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胡说!”方素馨冷静地笑道:“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去告官?为什么不来梁家告发我?”
“你身边养的那些人,只怕我们还未踏进官府和梁家,就被杀掉了。”
“我一个姨娘,哪里有那么通天的本事。”她冷笑着,“你们要冤枉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这么荒谬,谁会相信?”
“唉……”一声轻叹从隔壁的暖厅传来,止住了方素馨的怒斥,“姨娘,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梁池溪!他在那里,方素馨脸色一变。
梁曲清脆的嗓音接着响起:“少爷听到老爷要撵二爷出家门,就知道这事会让某人乱,人一乱,做事就会出差池,所以那位算命的先生就出现在梁家,目的只不过是要调开我,好让护院有机会下手。少爷一直都派人盯着二姨娘,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派人带走了阿正的娘亲,好威胁他动手,所以今天我们把他的娘亲救回来,让他吐实,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的二姨娘很聪明,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会随便动手,但一旦出手,就是杀招。去找算命先生,去跟阿正接触,都是二姨娘院里的海棠,二姨娘从不会出面,也不放心别人来做,因为知道的人越少,她越安全。”
当海棠被带上厅来后,方素馨看到她的神色,就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再争辩,因为说了都没有人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干脆站了起来,冷冷地笑着,“是,都是我做的,怎么样?”她的手指凶狠地一指,指向陶靖妤,“我会做这些,都是你逼的!”
“是吗?”陶靖好微微一笑,表情平静。
“是!”方素馨的笑又悲伤又凄凉,“小姐,当年你若是肯听我的劝嫁给吕公子,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梁翰远的脸立刻比锅底还要黑,“你这疯女人胡说什么!”
“疯?我有你疯?”她望着梁翰远疯狂地大笑,笑完之后,转头盯着那些在一旁看傻了眼的姨娘们,“你们这些女人,都是傻的,被这个无情的男人骗得团团转,你们以为他风流冷酷,他不喜欢你们是因为你们不够美?哈哈哈哈……太傻了,跟我当年一样傻!”
大家都不说话,看她情绪处于崩溃的状态。
“他不是风流,不是冷酷,他只是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我,那个人是她!”涂着漂亮艳红丹蔻的手指着陶靖妤,“他爱她爱得要发疯,为了她连理智都没有了,你们,包括我,都是他们疯狂感情下的牺牲品。”
“只是我比你们还要笨、还要傻,以为没了她,他就会看到我,不过后来我认清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得不到人,那么我的儿子就要继承他的财产!我的儿子才是梁家作主的那个人!”
“这都魔怔了!”老太太的拐杖用力地点着地,气得发抖。坐在旁边的两个儿子忙上前安抚。
“魔怔?你知道什么是魔怔吗?”方素馨望着她,笑得不顾一切,“魔怔得过你的儿子?他把妾娶了进来,是因为跟妻子斗气,娶进来后摆在那里,是因为除了他的妻子,他谁都不碰。可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梁佑先吗?哈哈哈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此语一出,就连陶靖妤都看了梁翰远一眼。
“你胡说!”沉不住气的自然是梁佑先,“我娘的清白,怎么由得你抵毁?”
“清白?”她止不住的笑,“未婚先孕,可真清白,如果不是她求老爷,老爷娶她进门,她早就带着你投河了,知道老爷为什么会娶她吗?因为她的眼睛,像她!”
大宅里没有永远的秘密,她有的是办法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转过头望向陶靖妤,“小姐,我五岁就跟在你的身边,任何事情都为你打算。当初吕公子向你求亲,你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可你却爱上了梁翰远,我怎么劝,你都要嫁给他,当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我要证明你放弃所有也要嫁的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你看,一粒药丸,一件你的衣裳,就证明了你们的爱不堪一击。”当年方素馨趁着梁翰远外出应酬醉酒,穿上陶靖好的衣服,并在他的醒酒汤里下了一粒催情药,让这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
梁翰远脸色如铁,每每想到这件事,他都是恨的。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他的,你的性格就是那样,这二十五年来,你们相互折磨,他小妾一个一个地娶,但最傻的还是我们这些女人,你们都以为他是喜欢你们的吗?都被骗了!”
她哈哈地大笑着,“都被他骗了!你们以为他冷着自己的正室,让我管家,让我的儿子出去帮他打理铺子,是喜欢我、宠着我吗?其实不是的,他是要让我跟我儿子做他们母子的替死鬼!”
她指着陶靖好,“小姐,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大宅里面,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斗,是一定的,你们谁没有斗过?老太太,你没斗过?”她一路地望过去,“三姨娘、四姨娘,你们这些女人,哪一个不是暗地里斗来斗去的?梁翰远,你推我出去当箭靶,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的,可是为什么你最终心里还是没有我?”
“你只爱这个女人,只爱她替你生的儿子,可你却要装出一副冷淡讨厌的模样,因为你知道,你喜欢谁,谁就是箭耙。梁翰远,你这样的男人,才是个中高手,谁都算不过你!”
大家都是沉默的,有的是被吓到,有的是冷眼看她到底可以有多疯。
还可以再疯的,可是,她知道今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小姐,当初如果你嫁给吕公子,我就不会有今天,在吕公子身边我不会这么难过,我不会……”爱上他。
那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可是陶靖妤已经懂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素馨,算计来的感情,始终不是真的。”
如果没有当年她的算计,可能她会嫁一个爱她的男子,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那么后面所有的故事,都不会发生。
可该发生的最终还是发生了。
“我不后悔的,小姐,我真不后悔,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迁怒吕家。”她最终还是跪了下来,“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话音一落,咬碎了那粒准备了多年的药丸,她的唇里缓缓地沁出血丝,瞪得大大的眼眸里,依旧望着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男子。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他的,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第10章(1)
这一年的冬天,于梁家而言,既是喜悦,也有几分隐痛。
梁家的二姨娘没了,梁夫人去了一趟梁老爷的书房以后,梁家二少爷就拿着梁老爷签字的婚书,带着卫琬莹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大家都知道,以梁佑家的本事,到哪里应该都可以过得很幸福。
三少爷梁佑先也离开了,他不喜欢做生意,也不喜欢念书,但他想出去走走,找找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几位姨娘都自求休书离开梁家,当然梁翰远也没有亏待她们,每人拿的银两够她们买田置产,富裕地活一辈子了,而且以她们的聪明才干,相信也不会过得不好。
至于陶靖妤与梁翰远,他们的爱情,有太多他们自己的心结,好与不好,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喜悦的是,梁池溪的身体在开春之后,慢慢地好了起来。
寒冬过去春光来临,树头绽出浅绿的嫩枝,碧草褪去沉褐,展示出喜人的茵色,南国的春天最为灿烂多彩,各种色泽都开始苏醒,鲜活了起来。
梁家大宅的婢女和仆从们都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春裳,经过一冬的蛰伏,春天的生气回归大地。
宁飞楚的信,也在这片春光盎然中递到了梁池溪的手里。
“六王爷在信里说什么?”梁曲一边将梁池溪那些洗好晒干的冬衣收进衣箱里,一边望了望坐在窗边读信的少爷。
“唔,他到大安来了。”
“真的吗?”梁曲不由地笑了,她知道六王爷是少爷最好的朋友,他要来,少爷肯定是高兴的,“什么时候?”
“后日他们就到了。”梁池溪将印有六王府标徽的信纸慢慢地折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春日的暖阳下,泛着透明的光,分外好看。
“真好,这次他会来看你吗?”
“不会。”
“咦?”
“他邀我们去明月别院一聚,因为六王妃想见你。”
“啊?”
六王妃苏明珠,是钦圣皇朝的传奇女子,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她闯进六王爷的婚礼抢新郎的故事,到如今依然是钦圣皇朝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