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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茗樵皱起眉头,将自己的行囊丢给他说:“拿了东西,快点走吧!”

  “哟,老大,您怎么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奇了,我还以为您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宋家,摆脱这假装做奴才的日子呢!啊哈,该不会您是对宋家千金……”

  再狠狠地瞪一眼,襄茗樵难得动怒地说:“闭嘴。”

  吹了声口哨,行伟抱起了重重的行囊说:“这可有趣了,咱们的木头老大居然也会动了凡心,回去说给大伙儿听,他们一定都不会相信阳?呵呵,说得也是,听说宋家小姐也颇具姿色,我虽无幸拜见,但能让老大动心就表示……”

  “嘘!”里茗樵脸色一变,他迅速地吹熄蜡烛。

  “干么?”

  还愣愣的摸不清楚状况的行伟,才开口,就被襄茗樵推到角落的床铺上去。

  “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真的假的!”一听,行伟也慌了,躲进了棉被中。

  而同时,门口也响起了叩叩的两下敲门声。

  “襄……总管,你睡了吗?”清柔的女子嗓音响起。“襄总管?”

  有那么一瞬间,襄茗樵考虑要装睡,但是这毕竟是在宋家的最后一日,身为奴才怎么能不理会主子的叫门?于是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开门说:“小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捧着烛台,宋宝儿低着头说:“能让我进去吗?”

  “这……”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她强调着。

  叹了口气,襄茗樵微微侧身。宝儿迅速地走入门内,他也重新将烛台点亮,并招呼她坐下。“我去为您倒杯茶。”

  “不必了。我说完话,很快就离开。”她张望着屋子里头,瞧见他打包好的一袋蓝布包,说:“你真的打算明天一早就走吗?”

  “是的。”嘴巴上应道,他内心却留着冷汗。襄茗樵不由得再次偷瞧了一下床铺,希望不会让她发现任何异样才好。

  “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吧。”低声说着,宝儿眨眨漾着水气的大眼。

  “小姐……”襄茗樵克制自己想上前的冲动,摇着头说:“您的厚爱,奴才万分感谢。”

  “可我不要你的感谢。”说着,宝儿突然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身子说:“我不管了,丢脸也好、丢人也罢,我要你留下来。襄茗樵,我不许你走!”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你已经不是我宋家总管了吧?”宝儿用脸磨蹭着他的胸口说。“不是奴才和主子就行了吧?我也不会要你改性,我干脆带着整个宋家嫁给你,如果这样你都还要拒绝我,那你就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了,襄茗樵!”

  “这……”

  天杀的,为何偏偏在此刻,屋子里还有另一双眼在!襄茗樵内心无人交战着,他嘲笑着造成今日这局面的罪魁祸首……襄茗樵啊,襄茗樵,你真是被自己设下的陷井给误了,如今你反而跳入了自己的陷井中不可拔,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不要说这或那的。是男人的话,就抱住我。”

  该死的,干脆把一切都挑明了吧!告诉宋宝儿,自己是个多么卑鄙的男人,这些日子他曾经多少次设计她,想着要令她——

  “哈嗽!”

  宝儿和襄茗樵听见这声喷嚏声时,两人都僵硬不动,先是宝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而襄茗樵的脑海中只有“完了”二字。接着,宝儿推开了他,朝着发出喷嚏声的床铺方向走去,她恼红着脸揪住棉被叫着:“是谁,给我出来!”

  再也无处可藏的行伟从被掀开的棉被底下露出了脸,双手合掌地跟襄茗樵道歉。

  宋宝儿也回过头,指着行伟说:“这人是谁?襄茗樵,为何这么晚了他会在你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要亡我也。

  襄茗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最后的最后,狠狠地摔了个筋斗,爬也爬不起来。

  第七章

  在同样的一间知名酒家,同样的一间隐密厢房里,宋其基兴高采烈地宴请着同一位器宇轩昂的伟公子说:“来来,小老弟,我敬你!这杯酒你一定要喝,这是我特地从南方搜罗而来的名酒,就为了庆祝今日而准备。”

  “宋老太客气了。”接过他为自己斟的酒,男子手捧小金杯说。“论辈份,这酒应该由小弟相某敬您才是。”

  “这绝不是客气啊,小老弟,你为我宋家所做的一切,我宋其基真是感激不尽。一个月前,我请你来商量的时候,不怕你笑,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我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自己也不太肯定这么无谋的奇策能否奏效?可是你却办到了。哈哈哈。”

  家其基眉开眼笑,精神奕奕,有如年轻了十岁一般地说:“我万万没有想到宝儿那丫头,会哭着向我忏悔,说她在我失踪的这段日子,真真正正的了解到我平日守护宋家有多辛苦,而过去她有多么不懂事。唉,我梦想了大半辈子,就等这一天,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你,感激老天爷的。”

  “哪里,晚辈什么也没做,宝儿小姐本就不是根朽木,只是因为养尊处优的环境,使得她不了解现实。当环境改变,她毕竟是您宋老的女儿,很快就从挫折中站起来,而且勇于接受挑战。假使宝儿小姐不是这样的个性,遇到挫折就退缩,那就算晚辈想再多办法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苦笑着说道。

  “不、不,宝儿跟我说了,是襄总管改变了她看待事物的方法。”

  朱其基摇着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不只如此,如今我宋家里里外外的人一提到“襄总管”这三字,哪个人不是又景仰又感佩的?相老弟,你在我宋家施了一场绝妙的法术,你知道吗?过去懒散不振,凡事需要我这主子一个个去盯的地方,都神奇地消失了,现在每人都很奋发图强,力求表现,因为一个表现不好饭碗

  就不保的观念,已经深植在他们心中了。”

  低着头,宋其基再一次地道谢说:“相老弟啊,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再怎么感谢都谢不够呢。还有,这一个月也委届了你乔装成我宋家的总管,让您身分这般高贵的人,去做这种被人使唤的差事,我真是过意不去啊!”

  “您在说什么呢?”

  做了一个月的“襄”若樵,真实的身分却是人称京城第一贵公子的“相”若樵,露出一贯风度翩翩的尔雅笑容说:“起初这么提议的人是我自己,宋老无须放在心上的。况且这一个月我自己也过得相当紧张刺激,自从我相家的一切步上轨道之后,需要我操心的事也少了,我正觉得日子枯燥,做事也有气无力的。这恰好是一帖良药,又刺激我再度振奋于胡家的生意上头了。”

  “小老弟能这么说,真是老夫面子啊!来、来,动筷吧。今天我吩咐大厨过,要上些您最喜欢的菜色,这些还够吗?要不再叫他们上菜吧!”

  “不不,这样已经太多,吃不完了。”

  客套过后,两人敬过一回酒,相茗樵也终于能开口问出悬在心头的话。“不知宝儿小姐近来可好?”

  “咦?啊啊……说到这个,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宝儿能洗心革面到什么程度,不过她真是让老夫我大吃一惊啊!”笑呵呵的,心情十分快活的宋其基摸摸下巴说道。

  “噢,此话怎讲?”尽量不让自己的“在意”写在脸上,相茗樵故作轻描淡写的催他往下说。

  “小宝儿现在很积极地跟我学经商之道呢,过去她对这事儿根本毫无兴趣。还有,她也跟总管一起研究家中的开支和怎么管理奴才们的工作。至于下棋、学琴这些东西也没荒废,不像过去动不动就叫西席空等,变得很勤快。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见她说句累。”

  像每个溺爱子女的笨爹爹一样,一提起自己的宝贝千金,朱其基的话匣子可说是一开就停不了,钜细靡遗的描述着女儿的近况。

  相茗樵听着听着,不由得忆起那张倔强、好胜的小脸,不论是哭泣或是开心,永远是那样鲜明活泼的……离开宋家至今已有半个月了,她应该也渐渐忘了他,展开新生活了。

  胸口被这念头给刺伤了一下。

  “喔,宝儿小姐日子过得很充实,大概早把我这号人物给忘了吧?”说着自虐的话,相茗樵笑了笑。

  “不,我看不见得。”宋某基啧啧地摇头说。“说到这个,我才想问小老弟,你和宝儿之间有过什么争执吗?”

  “咦?”略地,相茗樵内心一惊。“宝儿小姐这么说吗?说她与我有争执?”

  “哈哈哈,不是的,宝儿只跟我说过你在我失踪的期间,给她很多帮助。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我家的夫人告诉我,你要离开宋家的那天早上,宝儿居然没有出来送行,令她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相茗樵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宝儿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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