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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震。”最后她妥协了,没再连名带姓,却也没接受他的“建议”,“你说我可不可以也养出一只像你‘义将军’那么厉害的蟋蟀?”

  “你确定吗?养蟋蟀看似简单,可是要养好不容易喔!”

  这时,在他身旁的一名少年抢着开口说道:“震哥,你让她养啦!不要让她小看我们,以为要养蟋蟀那么简单!”

  “对啊!对啊!让她养啦!”几个少年孩子跟着一起叫道。

  听着几个孩子跟她都已经摸熟了,说话没在跟她客气,秦震忍不住失笑了起来,孩子们看似等着要看她好戏,其实是拐个弯儿,代替她开口要求,要他把一身养蟋蟀的功夫都传授出来。

  可是柳鸣儿却没听懂他们话里的含意,美眸微恼地扫瞪了他们几个一眼,心想她是哪里对不起他们,需要这样跟她过不去?

  秦震与几个少年相视一眼,都是会心微笑;只要他留在“刺桐”的时间,他都会跟一大群少年孩子相处在一起,人们都说他不思长进,成天就跟孩子们玩赌玩诈,哪天才能真正像个大人呢?

  不过,秦震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有他心里清楚明白,有时候真要办些事,孩子们刁溜的身手,以及不起眼的年纪,往往比大人更好作用,而教他们玩赌玩诈,就是要他们学聪明,以后不容易被骗,所以,在人们眼里,孩子就是孩子,可是,在他眼里,这些孩子们用处可大了!

  这不是他从前会有的想法,但他不再是从前的秦震。

  自从在沈晚芽的安排之下,让他跟着陶朱爷走闯五湖四海,才短短时间,就因为自作聪明、不懂收敛的狂妄个性得到不少教训,但他总是不服气,不以为自己哪里有错。

  直到那一天,他跟随陶朱爷去了“祥和会馆”赴一场生意饭局,正好看见也在当场的凤炽,亲眼目赌他与在场的商擘们谈笑风生,谈起生意时,运筹帷握的精明,只是在那当下,他的心里有着不以为然,以为凤炽能成为“南海霸主”,靠得不过就是凤家的祖荫,不全是他自个儿的本事!

  当酒过三巡之后,凤炽把场面交给陶朱爷,说要出去走走,纾解微醺的酒意,临出门时看见他,便要他一起作陪。

  他们出了上房,走到了长廊的底端,凤炽打开了推窗,在窗外,正好是一片车水马龙,“刺桐城”最热闹繁华的景象,正好是春夏之交,刺桐树的红花正好开得如火如荼,将这个城镇点缀得十分华丽烂漫。

  你的名字叫秦震吧?

  凤炽问话的嗓音维持一贯的柔和平顺,几乎教人感受不到起伏,他不喜欢这位主子说话的语气,总教人要从背脊打寒起来。

  回炎爷,小的秦震。

  他拱手回答,很小心不让自己的想法显露于表面,就算再不会看人脸色,也知道所谓的明哲保身。

  陶朱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老人家从不吝于夸赞你的聪明,但是,你真的认为活在这世上,只有聪明就足够了吗?

  一时之间,他不太明白凤炽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但在后来,他细想过,或许是因为在那天之后不久,他才刚又因为一时眼见不过,跟其他弟兄们起了冲突,最后是让陶朱爷充当了和事佬才解决。

  因为在当下没想明白,所以他只是紧抿着嘴巴没有回答,只见凤炽神情怡然地望着窗外的景致,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就当做是我给你的忠告,纵使你的精明有十分,也最好都藏匿在浑厚之内发挥作用,论古今败者,精明者十居其九,所以,锋芒太露,究竟是傻还是聪明,你最好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才好。

  就算在当下他没想透,但是,凤炽的一番话却是如雷贯耳,一直到他离开久久之后,都还愣在当地不能动弹,从那一天之后,他不再凡事冲动要强,他要让凤炽亲眼见识,他不是一个只靠几分小聪明办事的人,他开始回想从前在问家时,见到芽儿拢络人的功夫,虽然没有她的浑然天成,但是,他把握住一个诀窍,那就是凡事要做进人的心坎儿里,不足的,就靠他待人以忱的真性情,所以到了今天,在他的身边不乏诸多交心的好哥儿们,也已经得到陶朱爷相当的信赖,能够担当起大任。

  “阿震,他们说养蟋蟀要用盆,带我去买盆。”柳鸣儿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那里还有个不用的旧盆,先给你,用老盆养比新盆好。”他笑笑地回答,看见她似乎有点不信,投给他质疑的一瞥,最后还是点点头。

  对了,是不可思议!秦震终于给自己心里的想法找到了解释,在看到柳鸣儿的时候,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究竟,如今终于知道,原来他是觉得不可思议,像她如此单纯孩子气的人,竟然能够与凤炽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相处得融洽?!

  在这当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在他的眼里,凤炽是主子,可是,除此之外,他对这男人总有几分不自主的畏怖之感,因为凤炽对付起人的冷酷手段,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第5章(1)

  夜里,“小兰亭”里少了它会吵会闹的小客人,一片阗黑,寂静无声。

  凤炽走进屋里,在黑暗之中看见了两双炯然发亮的虎眼睛瞧过来,大概也因为柳鸣儿出门没将它们带上,整个“凤鸣院”里没人敢来这里上灯。

  他拿出火折上了灯,站在小花厅里,看见无论是案上、椅上、柜子上都搁了好几样稀罕的玩意儿没收拾,有些他瞧了眼熟,因为是他送给她玩的,有些他则是没见过,听说,像这样的东西,都是在船货一到港,就被她给用“借来玩玩再还”的名义,擅自就把东西给取走了。

  不过是八音盒和西洋钟这些小玩意儿,他其实不介意她擅自去拿取,而且她说到做到,玩完了也真的都会拿去还,只是在隔天,就会在他的吩咐之下,再把东西交还到她手里。

  已经是被你把玩过的东西,还能拿来卖人吗?

  在他对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其后,除非是她真的喜爱得紧的玩意儿,要不,她就不随便拿取了,而且,在取要的同时,她会让人来问他,那样东西可不可以就给她了?!

  十有八九,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甚至于没过问她究竟拿了什么,即便是再贵重的东西,他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

  他知道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贵不贵重,只有好不好玩。

  凤炽走到梳妆镜前,不似一般女人要备着胭脂水粉,花钿金钗,天生丽质的她只有一把红玛瑙刻制而成的排梳,梳齿之间缠着一根长而柔软的发丝,是她在给自己梳辫子时留下的吧!

  梳子玛瑙的红艳颜色,宛若火光般刺痛他的视线,在这一刻,他仿佛又见到那张令他心痛的泪颜。

  你看见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在想你啊!我要你回来……你快回来啊!

  那是一张无比动人凄绝的美丽脸蛋,七八分的神似柳鸣儿,但说也奇怪,他从未见柳鸣儿哭过,但是,令他无法忘怀的,却是她一声声呼唤,哭到撕心裂肺般的泪颜。

  这时,凤炽看见两只老虎有了动静,不多久,他也听到了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往这里过来,接着,就是一记从他背后而来的扑抱。

  “凤炽!凤炽!凤炽!”柳鸣儿从后面抱住他精瘦的腰,抬起小脸笑咪咪地看着他回望的眸光。

  “你去了哪里?”他明知故问,因为他早就得到了回报,知道她一整夜都是跟秦震在一起。

  在柳鸣儿的脑袋瓜子里,没有一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她以脸蹭了他的背几下,因为心里开心而笑得合不拢嘴,“你看你看!阿震给我的蟋蟀,他还要给我老盆,教我怎么养。”

  阿震?凤炽微挑起一边眉梢,对于她对秦震的叫唤方式感到质疑,从不曾听她说过与秦震的交情,不过一天功夫,就已经如此亲密了?

  但他没动声色,只是泛扬起一抹浅笑,接过她献宝似递上来的小竹筒,拿在手里把玩着,“今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是吗?比跟我在一起还开心?”

  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柳鸣儿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跟秦震在一起会比凤炽还开心吗?

  不一样啊!她心里知道两者之间完全是不能拿来相提并论的!

  跟凤炽在一起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而是,她最喜欢跟他在一起,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啊!

  “歇下吧!玩了一整个晚上,该累了。”说完,他不着痕迹地扳开她圈住的纤细臂膀,转身就要离开。

  他冷静的态度令柳鸣儿觉得忐忑不安,比较起来,她宁可听他责骂,这时,她忽然想起稍早之前的事情,深吸了口气,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拔光那个陶朱爷爷的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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