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先前她曾问过几次,但邵叔叔一直不肯告诉她,今天无论如何她一定要问出个结果。
见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她此刻满脸担忧,邵元心头一软,想了想,便将当时的情况告诉她。
“其实咱们也不确定你爹究竟是在哪里失踪的,只知道那日你爹去外县查案回来,在途中发现有人杀人劫货,地上躺了一地的尸首,货物全被搬空了,只留下一些马匹和货车。”
听到这里,秦绿枝赶忙追问:“那后来呢?”
“听与你爹同去的捕快说,你爹在那附近捡到一块绣有‘仙绮楼’字样的帕子,他说要去那里探探,从此便无消无息。后来衙里的弟兄也上那儿去查问过,但仙绮楼的人却说没见过你爹。”
听完邵元的话,秦绿枝眉头紧蹙,“仙绮楼的人说没见过爹未必可信,会不会是他们存心隐瞒?”
“这事咱们会查个清楚,绿枝,你可别乱来。”他先前一直没将她爹的去处告诉她,便是担心她会贸然跑去仙绮楼找人。
这绿枝打小便没了娘,是由她爹一手带大的,且从小就教她武功,让她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又因小时候常跟自家儿子和附近的男孩厮混在一块,造成她性子带着些市井的流气及男子豪气,少了分姑娘家的秀气和矜持,让她爹很头疼,偏生她为人机灵、嘴又甜,常哄得她爹拿她没辙。
如今她爹下落不明,基于自己跟她爹的交情,邵元总觉得有责任替好友看着她,免得她乱闯出事。
“邵叔叔,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相信邵叔叔一定能找到我爹的下落。”秦绿枝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信心。
看见她那充满信赖的眼神,邵元满意的点头承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找到你爹的下落。”
“谢谢邵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好。”邵元送她出去。
此刻天色已晚,秦绿枝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花街的方向走去。
不久,她来到绍兴最知名的一条花街,这长长的街上全是青楼妓馆,每间妓馆前都挂上了几盏红灯笼。
仙绮楼是绍兴最热闹也是规模最大的青楼,来到附近,秦绿枝驻足在暗处,看见寻花问柳的客人络绎不绝的走进去,人数比这条花街上其他青楼的客人多上许多,生意之好可见一斑。
观察片刻,她悄悄绕到后门,想潜进去探查父亲的下落。方才听完邵叔叔的话,她直觉认定爹的失踪与这仙绮楼脱不了干系。
她找了个角落,翻身跃进高墙里,正思索着该从哪里着手探查时,便被巡逻的护院发现了踪影。
“站住!”有数人奔了过来想抓住她。
她又不是傻子,哪会乖乖站住让人抓,不过发觉这里守卫森严后,她没有多逗留,迅速再翻墙而出。
那些护院也跟着追了出来,秦绿枝花了一番工夫才甩开他们,要打她也许打不过那么多人,但爹教给她的所有功夫里,她轻功练得最好,他们可追不上她。
不久,她回到住处,为自个儿倒了杯茶喝,半瞇着眼、摸着下颚忖道:“一家青楼的守卫竟然比衙门还森严,这也未免太不寻常了?这里头八成有问题,得想办法混进去看看。”
第1章(2)
仙绮楼占地甚广,秦绿枝跟随领路的丫鬟走进来,看着眼前一栋栋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顿觉眼花撩乱。
这不是她第一次踏足青楼,几年前在虎子哥还未成亲前,她就同现下一样乔装成男子,跟他一块上青楼开开眼界过,不过那里比起仙绮楼可小多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阿绸姊,听说咱们仙绮楼两大花魁,水云姑娘和眉歌姑娘都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可是真的?”为了调查父亲的下落,秦绿枝化名为林绿,扮成男装,混进来当打杂的小厮。
“当然是真的,否则那些达官贵人怎么会一个个都捧着银子,想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
秦绿枝偏头看着她,脸上带着谄笑,“要我说,凭阿绸姊这脸蛋和身段,若是能好好打扮打扮一番,说不得站在一块,也丝毫不输给她们呢。”她的嗓音较一般女子略微低沉,不需要特别压低,就很像男子的声调。
听见这话,明知只是在讨好她,阿绸脸上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笑容,“你少给我油腔滑调,我生得什么模样,自个儿心里有数。不过要论美貌,不久前来的一名姑娘,可比水云姑娘和眉歌姑娘还要美艳呢。”
“咦,还有人能比两大花魁美艳?”
“你要是瞧见了,包准你看直了眼。”阿绸领着秦绿枝来到厨房交代,“以后你就在这儿帮忙端酒菜。阿成,你来带林绿。”她叫住一个面貌普通、身量比秦绿枝还略矮一些,年纪约二十出头,正要出去送酒菜的小厮。
“喔。”阿成应了声,将手里端着的菜塞进秦绿枝手上,自个儿再端了几壶酒,“你跟我来。”
秦绿枝端着菜跟在阿成身后,走向一处楼阁。
仙绮楼里规划了几个不同的区域,有专门听曲赏舞之处,若不听曲也不赏舞,也有提供客人专门饮酒寻欢之处。
当然,也有专为两个花魁所设的楼台,不过若想看花魁弹曲献舞,须付出较多的银两,若想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那夜度资更是高得吓人。
一进楼阁,秦绿枝便听见琴声传来,她抬首望向台上,上头有数位乐师抚琴,另有一人在跳舞,随意一瞥,立即惊艳得目不转睛。
美人!天仙美人哪!
那姑娘有着一张绝艳的脸庞,眼下有颗泪痣,神态慵懒,随意挥动着水袖,踏着不成调的舞步,眸光偶尔瞥向台下,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媚态引得台下观看的众人着迷不已。
秦绿枝心中那头小鹿也不由自主的咚咚咚乱窜起来,她觉得自己的魂魄彷佛被那美人方才随意抛来的那记眼神给勾走了,她怔愣的盯着她,直到阿成推了推她,唤她回神。
“还愣着看什么?快把菜送过去。”
“那姑娘是谁?”她向阿成打探。
阿成瞅了台上的人几眼,低声回答,“那是风嬷嬷新买进来的姑娘,名叫花灿灿。”风嬷嬷有意将她培养成仙绮楼的第三花魁,这几日特地安排她出来表演,让她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好抬高她的身价,不过这花灿灿既不会弹琴也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曲。
可这也无妨,因为她有张绝色的脸蛋,那妖娆娇媚的姿态随意在那儿摆动几下身子,就够风骚撩人的了。
花灿灿。秦绿枝悄悄记下了她的名字,跟着阿成将酒菜端过去某张桌子。
能在这儿欣赏花灿灿舞姿的人,可都是风嬷嬷特意挑选过的,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一身锦衣华服,吃的喝的自然也都是最好的酒菜。
搁下菜肴离开时,秦绿枝忍不住再回头看了眼刚舞完一曲的花灿灿。
她见过不少美人,花灿灿是她看过的姑娘里最美艳的,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挑逗的魅惑。尤其是那双彷佛会勾魂的眼眸妩媚如丝,随便抛个眼神,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秦绿枝下意识的按了按心口,那里莫名有些痒痒的,有股想奔上前去将花灿灿搂进怀里,好好呵疼一番的冲动。
她虽是女子,但是平素也爱看美人,凡遇上颇有姿色的女子总会多看几眼,若是状况允许,还会借机偷摸几把,谁教那些姑娘们细皮嫩肉的,就像上等的玉石,也像白嫩嫩的豆腐,摸起来十分舒服。
由于打小练武,又因为娘亲早逝、爹常办案不在家,家里的大小事全由她操办,导致她皮粗肉硬,掌心结了一层厚茧,摸起来还会刮人呢,因此特别羡慕那些娇滴滴的美人。
再回头瞅了台上一眼,她这才离开。
“灿灿,你有没有瞧见,方才底下那些男人全都被你给迷住了?”风嬷嬷乐呵呵的跟着花灿灿回到她的寝房。
约莫四十几岁的她,生得细眉凤眼,依稀可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人,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世故的精明。
花灿灿淡哼了声,慵懒的斜倚着软榻。
风嬷嬷笑吟吟再说:“这几日下来,这些达官贵人都已见识过你的美色,我打算五日后就为你安排初夜的竞价,你这几日好生准备准备。”她虽面带笑容,但语气里却透出一抹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
懒懒的瞟她一眼,花灿灿慢悠悠开口,“五日后我月信要来,不适合在这时候办。”
闻言,风嬷嬷眉头一挑,语气转为严厉,“进了我仙绮楼的姑娘就容不得拿乔拒绝我的安排,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姑娘,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青楼开门做生意,无非就是为了赚钱,她可容不得姑娘们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在这里除了眉歌外,进了仙绮楼的所有姑娘个个都得接客,差别只在于姿色普通的姑娘接的是一般男客,而姿色上等的姑娘,则是接待那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