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变美了,其实不然,佟欣月在粥里下了少许青星花汁液,它有毒,但不立即致命,一次一滴慢慢累积在她体内,她只会觉得疲倦而察觉不出异样,等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就来不及了。
佟欣月不想她死,而是要她活着受折磨,利用她爱美的心态找到机会下毒,同时也毁去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毒一发作人会渐渐憔悴,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最后只能一直沉睡。
这是她对她的惩罚报复,医者的仁慈不夺人性命,她尽量在良心和医德间取得平衡,不赶尽杀绝,但也不乡愿的强作大度。
只是佟欣月并不晓得她对别人的一丝心软换来的是最残酷的对待,皇后已经不需要她的血了,她的死活不再是那么重要,一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终于走到尽头。
被毒控制的沈煜不太能认得人了,时而清醒,时而憨憨傻傻,长年积存的毒素侵入脑子,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即使及时诊治也无法挽回日渐颓纪的病躯。
马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十岁的他易于掌控,而她将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太后,腾龙王朝的江山尽在她手中。
换言之,佟欣月也不能再从皇上的身上获得喂养子蛊的血,一个月的期限一到若未能解毒,她同样活不了。
皇后的狠毒可见一斑,她任意操控别人的生死,以此沾沾自喜,由一名七品小官之女爬到今日母仪天下的权势,她的心机能不深沈,能不叫人惊惧吗?
“乔东家,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京城,她的故乡,终于到了离别的一天。
“不用这般生疏,都要成为我的人了,叫我灏少爷吧!”乔灏语带谑意,笑得春风拂面。
清冷的眸子微眯,进出怒意。“是随行的大夫,请乔东家自重。”
他的人……分明是马玉琳的,两人是一丘之貉,不用等她活着回来怕已结成连理的狼狈为奸,为虎作怅地帮着马皇后害人。
“唉!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请我帮忙,不知道这人的诚意够不够?像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要是没点好处可得的话,手软脚软的动不了……”他话到痒处停下了,让人不上不下的吊住。
不只腹黑,还是个奸商呀!善于利用人性弱点,而他乐此不疲,深以为荣。
“灏、少、爷—--”佟欣月咬牙切齿,瞪人的明撤双眸几乎快喷出火来,烧得人体无完肤。
不过有人的皮厚,烧不怕。
“哎呀!听起来真顺耳,多喊几声来听听,说不定少爷我舒坦了,收了你当暖房小妾。”半真半假的道,以为不复存在的情意悄悄生起。
佟欣月小手握成拳,忍着不向他那张惹人心烦的笑脸挥过去。“灏少爷,你确定要在这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打转吗?你的车队不是急着出发?”
“不差这一点时间,适时的放松能让我的脑子更清明。”见她气得小脸涨红,他呵呵笑地摇起描金绘竹的折扇。“不然你亲我一下,我会更快满足你所谓芝麻绿豆的小事。”
他逗她逗上瘾了,这话越说越逾矩,他还故意伸出两指,比出绿豆芝麻的大小,取笑她事无大小,取悦了他才能如意顺心。
“下流。”为什么有这么可恶的人,以戏耍人来当成帮人的条件,不顾他人意愿。
“爷儿的下流你还没见识到,要不要找个无人的野地,咱们当对快活似神仙的野鸳鸯?!”乔灏笑着把眼一眯,大掌扣住她柔哲小手,温热的暖意透过掌心,传进她的心。
她一惊,“放手!”
她用力地想抽回手,用力到手发痛也不放弃,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女子的体力怎么也赢不过男人。
“若是我不放,你会哭吗?”她嗜泪的模样最动人,如闪亮的珍珠挂在一朵芙蓉花上,而他最舍不得的也是她的盈盈泪眸。
“不会。”她已经忘了什么是眼泪。
见她坚定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令人心疼的脆弱,他语气低了下来,“月儿,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有他在,他会保护她。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月儿……”她心口一动,为了这句饱含暖意的轻喃而失神。
眼眶热起的她想到一个已不在人世的人,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微微波动,她压下鼻间的酸涩,不让眼泪轻易流出。
“好啦!好啦!少爷我不逗你了,真把你弄哭了还得费心哄呢!”唉!他真没用,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我不需要人哄。”她忽地呕气,冲口而出。
佟欣月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另一名男子流露出小女人娇态,好似在她面前的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让她能肆无忌惮地展现真性情,撒娇也理所当然……
乔灏一怔,蓦地爆出大笑声。“哎呀!好大的火气,活像一根点燃的爆竹,炸得少爷我心‘隐院呀!我家姑姑常说,再温驯的猫儿也有爪子,要我小心点别被抓伤了,看来姑姑真是有大智慧的高人吶!”
淇儿姑姑说过的话十之八九是对的,他一一验证过,更加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奉为金科玉律。
察觉自己失控了,佟欣月不安地沈下脸。“送我到北安门门口,我要见一个人。”
“你要到皇宫?”他带笑的黑瞳一闪幽深。
北安门位处偏僻,是入宫宫门之一,平日禁宫守卫较为松散,一些太监宫女想偷偷出宫买点东西多半由此门出入。
“是的。”非见不可。
他沉吟了半刻。“向皇后娘娘道别,感谢她多年照顾?”
“不是。”她言简意赅。
“好吧!就送送你,反正我一时半刻也没事,跟着去凑凑热闹也好。”莫非她想见的人是佟太医?
“你……”
佟欣月才想说不劳费心,乔灏竟像鹰集捉小鸡似一把抱起她,往豪华马车内一丢,也不管他们还在相府大门口,吃喝一声马车夫,车轮辘辘地朝皇宫方向前进。
不知她的感觉有没有出错,马车似乎跑得偏快,而且专挑路面不平的凹洞辗过,待在马车里的她根本坐不稳,不只一次扑向对面神清气爽的乔灏,而他每回都刚好接住她,趁机上下其手占点便宜,让她又羞又恼地想把他推出车外。
不过马车跑得快也有好处,很快地就到了目的地。
等等,她是不是听到好像惋惜的叹息?
狐疑的佟欣月抬头看了一眼,自觉多心了,神色自若的乔灏一样笑得令人心慌意乱,还刻意地以指抹唇,轻挑地朝她一眨眸,勾人心神。
“你要见的人是……咦,柳云风?”怎么是他?!
佟欣月没理会他,径自地跳下马车走向等候已久的禁卫军统领,并交给他一只比手掌略大的木盒。
“里面有三颗药丸,是用我的血炼制的解毒剂,能暂时压制皇上体内的毒,你将它交给佟太医,他知道怎么用。”她私下炼制的丹药,马玉琳并不知情。
会和柳大人搭上线算是多年前埋下的因,看在已逝太子的分上,他愿意冒险帮她这个忙,同时也为自己尽忠。而柳云风并不难找,禁卫军交接班的厢房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皇上的情形并不乐观。”他怕就算有这几粒药丸也拖不了许久,如今皇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都怪我,爹要不是因为我受制于人,他也不会……”帮着皇后下毒,残害皇上龙躯。
马皇后以佟欣月为人质,要挟佟太医在皇上的药方里下药,以他太医院之首的身分不会引起怀疑,皇上也只信任他和宁太医的诊治,旁的太医一律不准近身。
“佟姑娘不用自责,即使不是佟太医,也会借助其他人的手,你的委屈我明白。”她也是苦命人,受害不浅。
“柳大哥……”她面露凄楚,一抹苦笑由唇边逸开。
“话说完了没有?拖拖拉拉浪费少爷我的时间,原来是和情郎话别,难怪依依不舍……”见到两人身影越靠越近,乔灏吃味地出言打断。
柳云风愕然地瞧他一眼,像是有话要说,却被他一瞪就把那差点出口的称呼吞了回去,改而恭敬道∶“乔公子。”
他们认识?佟欣月有些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
乔灏似是不想多作解释,扬眉一笑,朝他一领首,又对佟欣月道∶“小月儿,还不上车,要少爷我抱你吗?”
“我年纪比你大两岁。”她冷冷一瞪,他今年十八,是马玉琳命定的良人,她成天听马玉琳炫耀,耳朵都快长茧了。
他痞痞笑道∶“但是我是你新主子呀!我想怎么喊人就怎么喊,你敢咬我吗?”
她不敢,但非常想。
第十四章 子蛊毒发(1)
“为什么你也要出城?”
据乔灏向马玉琳要人的说词,是他底下一票三、四十岁汉子远赴塞外做买卖,以丝绸、棉花交易回兽皮和干果,此行遥远且酷热,寻常庄稼汉都受不了,何况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