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晋先看着邬曦恩,再看着身旁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妹妹,他微笑的伸手点了妹妹的鼻头一记,对着邬曦恩道:“这是我的傻妹子慧吟,她其实已经十七岁了,但老天爷让她的脑子停留在七、八岁。”
他坦率的介绍,看着她一副恍然与不舍的样子,他笑着摇头。
“没事的,她很好,而且我跟王爷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视王爷为哥哥,这几日一直想来看看你这嫂子,又担心你会讨厌她,一直不敢过来。”
“怎么会呢?”邬曦恩连忙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田慧吟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她只敢回以一个笑容,她眼里的纯真的确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姑娘该有的眼神,但她甚至比邬曦恩还高出一个头。
邬曦恩突然想到一件事,“只是,田大哥住在这里,为何让慧吟住在别的地方?是田大哥的爹娘也住在延安城吗?”
“不,我父母早已仙逝……”
田晋的话未说完,田慧吟反倒突然开了口。
“我跟小青住在城中和丽街的宅子里,因为我不敢住在这里,这里有鬼,我哥哥才另外替我安排的。”她的声音清清脆脆,但显然有些紧张,说话时还不断看左看右。
“傻慧吟,哥哥不是说过了,鬼都被法师赶走了。”他爱怜的看着妹妹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敢过来,可是--”她有点担心的看着邬曦恩,“你跟外面百姓传的一样,好漂亮啊,可是,现在又有一个王妃了,鬼会不会又跑回来啊?”她真的很害怕。
“慧吟,王妃就在你面前,你--”田晋忍不住翻白眼。
“没关系的。”邬曦恩朝田晋摇摇头,她走上前,来到田慧吟面前,看着她紧张的抓着裙子搓啊搓的,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你放心,真的没有鬼回来,我保证,你可以常常过来找我玩。”
“真的?”她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她朝她笑着点点头。
田慧吟娇羞的低头一笑,很宝贝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护身符,“这是小青陪我去庙里求来的,请你一定要一直戴在身上,这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喔。”
邬曦恩接过手,“谢谢你。”
她羞涩的低头,再看向哥哥,又看看四周,“我想走了,我还是怕鬼。”
“好,哥哥陪你回去。”
田晋朝邬曦恩眨眨眼,笑着牵起妹妹的手,小青跟在两人身后。
望着三人的背影,邬曦恩却不由得一楞,田慧吟走起路来竟是一拐一拐的!
“怎么是个跛足……老天爷怎么对她这么残忍?”小夏极小声的说着。
小朵也同情的频点头。
邬曦恩的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好像看到重生前的自己,盈眶的泪水不由得落下来。
“你怎么哭了?”
一道低沉熟悉的男性嗓音突然响起,她楞了一下,抬头一看,又是一怔,原来不知何时,朱尘劭竟然又重回来了,而且还站在自己身边。
“我家主子一定是可怜田小姐,她又弱智又破脚,看着她的背影就难过的哭了。”
小夏很聪明的帮怔怔看着王爷的主子回答。
“那是天生带来的残疾,但她很快乐……”在还没见到鬼之前!
朱尘劭咽下到口的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视鬼怪之说为莞谬之语,慧吟见鬼一事也视为孩子胡思乱想的他,竟认真的思索起这件事来,而且打从心底不希望邬曦恩见到鬼,因为,那将会是一连串恶运的开始!
不顾再多想,他伸手轻柔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她粉脸蓦地一红,两个小丫鬟更是低头窃笑,朱尘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亲密,急忙收回了手。
她则暗暗的深呼吸,压抑狂乱的心跳,“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躺不下去。”这是真的,何况他怎么可以那么乖,在这个家作主的该是他这个男人,就算受伤了亦然!
她想了想,看向小夏手上的竹篮,“那么,要不先喝了这汤,这是慧吟……”
“不喝,你当我是什么,补汤一碗又一碗的喝。”在她眼里,他真的这么虚弱?
“那是夫君的身子需要喝那么多,再者,两位姑娘送来的都是温补的药汤,对夫君来说是极适合的。”她试着跟他说道理。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真的没耐性听她说这,却很愚蠢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身边,他是自虐吗?
她很想叹气,“是还差很多,而且--”她已能明白老大夫的无奈,朱尘劭真的不是一个很乖的病人,“夫君要躺着,伤口才复原得快,你老是走来走去,万一伤口又裂开又感染,不是又要加重病情了?”
他沉着一张脸,咬牙道:“怎么当大夫的都这么唠叨?”
“并没有,就只针对不听话的病人。”
这一次,邬曦恩退让一步,示意他可以先不喝那碗补汤,但在她的陪同下,他绷着一张俊颜回到房间躺下,她则拿了本书,坐在靠窗的椅上静静翻看。
他吐了口长气,觉得这真的很稀奇,也很反常,他堂堂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尊贵狂傲的景王爷,竟一次又一次这么听妻子的话,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第9章(1)
翌日,元宵节,杜咏双却觉得万分悲哀。
正妻在身旁,她想陪朱尘劭也少了正当性,外面又热闹得让她不想待在屋里,就连邬曦恩的两名贴身丫鬟都被邬曦恩赶出去玩了。
可她又不是奴才,反而得困在这里,真闷!可是一旦走了,不就突显出某人的贤慧,那怎么成?她是万万不能助长某人的气势嘛。
只是老是心魂不定的,眼睛看着外头,耳朵也听着府外传来的热闹人声,真是呕死了!
厅堂内,朱尘劭躺在贵妃椅上,一旁坐着邬曦恩,杜咏双跟朱彤则双双坐在窗户边,不时伸长脖子看向外面,但除了园林景致,连围墙也瞧不见,更甭提围墙外的元宵活动了,两人像白鹅伸长脖子又缩回的模样,真的很滑稽。
“田晋,你陪她们去吧。”看不下去的大将军终于开了口。
田晋错愕的瞪大了眼,拜托,就连自己的妹妹,他都让小青陪着去的,好友指定的这两个娇娇女,他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迁,还要他带她们去?
他摇头拒绝,但朱尘劭一挑眉他就不敢再抗拒了。
他眼睛一转,突然笑咪咪的看向邬曦恩,“嫂子难得来到延安城,一起去瞧瞧?”
“不了,我留下来陪夫君。”她摇头一笑,静静看着手上的医书。
“甭看了”田晋忍不住上前游说,口沫横飞的说着延安这里的元宵除了琳琅满目的灯笼可看之外,还有踩高跌、舞龙舞狮等一大堆杂耍,另外还有好吃、好玩的市集。
但说得他嘴都酸了,她仍然很淡定,再加上两个娇娇女等不及的又说起酸溜溜的话,“哈,人家都拿翘说不去了,田副将,你哄着她干啥?”
末了,还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尘劭给了由晋一个眼神,他只能垂头丧气、莫可奈何的带着两个明明乐得要命、又虚伪的说着去去就回的女人离开。
“元宵佳节,你真的不去看花灯?”朱尘劭想的是她应该不想跟皇妹及杜咏双同游,她若想去,他可以另外派人陪她。
“不了,我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你不必留下来。”
“我不是很喜欢热闹的人。”
也是,他听闻她生性低调,一向不参与各府设宴或小姐们的聚会,但延安城的元宵的确很美,百姓能在此安居乐业、欢度元宵,是他用了很多心思及力气去保卫的,不知为何,他突然很希望她能看到。
何况,她来的这几天,连大门也没走出一步,尽心尽力的在照顾他的伤,他不希望作元宵节她也只能这般无聊的度过。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不喜欢热闹,那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有些不解的合上书本,“可是你的伤……”
“没走几步路的,放心吧。”这女人是不是太会担心了,但糟糕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很享受。
朱尘劭没说错,的确只有几步远,两人披上保暖披风,他带着她顶着细细的雪花,走到俞品园中最高的楼阁,足足有三层楼高,而一干随侍的奴仆已贴心的备好暖炉、被褥及躺椅等等。
显然,老听着王妃说“请夫君躺下来”的话,众人也深受影响。
雅致的楼阁上,两旁重重的帘体被左右拉起,搬来的一张贵妃椅及同样浦了软垫的椅子,让他们能舒适的或躺或坐,居高临下的欣赏街道上的花灯。
然而,朱尘劭看她根本不及坐下,即倾身靠在雕花的栏杆上,双眸熠熠发光的看看美丽的街景。
天啊,好美啊!家家户户悬挂的花灯形成了一条条的灯河,街上到处是赏花灯、猜灯谜的人潮,不远处的庭院里,还可见到有提着灯笼的娃儿在追逐绕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