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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她心里觉得可笑,还魂重生如此天大的事情,竟是身旁的人周知,而她这当事人却连一丁点概念也没有,傻傻的……与律韬当了两年夫妻。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无法不恨。

  “珑儿。”律韬又是一声柔唤,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感觉那只不复往昔腴嫩的纤荑轻颤了下,“珑儿,是朕错了。”

  他是错了。

  律韬凝视着她依然不愿意睁开眼看他的容颜,心下一阵阵怆然的悲伤,为自己曾经犯下的大错悔悟不已。

  他不该的。

  就算那个时候,京中有乱党贼教扛着睿王爷名义发生动乱,他也不该将容若一人扔在“莲华山庄”软禁,要不,也不会让那个魏忠有机可趁,只是谁能料到,他用来打理那个庄园的管家,竟然是当年他们大皇兄乳母的青梅竹马。

  就算当初他人在西北,也听闻过容若查抄的狠厉手段,后来他才知道,不止是他们父皇,就连容若几度都因为那些党人潜入府邸,投毒暗算而险些丧命,从此之后,凡是要近容若身边伺候的奴才,要调查的不只是三族或六族,要追查至九族才可以进王府,但没有得到信任之前,也绝不允近王爷身侧。

  七日。

  那毒必须连投七日,一旦毒发,就会腐蚀五腑而死,当他赶到山庄时,正好是第七日,所见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之中,只余一息的容若。

  后来,当他听那名叫做青玉的婢女颤抖地转述当日的情景,他已经痛如刀绞般的心,仿佛被浸在腊月的冻水里。

  容若以为是二哥下的毒手吗?我怎么可能杀你?那日不过是一时气话,二哥要容若养身子,乖乖喝药,所以才会让人告诉你,二哥不为难你的人,就算是那个裴慕人,二哥都为你留下他一命了啊!

  “珑儿,是二哥错了,你听见了吗?”她的沉默,着实教他心慌。

  “臣妾身上的病气未去净,气乏体虚,皇上先请回吧!”

  “太医们……可曾告诉你了吗?”

  “他们该告诉臣妾什么?”

  “你有身孕了。”

  蓦然,容若睁开双眼,一时太过震惊,不及掩饰愤怒的目光,有身孕了?怎么会……该死!

  “臣妾……珑儿,怀上了龙嗣,二哥高兴了吗?”她娇婉的嗓音听似软,其实冷得没有一丝毫感情,她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指指尖在泛冷,手心却是在冒着汗,是冷汗……她真的想杀人了!

  律韬听她遣词用字似有一丝不对劲,伸出一双长臂将她拥进怀里,逃避似地不看她那双带着怨怼的美眸,想她心里还是在怪他早先的事情,“高兴,二哥当然高兴,珑儿……先前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就当揭过了,好吗?”

  容若偎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不是顺从,而是懒得花力气与他相抗,半敛着美眸,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冷淡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

  容若知道,律韬不会轻易许她出宫,但是,近些日子为了讨她欢心,非到必要,否则不会拂逆她的意思,听她说想解闷逛“宫市”,他便即刻下令让宫人们去筹备,不过几日的功夫,宫里的仿市已经热闹非凡地登场。

  其实,“宫市”一直就是帝王妃嫔,以及皇室宗亲们不便打扰百姓生活,却为一尝民间习气所存在的地方,虽然有一段时间没举行了,但是宫女太监以及护卫们,该是扮成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可完全没有生疏。

  裴慕人得华延龄派人接应,与敖西凤一个扮成替人延字的先生,一个则是脸上涂灰掩饰疤痕的打铁匠。

  字摊前无人光顾,毕竟其他走动的人都是宫人们打扮,真正的客人就只有皇后与妃嫔及被延邀进宫的大臣命妇。

  裴慕人低头写着对联,在字旁绘上花鸟。

  “别多问,那位要见你们。”

  当听到华延龄这句话时,裴慕人心里只想到当年的“静斋主人”,难道,四殿下真的没死?

  第4章(2)

  “先生这只鸟儿画得真好。”柔婉似水的嗓音从他的头顶上响起,一道月白的纤影停驻在摊前,“不知道先生还会画些什么?”

  裴慕人顿了半晌,想是皇帝的哪位妃嫔,知道是客人上门,就算他只是装扮混入的,也该克尽职责,遂以抬头,看着面前容颜净丽的少妇,笑道:“夫人想要在下画些什么,不妨开口,只要在下能画,就一定替夫人办到。”

  “那……画那张河图吧!那日你将河图取回研究,至今犹未还我呢!”容若眼眉含笑地看着故人,心里对这副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不会没有忐忑。

  裴慕人被她这句话吓了大跳,猛然站起身,碰到了所坐的凳子,他这时才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是当年静斋所救的沈阿翘,也就是后来成了“华珑儿”进宫的皇后,为什么她会知道……?!

  容若知道他心里必定又惊又疑,不急着开口解释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转眸,看着不远之外的铁铺,装扮成打铁匠的敖西凤认真地在打铁,看清了他所打的刀刃形状,她嘴角笑了开来。

  “等会儿,过去警醒他一声,这是宫里,不是西庄的炉场,打铁匠做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勾心刀,非但讨不到赏,还会领罚的。”

  “静……斋?!”

  这天底下,唯有四殿下知道敖西凤制作兵器的功夫,因为那是这位王爷一手促成,遣人教导,当年用来剿平皇子叛乱的许多兵器,其雏模都是出白敖西凤之手,还有西庄,那里有四殿下为这位凤弟特别起造的火炉!

  “先生的这副对联我要了。”容若收回目光,敛眸看着案上的那副花鸟对联,知道再逗留下去,会引起律韬的暗卫注意,“一会儿,我让人来取。”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走过人潮往来的市坊,噙起浅浅的笑,想他若不能认出来,就枉为她的“丹臣”了!

  在做好一切出宫的布置之后,容若知道,是该动手解决肚子里那块骨肉的时候,她必须在宫里就下手,其一是不能让孩子过三个月,其二,她要让律韬眼睁睁看自己的孩子流掉,只要她一出事,身边的奴才会立刻通知他。

  但,没有动静。

  容若没有得到喝完汤药之后预期该出现的沉坠痛感,她已经有心理准备,要承受胎肉剥离的痛苦,但……没有。

  她不以为“芳菲殿”的宫人包括小满在内,会知道这碗汤药里的玄机,看似是普通的补身汤方,其实,有两味草药与平日律韬让太医开给她的药膳冲突,合在一起吃,即便是身强体健的孕妇都不容易保胎,更何况她大病过一场,她替自己把过脉,这孩子的脉息并不稳固。

  一直以来,她就有自己调配“代茶汤”的习惯,所以小满等人也都习以为常,更不可能更动她的配方,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除非……?!

  蓦地,容若脑海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冷声道:“小满,去把熬这碗汤方的渣子都端过来。”

  “是。”小满被主子沉霾的脸色骇住,赶忙就要让人去办。

  “不必麻烦了。”

  律韬浑厚的嗓音从殿门传来,容若讶然回头,看见他信步而入,样子似乎才刚到,却已经是对殿内所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想来还是被你给察觉了。”他如曜岩般冷黯的眸光,直视着他的皇后,沉声吩咐一旁的元济领所有人退下,将殿门关上,就只余下他们二人相对,“不必去端那些渣子了,朕直说了,你所喝的那剂药汤,再让奴才们端来千碗百碗,饮了也不会落胎,你开的那副方子,朕已经着人又添了两味,太医说过,如此一来滋补的药效没了,但不致于伤身,皇后就不必再白费心思了,朕已经下令,往后你所服用的每一样食物调料,无论钜细,都要经过太医的查验。”

  容若转眸瞅着他,不开口说话,任由沉默占据他们之间看似近,实则远的距离,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阴谋诡计被拆穿的心慌。

  “不问朕是如何知道的吗?”

  “若皇上想说,自然会说,何必问?”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想起什么?”

  “还想与二哥装佯吗?容若。”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竟已经是事隔多年,人已非昨的如今,容若徐起冷笑,道:“原来你真的知道。”

  “为了要尽快杀掉那个孩子,容若不够沉得住气,那两味药虽挑得不明显,但还是张扬了些,没能瞒过郭太医的利眼,若不是如此,只怕今天朕赶到时,已经又是太迟了。”虽然她没开口问,但他还是不吝于告诉她实话,“你是真的铁了心,不要我们的孩子吗?”

  “你知我的性子,依你说呢?你的孩子,我会舍不得吗?”她看着他一双长眸在瞬间黝沉了不来,“告诉我,明明应该死掉的我,却在阿翘的身子里还魂重生,你是如何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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