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们就信了?”戚仰宁面露恼怒,“你们是这样保护本侯的?”
“主子息怒。”柳无名紧接着道:“主子不觉得这三日来,气色、精神好了许多?”
“我让那丫头气得脸都绿了,哪来的好气色?”他冷哼。
姬无双续道:“主子印堂的青黑已稍稍退去,我跟无名都发现了。”
经两人一说,戚仰宁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名和无双跟在他身边多年,向来忠诚坚贞,他不至于怀疑他们联合崔迎喜来整他,难道那丫头给他吃的东西真有疗效?
正忖着,听见崔迎喜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将碗还给柳无名,以眼神示意两人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回桌旁。
在这深山野岭住了几日,戚仰宁虽觉无聊至极,却也不至厌烦——除了崔迎喜那丫头继续给他吃猪食之外,一切堪称美好。
那丫头不知道他的身分,对他十分失礼,不只没将他放在眼里,还经常对他大呼小叫,他的地位比她那头羊还不如。
但话说回来,住了几日,他还真发现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或许是他吃的那些东西真起了作用,只不过那实在是难吃到让他不得不猜想她根本是在整他。
中午,崔迎喜吃过简单的午膳便出去了。戚仰宁觉得无聊,便自个儿到处逛逛,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水边,看见她一个人蹲在水边,似乎在采摘植物。
想到她可能又在找什么奇怪又难吃的东西给他,他忍不住想报个小仇,解解馨闷。
于是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后,正打算来记狮吼吓得她哇哇大叫之际,忽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低呜。
他转过头,只见羊哮样正在他身后,用极度敌视的眼神瞪着他,而且还做出诡异的表情。
他实在不想承认牲畜有表情及情绪,但此时他是真的感觉到它的愤怒及敌意。
还没来得及反应,羊咩咩突然用头上两支黑角朝他顶来。
“该死!”他暗叫,声,立刻退后两步,一不小心踩进水里,惊动了崔迎喜。
“咦?”她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这时,羊咩咩再度逼近,转个身用有力的后腿,蹬,硬生生把戚仰宁给踹进水里。
“啊!”戚仰宁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水中,狼狈至极。
“哎呀!咩咩,你在做什么?”崔迎喜没料到羊咩咩会做出这种事,看来它对第一次见面就恐吓要宰了它清炖的戚仰宁真的是深恶痛绝。
羊咩咩看着她,嘴巴开开阖阖的,眼睛挤呀挤的,像是在说话,就在戚仰宁觉得疑惑时,羊哮咩又气急败坏的跺着脚蹄子,似乎在跟崔迎喜抱怨什么。
戚仰宁敢发誓,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看见它眼底有着狡黠的光。
“什么?”崔迎喜微怔,“你说他想捉弄我?”
“咩?咩?”
戚仰宁内心惊疑又心虚。真是见鬼了,那头羊居然告状?而她竟也能跟羊沟通?她到底是医女还是巫女?
正想着,崔迎喜转身瞪着他,“你是想捉弄我被咩咩逮个正着,它才教训你的吧?”
“你的羊有病。”他抵死不认,自己堂堂一个安国侯做出如此幼稚之事,传出去还得了。
“哼!”崔迎喜一哼,“有病的是你,咩咩从不会随便攻击人,它是我养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它了,倒是你……就知道你小心眼。”
被说小心眼,戚仰宁虽不服气却哑口无言。
“幼稚。”她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旋身便带着羊咩咩走开。
看着她与黑羊扬长而去的身影,他气得直槌水面,水花溅得他满头满脸,也教他气得七窍生烟。
而一旁,正有人躲在暗处捣着嘴,因为不敢笑出声音而忍耐得全身颤抖……
第2章(1)
“哈……哈啾!”
一早,戚仰宁便哈啾个没完没了,不是他又过敏,而是因为昨儿个掉进水里受了风寒。
“主子,您没大碍吧?”柳无名一边伺候他着衣,,边忧心的问着。
“没事,只是着凉。”
“要不要请崔姑娘替你抓帖药?”
在这无常居待了多日后,他发现崔迎喜是真有些本事,这山里的猎户及农家似乎也十分仰赖她。
戚仰宁白了他一眼,“一大早别跟我提那丫头的事。”
他会着凉还不是拜崔迎喜跟她那头疯羊所赐?哼,这笔帐他戚仰宁迟早会讨回来。
着装完毕,走出房外,崔迎喜已备好早膳,姬无双正在一旁帮忙,两人还有说有笑。
见两人活像一对好姐妹,戚仰宁冷冷的瞪了一眼,迎上他的眼神,姬无双立刻敛起笑意,换上一张严肃的脸。
“用膳喽,昨天张大叔打到一头大山猪,送了我一条蹄子跟两斤肉,今天我煮了好吃的肉羹。”崔迎喜说着,一脸欢喜。
戚仰宁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什么好吃的肉羹?不知道又弄了什么鬼玩意儿来整我。
在桌旁坐下,往面前那大碗一看,果然又是看来十分可疑的东西。他正想抱怨,冷不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啾!”
崔迎喜一见,嫌恶的看着他,“喂!你太不卫生了,干么往碗里打喷嚏?”
他没好气的回她一句,“反正你弄的鬼东西跟鼻涕相差无几。”
“你说什么?!”崔迎喜两颗大眼不悦的瞪着他。
居然说她弄的东西是鼻涕?哼,为了给他治病,她这几天可是很努力在查阅医书,想找出他身上的毒耶。
没错,她是故意弄难吃的东西给他吃,但那都是不错的药草,她可没亏待他。
“咦?”这时,她突然发现他脸色潮红得不太寻常。她一个箭步上前,手掌便往他额头上一按。
她这有违男女授受不亲的举动教他整个人怔愣住,不知怎地,明明该恼怒,心里却产生悸动。
“你烧得厉害呢。”崔迎喜蹙起眉头,“都几岁人了,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
经她一说,柳无名立刻忧心地道:“主子,你……”
“不碍事。”戚仰宁摇摇头,“不过是个小小风寒,何必大惊小怪,我……哈啾!哈啾!哈啾!”
话未说完,他又狼狈的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嘻。
他懊恼极了,低声嘀咕,“都是你那头疯羊惹的祸。”
“你别赖咩咩了。”崔迎喜一脸不以为然的反驳,“是你想捉弄我在先,还怪咩咩。”
此话一出,姬无双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已从昨儿躲在暗处保护主子的赵无垢那儿听说了此事,她也告诉了柳无名,也就是说,他们那平时冷酷倨傲,不苟言笑的主子干了什么幼稚的蠢事,他们全知道了。
戚仰宁瞪她一眼,“姬无双,你笑什么?”
姬无双急急收住笑意,惶恐地说:“无双知罪。”
“你们这群……哈啾!哈啾!”
“我的天啊,拜托你别来了。”崔迎喜一手以袖掩住口鼻,一手拉着他的手,“快给我到床上去躺着!”
“我不要!”戚仰宁嘴里打死不肯,却莫名的移动了脚步,任她摆布。
看着崔迎喜强拉戚仰宁离去的这,幕,姬无双还是忍不住笑了。
柳无名斜睇着她,“你还敢笑啊?小心主子剥了你的皮。”
姬无双抿了抿嘴,虽忍住笑声,眼底仍藏不住笑意。
戚仰宁这一病烧了两天一夜,崔迎喜亲自给他煮药炖汤,看着他服下,若他不从,她便像教训三岁孩子一样念到他几乎快投降。
柳无名跟姬无双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戚仰宁,自五年前老侯爷遭人下毒身亡后,原本性情开朗的他就变得阴沉寡言,他为了明哲保身、积存能量,因此事事谨慎、步步为营,学会了七情不上面的本事。
可这样的他在崔迎喜面前,却再也冷不了、酷不了。
她就像是他的克星般,总让他恼得不知所措又无计可施,甚至还乖乖的让她牵着鼻子走,这看在他们这些暗卫眼里万分惊奇,都不知道这崔迎喜究竟哪来的魔力,能教孤高的主子竖起白旗。
第三日,戚仰宁退了烧,自睡梦中醒来,视线一瞥,只见崔迎喜趴在桌旁睡着,手里还抓着一本书。
想起这两三天她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己,他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伸展一下四肢,觉得轻松许多,虽然她弄给他吃的药仍是难以入口,但似乎起了疗效。
不愧是神医的关门弟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实力还是有的,突然,他瞥见她手里抓着的竟是那本《日出药典》,而一旁有本册子,上头有字,他驱近一看,发现她把炭条削尖,在册子上写着汉字跟日出国的文字。
戚仰宁十分惊讶。他以为她只不过喜欢稀少的古籍珍本,不见得能理解其中内容,才让无名挑了这本先皇赐给父亲的《日出药典》来贿赂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深山野岭之中,竟然有人懂得异国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