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好一会,颜德君沉默着。
从罗泽香租赁的往所离开后,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他痛恨被欺骗、他无法原谅罗泽香对他做过的事,甚至认为无论是过去的那些、还是她再度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后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他活在无法平静的自怨自艾中,甚至觉得为什么命运还要让两人重逢,如果一切就在多年前结束,是不是更好?
前天他找了个时间,不顾爷爷不愿被打扰的命令而坚持见到老人家,他才知道原来爷爷早就知道那些他无法原谅的事,甚至罗泽香会嫁他,也可以说是老人家一手安排的。
“为什么?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颜德君无法接受的问。
“因为再怎么合我意的人选,都没有比我唯一的孙子得到幸福重要。我可以找到许多比起泽香更适合当鸿祥少奶奶的人选,可是当我发现你的幸福只在她手中时,所有的偏见都没了。”
“娶了泽香,我就能得到幸福?像现在这样?”
“德君,你的骄傲若想留在爱情里,那失去的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有些东西你失去可以再追回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老天的仁慈有时给得很吝音。”
“爷爷……”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了生活得去骗人,比起她的可恶,那个花钱叫她去骗人的人,你不觉得更不可原谅吗?更何况,你难以接受的部分真的只是因为罗泽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当罗云萝的替身,欺骗了我们吗?”老人家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看他。“心平气和的去想想,很快就会有答案,分清楚轻重的话,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有些事他得自己想通。
驱车下山时,颜德君一直想看他爷爷的话—
你难以接受的部分真的只是因为罗泽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当罗云萝的替身,欺骗了我们吗?
很显然的不是!那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为什么知道十年前的事是假的,他会如此陕怒?!因为那些回忆对他而言是何等的弥足珍贵!他第一次对异性动心、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如果对方对他是虚情假意,那他珍惜的曾经不就成为笑话一场了吗?
原来他在意的、担心的,是伯美好的回忆也是假的!
换句话说,他真正在意的是—罗泽香是喜欢他的吗?如果她的心情和他一样,即使身分是假的,美好的回忆能见证彼此的真心,那又怎么算骗局呢?
他想起那叠发票上的字一在这一刻与幸福相遇,对不起,我爱你。
他想起她说过的故事。故事中那个旅外时曾暗恋看一个男生,可因为有很多原因没办法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的那个“她”就是指她自己吧?
在美国他曾带她去过的店,听说在她游学美国准备回去前又去了一次,那句“对不起”分明是为了她假冒罗云萝一事而道歉,“我爱你”也点出了她的心情。
后来他在罗泽香躲起来之后,也在口袋中发现那天酒吧的发票,发票上也写了同样的字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十六岁那年,是她最开心的一年。
十六岁明明是她假冒别人身分,连喜欢都只能放在心里的年岁,但她却觉得最开心,因为—她喜欢上他。
所以她选在离开他的前一天,让两人重温她的十六岁,告诉他她那时的样子、她喜欢的东西,还大方挽着他、投入他的怀抱……全部都是为了告诉他,十六岁的罗泽香有多喜欢颜德君。
看看罗泽香小心翼翼保留看和他共同的回忆,他只觉得心疼看却又觉得幸福。如同爷爷说的,他若想留有自己的骄傲,那失去的绝对超乎他的想象。
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再失去罗泽香了!
在驱车下山的路上,他都想清楚了。
颜德君再次开口,“老实说,从知道事情的真相到今天足足一个星期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找你吗?因为我的确生她的气,感觉上仿佛遇上诈欺犯。”
罗芳蕊皱看眉问道。“我不懂,觉得自己被骗,为什么还要找她?”
“被骗,伤的只是心,如果再来一次,还是希望当年骗我的人是她。喜欢看一个人却得欺骗对方,当年泽香所承受的苦绝对超乎我所想象,既然如此,多年后我又为什么承受不起她给的痛?当她用那忐忑的心凝聚成勇气的张开双手时,我为什么不能给她拥抱?”他笑了,想着她曾经承受的,他的心隐隐隐作痛。
背负看秘密爱他,她得要有勇气;当秘密揭发时选择离开,还是得要有勇气。
他想起了曾看过的一则故事。有一条蛇精爱上一个凡人,蛇精变化成美人如愿嫁给倾慕的人,她倾其所有的爱他,在甜蜜幸福中,其实日子是惶惶不安的,然后有一天丈夫发现她是条白蛇,对她恐俱且厌恶,其实那条蛇的痛苦和伤心又何止是那凡人的百倍?
思及这些,他不禁感慨,“芳蕊,有时骗人或宁愿被骗都只因为太在乎对方。”
“你……”
“我爱我的妻子。”
罗芳蕊征住了。“你、你……你和罗泽香结婚了?你们不是只是情侣?不可能!即使你不在乎,颜爷爷会反对的!谁能够忍受自家孙子娶一个骗子?罗泽香不配!她根本不配!”她情绪难平的激动了起来。
“事实上,我和泽香能结成婚,可以说是爷爷一手安排的。”
“他疯了吗!”
“请注意你的措辞!更何况你凭什么左一句骗子、右一句骗子的说泽香?要论起程度,你们罗家骗颜家的还会少吗?就像是店家明明没有适合的货物可卖,却因为对方出得起高价,索性到外头买了一个模样相像的卖出去,多年后东窗事发,店家却跳出来一味的指责那货物是假货,绝口不提那东西是他寻来卖人的!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罗芳蕊的脸难得红了。
“芳蕊,我爷爷宽宏的选择原谅罗家,我也不能说什么,但还是奉劝你,放下狭隘的心胸和自私,你的眼界会更不同。”
罗芳蕊自觉真的是丢脸到无地自容,她红着脸起身就要离开,到了门口犹稼了一下又回头,“我……不说道歉的话,因为我还是觉得为了爱情做出自私的事没有错!”叹了口气,她接看说。“罗泽香前天就去了美国波士顿,我只知道这样了。”
颜德君微讶。“……芳蕊,谢谢你。”
尾声
美国波士顿。
罗泽香又绕了一次以前曾经和颜德君光顾过的每家餐馆,她仓卒的逃到美国来,可笑的是,逃得再远一样逃不过自己的心。
她还是还是好想念颜德君!
目前的她仍尚未决定将来的事,也许就在美定居,也可能会回台湾,然后找个中南部的地方安顿下来,现在就放逐流浪吧。
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一定很让身边的朋友担心,可目前她真的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不打算叨扰任何朋友。
现在她唯一对外的联络窗口就是网路信箱,但她只收信,不发信。
这些日子写最多信给她的是林志麟,他说他己经在颜德君不人道的逼供下全招了,又说颜德君只是担心她,倒是没想象中生气,他还告诉她,罗芳蕊回日本了,出现时像阵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一定很让身边的朋友担心,可目前她真的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不打算叨扰任何朋友。
现在她唯一对外的联络窗口就是网路信箱,但她只收信,不发信。
这些日子写最多信给她的是林志麟,他说他己经在颜德君不人道的逼供下全招了,又说颜德君只是担心她,倒是没想象中生气,他还告诉她,罗芳蕊回日本了,出现时像阵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比较讶异的是颜德君的反应,他怎么可能不对她生气?!然后想看想看,她由一开始的讶异越来越觉得惭愧。
她不知道,总觉得很丢脸,她没有办法在颜德君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后,因为他没特别生气,没说出无法原谅她的话就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
反正她现在就是心情很乱,还没办法让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说到信,林志麟己经好些天没提及颜德君了,倒是找了一堆美食介绍给她。他应该不知道她在美东,可奇怪的是他介绍的馆子都在这里,两人有这样心有灵犀吗?
反正流浪嘛,就好好吃、好好放松。
昨天上网收信,他又介绍了一家馆子,而一直到计程车将她放下,她才知道那家餐馆距离颜德君家有多近。
才十一点半,她不急看进餐馆用中餐,倒是绕到街尽头左转的私人别墅。
这里还是颜家的吗?其实她不太清楚。可不管是谁的,偷偷看一眼可以吧!再看一眼就好,她想知道那棵相思树还在吗?是否还是满地爆荚的相思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