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般男子,甚至于俊朗如夏侯胤,他的容貌多了一丝阴柔的美,有人说那是宛如祸水的魅,在他尚未留娶皇帝义女之前,甚至于有人猜测他皇商的身份,靠的是他那张脸蛋,成为皇帝的男宠而得来的。
毕竟,皇帝与皇后成亲多年,后宫一直都是虚置的,人们相信皇帝爱皇后至深,可却也同时猜测起皇帝是否以皇商的名义,变相地招纳男宠。
对于这样的传闻,鹰扬天一直都是了然于心的,但是他不想辩解,并非相信谣言止于智者,而是不想与那些俗人一般见识。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该相信你的能耐才对。”夏侯胤知道眼前的男人阴柔只限于外表,其实那骨子里狠毒果断的程度,是足以教人为之发指的,最好是谁也别惹他,否则就等着尸骨无存!
不过,比起雷鸣山庄的当家,他已经又算是温和许多了!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在这商界,谁也及不上雷宸飞不择手段。
一旁的小厮给两位主子满上酒,就又静静地退回一旁。
鹰扬天捻着透光的玉环,敛眸看着杯中带着混浊的酒汁,这酒虽然已经筛过了,却仍旧呈现淡白颜色,温热着下肚,虽然依然辣喉,但是十分的香醇好喝,酒气也较淡薄,对身子比较无碍。
“虽然没让你帮上忙,不过,我不会忘记你是我的好兄弟。”他转眸看着夏侯胤,“最近与嫂夫人……还好吧?”
最后三个字,他的话里带着玄机,毕竟他是个明白人,明白夏侯胤为何娶妻,而在娶了段倚柔之后,还闹出了祠堂立誓与小产的风波,不可不谓是一波三折,据他所知,眼下又有一番波折,只希望别又生事才好。
“你想知道什么?”
夏侯胤挑了挑眉,眯细眸,眺着亭外冬日萧索的风光,稍早时才下过一场小雪,残雪就像薄妆般,淡淡地妆抹在枝橙与屋角上。
“你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脸色好看极了,大夫说她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我想让她再多歇息一段时间,不想让她太早怀上身孕,当然了,如果她现在已经怀上了也好,我会让人细心照顾她,绝不让上次的悲剧再重演。”
近些日子,他对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大伙儿都以为他是因为怜惜她小产,才会对她格外温柔疼爱,但在他的心里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知道了她心里最珍视的是那玉镯子,而不是那个男人时,他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轻松与快活。
不过是问了一句,就得到他一长串的回答,鹰扬天抿唇笑而不语,显而易见那段倚柔在他好友心上的分量不轻。
“那就好,我想,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想说什么?”夏侯胤眸光一沉,严肃地瞅着他。
“章家的公子……就是那位曾经与嫂夫人闹私逃的男人,不久前回京了,他原本被派到外地去当县官,你也知道,地方官能够回京,可以算得上是荣升了,怎么?你还不知道这回事吗?”
鹰扬天瞅见他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立刻知道他先前是不知晓的。
“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在担心什么呢?”夏侯胤没动声色,眸光淡然得不显露一丝情绪,“你以为,她尚未忘情于他吗?”
“旧情人是最难忘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也都更晓得那种痛,就只希望你比我好运,同样的事情别教你遇到。”
鹰扬天仰起首,将杯中的酒给一饮而尽,冷魅的眼眸之中渗进了一丝虽然已经掩饰得极好,却仍旧清晰可见的痛楚。
“无论她以前与那位大人是否有过牵扯,”夏侯胤开口,低沉地嗓音没兴一丝波纹,“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最好她是已经全都忘了一切过去,要不,我绝对不会轻饶她!”
第7章(1)
“听说你与鹰爷喝了酒才回来,所以我就不给你温酒了,还不到用晚膳的时间,但怕你肚子感到饥饿,给你准备了碗面茶,你吃些垫肚吧!”
段倚柔端上一碗热面茶,碗里飘出了浓厚的芝麻香气,在这天冷的日子里,这香气闻起来特别添暖。
夏侯胤静静地坐在长榻的一角,看着妻子一如以往,打从他进门以来,就忙着给他更衣,她总说外面风沙多,在外头穿过的衣裳,进了屋里就要换掉,还要抹脸洗手,总要令他一身清爽了才肯休手。
然后,依照每天的不同状况给他张罗吃食,偶尔他推说什么也吃不下,她就会给他煮碗茶,再配上两样她亲手做的细点,陪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就可以过一个午后。
她不会吵,也不会闹,令他喜欢她的作陪。
近些日子以来,她渐渐会在陪着他的时候找书来翻看,问她看出些什么,她总是说没心得,可是,在她以为他不留心时,看着书本时,会出现很专注的神情,十分地沉浸在内容之中。
他告诉她,说容容其实不怎么爱看书,因为她那妮子太聪明了,任何书本总是看过一次,就能过目不忘,对于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够背出来的东西,她半点都不感兴趣。
听完他说的话,她笑了,问她为何而笑,她只说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太善待他们夏侯家的人,不只模样好看,还聪明得令人妒嫉,不过就是有一点小缺憾,所以可见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问她那缺憾是什么,她只是摇头不说,笑得格外神秘。
夏侯胤从她的手里接过那碗面茶,凑在鼻尖轻嗅了下味道,那气味不只有芝麻的香气,还有桂花与一股糖香味,闻起来十分美味,但是,此刻的他心头却像沉了块大石头,了无胃口。
他没动声色地将面茶搁在一旁的几案上,伸出长臂执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近到面前,直到她的腿抵住他弯曲的膝盖为止。
“怎么不吃呢?”她敛眸笑着瞅他。
“刚才喝酒时也吃了些东西,还不饿。”他迎视她的目光,直勾勾仿佛想洞穿望进她的心坎儿里,“有件事我应该要告诉你,我想说不准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为了以防你并不知情,我还是告诉你一声,就在几天前,章家的公子,不,是章大人回来了。”
一瞬间,段倚柔唇畔的微笑凝滞住了。
他为什么要对她提起那件事呢?
见他的神情,听他的语气,是故意要让她知道章牧志已经回到京城了!
如果在他心里没有任何目的,实在是不必要向她提起。
除非是……在他的心里,对她与章牧志之间还存疑着些什么,以为他们还在暗通款曲,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想到其他理由了。
“你会去见他吗?”
“见谁?夫君没头没脑问了这句话,教倚柔胡涂了。”
夏侯胤看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改变,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异样,他都不想放过,“你不想念他吗?”
“我该想念吗?”她忍住了不挣开他的掌握,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甩脱他的手,远远地从他的面前逃离!
还不够吗?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她以为时间会证明一切,而她为他所付出的用心,他迟早能够感受到才对!但没有!或许,打从成亲一开始,她就注定了这一生必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对她忠贞的质疑!
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共享着一样的温度。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却有着回然不同的两样心思。
“在你的心里,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忐忑着,等待她所将要给予他的答案。
“您是倚柔的夫君。”
“还有呢?”
她眨了眨眼,眸底轻轻跃上了一抹疑惑,“还有吗?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还有别的吗?”
“你不傻,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才对。”
“没有了。”她笑着摇摇头,素净的脸容上犹是一脸淡定,“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没有其他了。”
“你不喜欢我吗?”
“对于自己的夫君,一定要喜欢才可以吗?”看见他诧异而且错愕的眼神,一瞬间,在她的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但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站起身,握着她的大掌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
“如果不是一定要喜欢才可以,那我的答案是,”她看着他脸上期待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说道:“不,我不喜欢你。”
“你再说一次。”
“说再多次都一样,我不喜欢你,我没想过要喜欢你。”
“没想过要喜欢我是什么意思?”他的吼声像是野兽的低咆。
“连想都没想过,自然就不会去做了。”她勾起一抹很无奈的微笑,像是在对待着一个耍无赖的孩子,极尽耐心,“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请你告诉我一个我应该要喜欢你的理由,可以吗?”
他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就在上一刻,她拿着把利刃,狠狠的,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心脏,教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