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不正常的妻子也肯接受。好啦,在这一点上我完全认同你的话,我发誓尽量不胡说八道。不过,敷脸这件事你别干涉我,女人很容易老的,你不要管我用什么东西敷脸。”
“你可以私下进行,我就不管你。别出去吓人,我自然不干涉。”
“我又没敲锣打鼓叫人来参观,是你带了一票人直闯本小姐的香闺。”她也很委屈。
“贾老爷见你没出现,关心你嘛!”
她跳下床,伸了伸懒腰。“我很好,年初全身健康检查状况好得不得了。”
空气有些凝重,沐且云突然冒出一句:“你到底来自何方?”
林黛玉微愣住,忙不迭地打哈哈:“什么来自何方?我从贾府来的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贾府之前呢?”
“贾府之前……我在街头浪迹天涯,吃过很多苦。”
“你的父母呢?别告诉我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没有父母,没见过他们的长相,我是个弃婴……就是没人要的娃娃。”
“没人要的娃娃如何能长这么大?”
“天生地养嘛!”她差点要说出孤儿院的往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这使得他很不安,没来由地不安。
她呆住,缓缓地道:“你总有本事令人难以招架。”
他将她的手包在大掌里,以一种历经沧桑的男人才有的语气说:“我再也禁不起震撼了。”说着,他长叹了声。“再?谁曾经给你震撼?”她问,觉得他的叹层、声背后有惊人的答案。
“别问,至少现在别问,”他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去。沐里云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快乐的男人。
楼奔陪着主子下棋。
“大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沐且云不语,平静地下着棋。
楼奔停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大人,这样岂不让你白白伤了心。”
“楼奔,专心下棋。”
“大人,我实在气不过,黑涛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待大人?”楼奔气愤不已。
沐且云又赢了一局,“你今天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心里有事的人不适合下棋。”
“大人,您怎能如此处之泰然?要是我一定冲去杀人了,这一切对你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吗?”沐且云嗤笑着。
“当然不公平,大人被耍了。”
沐且云觑着楼奔,但笑不语,笑容里没有真正的欢趣,又是一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大人,凭您的身份地位,要对付黑涛绰绰有余,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个仇一定能报。”
“我不想报仇,没有名目拿什么人开刀都一样站不住脚,我的手不想沾那样的血腥。”他将白子一颗颗捡进棋钵里,再将黑子一颗颗丢进棋钵里。
“大人若不采取行动,黑涛会洋洋得意地爬在你头上。”
“楼奔,在浙江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现状都不会因此而改变。”楼奔记得主子是这么说的, 沐且云点点头,“如今真相更明朗了,我什么也不想改变,就这样吧!”
“大人为何不让黑涛身败名裂?”楼奔问。
沐且云目光锐利地看着楼奔,“让黑涛身败名裂之后藕花又该怎么办?”
“是藕花姑娘自找的。”楼奔不得不这样残忍地看待这件事,女人背叛她的男人要怎么原谅?
“不,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大人,您心太软、太仁慈了。”楼奔心急地道。
沐且云不以为意。“仁慈不好吗?心软不好吗?
这个国家已经有太多纷乱了,不需要多我这一件。”
楼奔看着棋盘上放着的黑白子棋钵,有感而发:“世事如棋,局局新。”
“很晚了,你去歇着吧!”
月明星稀,楼奔已出现第一个呵欠声。
“大人您……”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去睡吧!今天累了一天,老夫人的寿筵多亏了你和张伯打理。”
楼奔回房歇息后,沐且云开始陷入沉思,反省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在爱情面前,他一向自信满满,总认为他爱的人没有不爱他的道理。
这样的认知现下想来却又不那么真切,他的心竟然微微地抽痛了起来。
突地,某种细小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看向浓情小筑,想也没想地,一个起身,几个起落便来到浓情小筑林黛玉的房门外。
他伸手敲了敲房门。
“谁?”
房里传来做贼心虚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也没发生。”是抖颤的语调。
“开门。”他快失去耐心了。
“不开,你别进来。”
她越是这样,沐且云越是不以为然,这个女人太嚣张了,半夜三更还玩什么名堂?还不许他知道。
“小姐?”听到主子声音的月季亦赶了过来。
“你回去睡吧,今晚这里的事你别管。”沐且云下命令。
月季打了个呵欠,她倦极了,能再回房去睡觉比什么都幸福,二话不说,她转身回房去。
“林黛玉,你再不开门,我一样有办法闯进去,到时候小心你的……”
他话未说完,门旋即大开,只见嬉皮笑脸的她挡在门前,脸上堆着笑。
“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在搞什么花样?”他探头进门欲看清楚房里的一切。
她左挡右遮的,打着马虎眼,“什么花样也无,大人,我想睡了,你请回吧!”
他握住她的手臂,拉开她,无视她的反对,走进屋内,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昏倒。
“你想把房子给拆了啊?”
屋内一片凌乱,床不像床,紫檀木柜分尸四处,忙得满头大汗的她站在一旁微笑。
“没啊,房子没被拆啊。”
“你到底想怎样?大半夜不睡觉,房里弄成一副被抄家的模样,你是无聊没事做吗?”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个奇怪的女人,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我只是……只是想造一艘船……”她咬了咬下唇,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造一艘船?你又想讨骂挨吗?”他真想看清楚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好玩嘛!”她其实想做的是造一艘船,然后漂到世界的尽头,看看大海会不会分出一条路让她回到她的世界,“什么不好玩,玩起造船的游戏!”他想开骂,见她水滢滢的黑眸,小巧细致的五官,又什么狠话都骂不出口了,林黛玉站在沐且云面前,像保证地说着:“郑和下西洋一定能遇着许多千奇百怪的事,我好想跟着郑和一道下西洋。”
“郑和下西洋是受皇上的指示有任务在身,你怎么可能跟着去玩?”
郑和下西洋的那段历史,她熟得不能再熟,三保太监到过的那些地方,什么金莲宝象国。罗斛国。爪哇国。花面国。狼奴儿国、天方国……前年暑假她跟着旅行团全玩遍了,如今兴趣并不在那上头。
她想尝试的是离开这里的办法,她能来这里,一定也能离开,飞机失事将她送来大明朝,也许船难能把她的魂魄带回二十一世纪。
“我知道错了,我太异想天开了,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黛玉的无知。”她打拱作揖地道。
沐且云再也板不起脸,拿起地上的工具,替她把拆散的床具一件件地组合回原样。
“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忙,我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把床铺和五斗柜组合回原来的样子,下回我再也不敢这么无聊了。”
“在沐王府待着无聊可以到外头走走,别再动这些奇怪的念头。”
“遵命。”她扮起乖女孩的模样。
“好了,折腾了一晚,快睡吧!”
“好啊,可是我还没洗澡呢。”她说。
“你呀,正事不做,老瞎忙,乖乖在这里等着,我给你挑洗澡水来。”他摸了摸她的头,今夜的她乖巧可爱。
“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大人,我是小女子,麻烦你做粗活我会过意不去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来着?
“我是你丈夫,现下仍属一丈之内,我不替你做谁替你做?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屋里洗澡我也不放心。”他轻声细语地说。
一刻钟后,沐且云挑了两大桶的水倒人屏风后的大木桶,伸手试了试水温。
“正好,你快洗吧!我在这里等着。”
“不用了啦,你去睡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她红着脸不自在地看着他。
他会过意。“不好意思?我去把月季叫来。”
“别吵月季,是我叫她先去睡的,下人也是人,一个反复无常的主子很惹人厌。”
“我或月季,你选一个。”他是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光着身子在房里洗澡的。
她沉吟半晌,“你。”很轻的声音。
然后,她在屏风内洗澡,他坐在屏风外,心情很好,内心火热。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更控制不了自己的遐思,光是想象屏风后的春色,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柔软洁白的身子,挑起他狂野的想法。
时间慢慢流逝,她终于走出屏风,美丽细致的模样引诱出他心里最邪恶、放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