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何时看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了,她吓得话都说不清。“奴婢、奴婢不知,世子妃的库房钥匙向来由凤嬷嬷保管……”
不等她说完,孙石玉便青着脸下令,“找人把库房的锁撬了!”
整个暖春阁几乎要翻了,莲姨娘得了消息过来,却是不敢进去,很是不安地绞着双手,在门口踌躇的徘徊来又徘徊去。
里面,添香正在回报撬开库房的结果。“世子,世子妃的东西都在呢,造册也在,都点过了,一样没少。”
孙石玉冷笑,一股戾气在胸间滋生蔓延。是走得仓卒,来不及带走是吧?他倒要看看那小财迷会不会回来取库房的金银财宝,那可是她的命!
“爷……”外头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孙石玉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人?”
外面那人听见他不耐的扬声便更是嗫嚅了,“是……婢妾……善莲……”
孙石玉皱起了眉。“什么事?”真是白目,他此刻哪有心情见她?
陆然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曾几何时,他将她的家乡话应用自如了?那小女子是仗着自己对她的依赖无法无天了是吧?等找到人,他非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当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低骂时,外间的莲姨娘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婢妾今日见过世子妃……”
“见过世子妃?”孙石玉面色一凛。“进来说话!”
第十六章 休夫(2)
莲姨娘低着头进来了。如今她见这男人心里还是会纠结,毕竟曾经那样因为爱过啊,她只是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罢了。
“什么时候见的?为何而见?”孙石玉根本没发现莲姨娘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他一脸煞气的瞪视着莲姨娘,只问他想知道的事。
莲姨娘不敢迎视他慑人的目光,深垂着头,小声但清楚的说道:“是世子妃到婢妾院子里见婢妾的,说她要走了,不做世子妃了,要把世子妃让给婢妾,将世子妃的正服交给婢妾,婢妾没敢动,此刻还摆在婢妾屋里。”
她不想在孙石玉面前连话都说不清楚,能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已经是恩惠了,她不想被误会还对他存了什么小心思。
“你说什么?!”孙石玉瞳孔猛然一缩。“不做世子妃?把世子妃正服交给你?!”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啊?!添香在一旁听得快昏过去,世子妃早上那样若无其事的跟她说要去巡铺子,居然是要离开王府,从此不再回来了吗?!
“还说了什么?”孙石玉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
“没有了。”莲姨娘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她从宽袖里取出一封信,垂着眼眸,双手递了上去。“只让婢妾将这封信交给爷。”
孙石玉一把夺过,粗暴的抽出信纸一看,浑身一震,怒火中烧的瞪着那两个字——休夫!
莲姨娘压根不知那信上写什么,见他气到发抖,思忖着还是不要留下比较好,她福身一敛。“那么婢妾告退了。”
孙石玉脸色深沉肃杀。“不许告诉任何人。”说的自然是那不做世子妃之狂语与随意将世子妃正服丢弃给他人之事。
“婢妾晓得分寸。”莲姨娘低首顺眼地说,说完便悄悄告退。
天亮了,派出去的暗卫一一回报,仍旧没有世子妃的消息。
采柳、怜蕊伺候孙石玉净面更衣,添香指挥两个小丫鬟备好早饭,世子妃一夜未归,她们四个暖春阁的一等大丫鬟自然是知道的,但都紧闭了嘴巴,不敢混说半句。
孙石玉沉着脸用膳,伺候早膳的添香、迎梅大气不敢喘一声,都在心里巴望着世子妃您快回来吧!世子的怒气压得她们快喘不过气来了。
孙石玉拧着眉心,心绪仍是不平静。
思索了一夜,他仍是找不出杜福兮突然这么做的理由,事前连一丁点征兆都没有,前日在城里逛市集时,她还与他有说有笑,直道他给杜采莲、杜采荷保媒很腹黑。
她可真是胆大妄为,竟做出趁他不在府中离府出走之事,还留下休夫书,真真要把他气死……
“世子……”采柳忧心忡忡的进来禀道:“王妃派了人来传话,要请您跟世子妃过去。”
孙石玉脸色极为难看,瞬时重重搁下了碗筷。这件事不能惊动王爷和王妃,自己得暗中将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子找回来,到时若她说不出个原因来,即便她不离,他也会休了她,他的真心可不是能让她如此随意践踏的!
他什么人也没带,独自到了王妃院里。
“福娘呢?怎么没一道过来?”王妃奇怪的问道。
“受了风寒,孩儿让她别出屋子,有什么事跟孩儿说也是一样。”孙石玉一撩袍角坐了下来,竹影上了茶,他随意喝了一口。
王妃关心地问道:“可传了太医?”
孙石玉含糊地道:“适才喝了药,正躺着,出了汗便会好些,母妃无须挂怀。”
“那就好。”王妃点了点头,言归正传地道:“虽然太后还病着,但昨儿个娘走时,太后一再交代你的婚事万万不可耽搁,需速速操办,莫要让骏王改变心意,所以娘才会找你们来商量这纳采礼,既不好越过福娘,却也不能少于福娘,毕竟是骏王府的嫡长女……”
孙石玉猛地把青瓷茶杯重重一搁,抬阵看着王妃,眸中迸射出精光。“母妃在说什么?什么婚事?”
王妃略略吃惊地问:“难道太后没跟你说吗?”
孙石玉眉头一皱,“是说要将海蓉郡主许与孩儿为平妻之事?”
王妃一阵放心,“是啊,太后果然说了,便是那事。”
他挑眉道:“孩儿已一口回绝。”
莫非是太后以为他在假意推辞?但他分明说得很清楚,他不娶二妻,将来也不会有侧妃等其他妾侍。
“你这孩子莫要胡说。”王妃急道,“那可不是能回绝之事,更是他人求也求不来的亲事,是骏王妃亲自向你皇祖母提亲的,难得海蓉郡主倾心于你,甘为平妻……”
“母妃,”孙石玉毅然决然的打断王妃的话,恨恨的道:“这桩婚事孩儿不认,也不会迎娶海蓉郡主,若母妃不好说,孩儿亲自再去对太后说便是,母妃莫再提了,也莫让福娘知道。”
王妃更讶异了。“娘已经对福娘提过了,难道她没对你说吗?福娘极识大体,将来与海蓉郡主一同为你打理后院、开枝散叶,为咱们王府绵延子嗣,你方可以专心仕途……”
王妃的话如同一支箭,射进了孙石玉的心脏,他不禁五指收拢握紧。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件事,该死!
她是伤透了心才会离开,她是气极了才会给他休书,她是心灰意冷才会走得那么急……
“玉儿……”王妃看着儿子脸色铁青、目光阴驽,一时愣住了,这明明是喜事,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欢?
“孩儿现在有要事必须离开,您速去宫里和太后表明我的心意,若是逼我娶平妻,那么这世子之位我也不要了,孩儿说到做到,望母妃详实向太后传达孩儿的意愿,即便是圣上降罪,孩儿也甘愿承受,此生不娶二妻!若母妃不好说,便推到孩儿身子上吧,说孩儿无福消受二妻!”他说完便大步流星而去。
王妃着实傻眼,见儿子说得那样掷地有声,是当真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平妻吗?
孙石玉疾步回到暖春阁,一回来便见绿儿竟然回来了,还哭哭啼啼的,添香等几个丫鬟围着她,一边叫她不要哭,一边在问她话。
孙石玉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绿儿的肩膀,心急地问:“世子妃呢?世子妃在哪里?”
“世子……”绿儿慌忙跪下,哭道:“世子妃昏倒了,阿芷姐姐要奴婢回来通知世子……”
昏倒?!孙石玉的心狂乱到了极点。“人在哪里?现在马上带路!”
坐上王府马车,绿儿领路,当孙石玉见到城郊外那庄子上的“杜娘子”三个字时,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竟已置下一座庄子,有人守门,有人洒扫庭院,有模有样的一户人家,真打算离开他的怀抱独立生活……
他大步流星的进屋,凤嬷嬷和桃花早就面如土色,一见他来已经跪了下去,两人连连叩首。
“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请世子降罪丨”
她们何尝不知道不能私自出府,但主子要离开,她们也不能丢下主子,让主子一个人走啊!
孙石玉狠瞪她们一眼,脸上如覆寒霜。“等会再跟你们算帐,若世子妃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孙石玉大步进房,就见房里有个大夫正在为杜福兮诊脉,她双眸紧闭,面色十分惨白,嘴唇也褪了血色,阿芷在旁边伺候,急得额头沁了层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见到她的模样,怜惜之下更是怒不可遏,目光锐利的看着阿芷。
“奴婢该死,奴婢也不知道……”阿正也跪下了,胡乱抹了泪,哑了声音道:“主子她一直逼自己做事,短时间内带着我们一串人出来,又置了庄子、买了马,亲自添了生活用品、分派工作,劳心劳力的,可能是这样才累坏了,加上又没胃口,只喝了水,什么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