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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母叹了口气,接过碗,安静吃起饭来。

  白云一边吃饭,一边在心底比较着柯铭与贺元两人的不同。

  他们都是每年会往她家送年礼的人。柯铭送的东西很中规中矩,平凡无奇;贺元送的东西很用心,虽然也全是不打眼的东西,但白云却能从中感觉到一种用心的细致。

  柯铭每年让庄头送来的粮食等物,都是基于感谢以及客气,并没有个人情绪在里面,所有的礼品都是庄头去置办的,当然没自己经手。对柯铭而言,她白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孩子,与他的阶级差距太大,他想都没想过仅仅几天的萍水相逢,就要把她当成一个朋友对待。

  当然,柯铭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贺元。

  从不断寄来的书信物品里,白云刚开始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透顶。给她寄了精细的粮食、结实保暖的布料、科考用得上的所有书籍,以及一封写来跟她斗嘴吵架的信。

  对于短暂相逢又身分差距太多的人,白云通常也是过眼就忘的;而贺元这个人,却用他的方式让她必须一直记得他。至今白云仍然搞不懂贺元当时在想什么。一个贵公子,就算日子过得再无聊,也不至于对一名千里之外的乡下孩子挂心至此吧?但他就是这么干了!而她从一开始满肚子腹诽,到后来习以为常,再后来居然变得期待。白云有时想着自己这么个意志力坚定的人,都会被贺元给攻克掉,不得不说,这贺元,也实在是个狠角色了。

  而,这个狠角色,如今正跟她斗气呢。

  看起来会气满久的样子。

  哎,真麻烦——

  该怎么办才好呢?

  白云真的觉得很冤,这个架,不仅吵得不是时候,还不应该。

  可,她要怎么让他了解,如果她有所隐瞒,不过是因为——她开始在意起他,希望他不要过度涉入这一团混乱里,免得招惹上麻烦……

  她正在做的,是极可能让自己掉脑袋的事;而她,不希望连累他……

  那个笨蛋,不明白她的苦心也就算了——反正她的确没说明白。可他怎么就以为她看上了赵思隐,这是何等惊悚的想法,天晓得他是怎样做出这种臆测的。

  就算她与赵思隐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会看上一个大她十一岁的老男人好不好!更别说她这辈子压根没有想过嫁人这回事,又怎么会去看上什么人。

  她活了十七年,唯一让她挂记在心底的男人,就只有那个今天刚跟她翻脸的笨蛋。

  愈想愈气,气得她多吃了一碗饭,并且把剩菜全部扒进嘴里吃光。

  第12章(1)

  “春河呢?”贺元从骏马上跳下来,将缰绳丢给一旁的马夫后,大步走向自己的院落,一边问着春生。

  “二爷,春河一早就去了门下省的进奏院。”

  “进奏院?”贺元想了下,恍然。“今日是最新一旬邸报刊行的日子。”

  春明看了看天色,道:

  “这时候,也应该要回来了。二爷有何吩咐吗?”虽然跑腿的工作是由春河专门负责,但他们几个贴身小厮对其他人的工作也是随时可以暂代上的。

  贺元闷声走到书房门口,才道:

  “算了,没事。”

  春生不愧是首席贴身小厮,除了服侍主子细致谨慎还嘴严外,察言观色的功夫更是修练得炉火纯青。就算这两日主子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春生仍然敏锐地发现二爷的心情很不好,因此一直非常小心地伺候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春河,之所以专职跑腿,就是因为他天生嘴甜,很容易与任何人打成一片。放眼京城各家各户的门房、各个衙门的差吏,不管刻薄的、严肃的、古怪的,就没有他攻克不了的人。虽然外人看来他是那般伶俐,但春河这人其实有点缺心眼——至少,他此时完全感应不到主子的心情很差,而且那个让主子心情很差的人,这阵子最好提都别提起。

  “二爷,这是最新一期的邸报,小的取回来了,要不要马上给白公子送

  去?”才提到春河,春河就出现了,而且一冲过来就提了那个不应该提的人。

  春生默默地退到二爷身后,尽可能地离春河远点。

  “给白公子送去?谁告诉你这邸报要送给她的?”像是这两天压缩在心底的莫名气闷终于找到出口,他看着春河,面无表情地问。

  “可……不都是一直取来送白公子的吗?自从去年秋天白公子中了举人之后,二爷您就吩咐小的,每旬都要跑进奏院讨要邸报给白公子寄去的,您忘了吗?”春河觉得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能因为白公子人在京城,就把这件事给忘啦!这些邸报对考生很重要的,因为策论考的都是时事,必须经由邸报来随时了解朝廷动向。

  贺元当然没有忘。但对于春河“好心”的提醒,却感到很不爽。不爽在于,他这两天都刻意不去想起那个混蛋女人了,偏偏还有这样不会看人眼色的楞子头来提醒,让他两日的成果功亏一篑!

  他现在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看着春河手上捧着装邸报的匣子,就无法不去想,再十日就要大考了,她现在究竟书读得怎么样了?

  还有就是……她真的要考吗?

  就算贺元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保住她的项上人头,但女扮男装去应考,到底是犯罪,且是最严重的量刑——欺君之罪。一旦被揭发,后果难以想像。这样“名震天下”的方式,恐怕她也不想见到。

  贺元不用太深入去想也知道,白云从去年参加乡试,就是打定主意要去做某件事;而那件事,纯粹一个小归村的女孩儿是办不成的,她得有个能靠近上位者身边的身分,而科考,是天下寒门唯一的晋身机会,当然,也是她的。

  哼!那个女人,是当他死了吗?!

  宁愿一个人铤而走险,也不愿考虑找他帮她一把。

  若她对他上了点心,就会知道他在京城的地位,从而利用他的能耐,不会一意孤行,将她自己置于如今这般境地。

  这些日子以来,贺元拉着她,带她踢球、盯着她模仿“天下冠军帖”、不停地对她讲述京城的种种、朝廷的种种,甚至是皇家重点人物的种种,希望尽快帮她融入京城这个环境。该懂的、该注意的、该讨好的都对她说了个明明白白,只希望能让她在身分揭发后不必获罪……

  他们一直在忙,忙得都没有时间好好谈一谈,关于白云为什么要考状元的真正理由——当然,白云说过,是为了昭勇侯。

  隐约说过,昭勇侯即将大难临头,她得帮他。

  白云不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好吧,事实上小归村就没一个好心人。他们在几百年的贫穷里,只学会了坚强且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急公好义、乐善好施……真遇着了好人,也会把对方当蠹蛋看吧?

  贺元一直在等着白云对他开诚布公。在这两日之前,他认为一切最好都等到春闱结束,白云的压力大减之后,两人再好好谈个清楚,但如今,贺元不愿意了。如果白云有诚意,重视他这个朋友,就该尽早告诉他,也好让他早做准备。

  而她不肯说,只代表了她不想借用他的力量,或,不认为他帮得上忙。

  不管答案是哪一个,都让贺元气闷,因为这会让他之前忙活的一切、为她担忧的心,都显得愚蠢至极。

  所以,他绝对不原谅她——在她道歉之前。

  他只是气她对他不信任,才不是因为在意她过度关注昭勇侯,所以质问她是不是看上昭勇侯那个老男人,结果被她一句顺嘴说出的话——我跟他是没前途的,想文武勾结也指望不上他——给惹毛了。从这句话开始,他们吵架了。

  “那如果指望得上呢?你就立马勾结去了是吧?!”当时他脑袋莫名发热如火燎原,成串星火从嘴里冲出。

  “你发什么火?我这只是在开玩笑的啊。”

  “那你怎么不拿我开玩笑?偏要说他?你清高得不屑和我这个权贵勾结,却想过与他那个落魄庶子勾结的可能性——”

  “别叫他落魄庶子,人家好歹是个侯爷,更是个大将军。”她插嘴道。

  “对!我只是个不能袭爵的幼子,更是个纨裤,没上过战场,自然就当不成大将军!我一无所有,所以不值得你上心,对吧?!”贺元怒声道。

  “你哪里一无所有?你身上随便哪个物件,把我卖了一百次也还买不起。还有,你别去跟赵思隐比,你们完全不一样——”

  “赵思隐?你对他已经熟到可以直呼姓名了吗?我与你认识了十年,你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叫我名字的!现在想想,我都要怀疑起你是不是根本没记住我叫什么名字!不然怎么每次你回信时,都只叫我‘贺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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