及本宫的地位,本宫倒要看看一个乞丐孩子有何作为,他没饿死也不会有任何出息,怎么威胁本宫?”

  “你……你太恶毒了,竟然连个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父皇若知情了,他……他绝饶不了你……”他咬着牙,恨起自己的有眼无珠,不顾生母恩情认贼为母。

  “死人不会开口,太子你就认命吧!母亲来送你一程。”她手上多了一把短刃,但不是挥向太子,而是--“啊!好痛,姑姑,我流血了……”马玉琳惊叫。

  “忍着点,作戏要作足,谋害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要让皇上给个不杀人的理由。”她冷静地又划下几刀,深浅不一地布满马玉琳的雪臂、香肩……“太子,接着就是你了。”

  “璞”地,是刀刃刺进肉里的声音,中毒已深的沈子扬意识涣散,他感觉不到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有人在奔跑,有人在高喊着什么,而他手中多了一把染血的短刃,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远了,是马皇后冷冷的笑声。

  近了,远处的白光。

  马静瑜,你这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如果还有机会,还有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报复……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月儿……

  在他阖上眼之前,最大的遗憾是见不到他的月儿,亲口对她说一句他早该说的话--我爱你。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出事了,快来人呀!快传太医……太子没气了……”

  十八岁的沈子扬,咽下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口气。

  第八章 重生当傻子(1)

  康明十五年太子薨享年十八。

  “什么,哥哥死了?!”

  乍闻死讯,佟欣月被突如其来的恶耗惊得无法动弹,她四肢僵硬、面如雪色,六月下雪般从脚底寒到头顶,冷到全身是冰冻地,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温息。

  她不能接受太子已死的事实,更不敢相信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装不下去,麻木地连哭也哭不出来,茫然的双瞳是干的,没有盈盈泪光闪动,她的心似乎也死了,不再跳动。

  和靖王对战时毫发未伤,平安凯旋归来,是天佑王朝的福分呀!谁知竟死在最安全的皇宫之中,这是多大的讽刺,他死得好无辜。

  “太子的死并不单纯,我偷偷查看过他的尸身,他的皮肤指甲泛黑,是中毒迹象。”可借皇后派人严加看守太子灵枢,他没法看得太仔细,仅能大略瞄一眼。

  “中毒?!”太子是被人害死的?

  佟欣月死寂无神的眸子动了一下。

  “太子怎么死的并不重要,主要是皇上肯不肯下令彻查,宫中传出不少对太子不利的流言,只怕是死也不安宁。”人死留名,他留的却是为人垢病的恶名。

  她咬牙道∶“为什么不重要?他是当朝太子,皇上怎能不闻不问,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呀!”哥哥岂能死得不明不白,他还说过要带她上雪山赏雪,送她雪雕的冰莲。

  佟义方嘎咽地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没法子查了,宫里传得很难听,说是太子酒后失态,欲强行奸淫马玉琳,马玉琳年幼不愿顺从,求他放过她,太子恼羞成怒愤而以刃相胁,却反倒失手插入自身心窝……”

  “太子不是这种人,他品行端正,为人正直,平时饮酒不过量,我从没见过他醉过,他不可能做出禽兽不如的错事。”他连她都没踫过,她一点也不信他会做出这种意图凌辱幼女的事来。

  “问题是马玉琳身上的伤不是假的,是同一把刀刃划伤的,她衣服被扯破了,嘴唇有被咬过的痕迹,手臂、肩膀全是伤,她神色慌乱,满身是血地从殿中爬出,鞋掉了,发丝凌乱,罗裙撕裂地遮不住雪白大腿……”任谁瞧了她的惨状都会于心不忍,怒责丧心病狂的加害者。

  她拼命摇头否认,“不是太子、不是太子!他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她不能让他白死,死后还背负叫人唾弃的污名。

  “我也明白不是太子所为,有谁会跑到皇后寝宫行如此鲤凝勾当,可人一死无从辩解,只能由着人编派,没人敢站出来证明太子的清白。”这叫死无对证,黑锅背到底了。

  一死一受伤,当然只有听“活着”的人的描述,事实真伪唯有当事人知情,开不了口的太子认了死罪,丧德失格、败坏宫阖,有辱国颜,其行为不能饶恕。

  但他已经死了还能治什么罪,况且此乃家丑不可外传,为保留皇家体面,皇上是不会大费周章的追查事情的真相,仅以太子急症暴毙为由发布国丧,草草安排太子丧礼,不接受外朝使者吊唁,希望这件丑事早早落幕。

  “是皇后!她不想太子活,因此使计置他于死地。”佟欣月不假思索地认定真凶是当今朝中最尊贵的女人。

  佟义方苦笑地叹了口气。“除了她还有谁,谁敢睁眼说瞎话直指插进太子心窝的刀刃是他自个跌倒所致,还说太子喝得太醉了,连刀都拿不稳,失手错杀自己。”

  如果他们有机会仔细验尸,会发现大大有问题,刀在太子手中,他死后手指僵直扳不开,乍看之下似乎他往自个胸口捅刀,十个人瞧了有九个赞成皇后的说词,人一喝醉什么也分不清,在追逐中绊了脚跌落倒地也是有可能发生这种意外,但是刀子入身是由上向下,照常理判断是行不通,若是太子自己跌倒应该是由下而上刺入心口,应是有人使力握太子的手往下压送,让太子一刀毙命。

  不过太子就算不死于刀下,他所中的毒也是足以致命的,若未及时医治一样会死。

  “难道没有人去揭发皇后的恶行,她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从红鸾姑姑到太子,她谋害的是皇室宗亲。

  “她是皇后,地位仅次于一国之君,放眼腾龙王朝有谁敢与她为敌?你此时的议论就是大逆不道。”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攫制忿忿难平的佟欣月,阻止她自寻死路。

  “思源哥哥,太子不能白死……”谁能替他讨回公道?

  树倒猴娜散,曾跟随太子的亲信也沈寂了,一个个像惊弓之鸟悄然无声,藏头缩尾地不敢多说一句,唯恐受牵连地避的避、躲的躲,半声不吭地做壁上观。

  如今已成靖王的沈天洛虽有心查明太子死亡真相,却在皇帝那里踫了壁,沈煜一句人死为大,再查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早入土为安,免受流言所伤,他也只能无奈作罢。

  岳思源将悲伤得不能自己的师妹轻拥入怀。“你看见师父鬓角的白发吗?”

  她可以为太子伤心,悲枪伤神,但不能走错一步路,她没有和权贵对抗的力量,只要一错就无回头路。

  “爹有白发了?”她一讶。

  “你知道他是为了谁鬓发如霜吗?为人子女者若不能为父母尽孝道,起码不要让他们再为儿女操心担忧,师父买通太监试图潜入太子停棺处探查太子死因未果,你以为以皇后的精明,她会毫无所觉?!”他们面对的是世上最可怕的女人。

  “思源哥哥的意思是……”她心口一紧,倏地捉住他的手,一缕惊色由眼底浮现。

  “皇后盯上师父了,不只是师父,恐怕连你我也都在她掌控之下。”他朝外一看高耸的围墙,面色冷峻。

  “什么?!”她惊呼,原本因太子之死而滴水不进的虚弱身子轻晃了一下,摇摇欲坠。

  “你大概没发现府里的下人变多了,有些是你叫不出名字的生面孔,他们眼神闪烁,脚步轻盈,有武功底子,我们是笼里的鸟儿飞不出去。”一举一动全受人监视。

  “爹,这是真的吗?皇后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佟府!”为什么她心狠至此,连无关紧要的人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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