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之至。”她说:“请把手给我。”
周子齐颔首,微微撩起袖子,将手伸了出去。
谁知她都还没碰到他的手,戚仰宁突然一把拨开周子齐的手,两只眼睛喷火似的瞪着她。
“你是我的侍医,从今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为任何人把脉!”他语带命令的说。
崔迎喜杏眼圆瞪,“你这人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本侯就爱小鼻子小眼睛。”
“侯爷,我是你的朋友呢。”周子齐一脸委屈。
“你!”戚仰宁转头看着他,“水多喝点就是了,把什么脉?”
听他这么说,崔迎喜不满地道:“喂!到底谁才是大夫啊?”
“你!”他瞪着她,手往外头一指,“快去把你的羊拉回来,顺便把羊屎扫干净!”
“你……”崔迎喜气呼呼的瞪着他,负气地道:“去就去,了不起啊?”
说罢,她转过身子,抓起竹畚箕跟扫帚便像阵风般刮了出去。
第3章(2)
瞪着她离去的身影,戚仰宁余怒未消,而看着这样的好友,周子齐再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戚仰宁回头瞪着他。
“看来这位崔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哈哈哈。”
想到刚才戚仰宁跟崔迎喜那几番过招,尊贵高傲的戚仰宁居然无计可施,恼羞成怒,他就停不住笑声。
“你我相识多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
“我怎样?”
“不知所措又嫉妒。”周子齐贼溜溜的睇着他,语气暧昧地问:“醋坛子打翻了吗?”
“什么?”戚仰宁眉心一拧,“你是说我对那个野丫头?”
“野丫头才有劲,是你从没碰过的类型,够新鲜。”
“够了。”戚仰宁脸一沉,懊恼地道:“我带她回来只不过是因为她对我有用处。”
周子齐已经听他说过崔迎喜的事了,不过看好友刚才的表现及反应,忍不住想,真的只是这样吗?
两日后,德城,贾府——
德城离京城不远,备上快马的话一天便能往返。
透过周子齐的江湖朋友牵线,戚仰宁终于得以见上贾不二一面。
于是他与周子齐带着崔迎喜,在柳无名及姬无双的护送下前往德城拜会贾不二。
行前,戚仰宁已经告知崔迎喜此行的目的便是为贾不二的爱马看诊,而且他不
是安国侯,而是化名“向阳”的商人,因此她早已做了心理番。
第一眼看见贾不二,崔迎喜就觉得他是个不易亲近又性情古怪的人。
常言道:相由心生,那真是一点都没错。
贾不二黑黑瘦瘦,浓眉眼长,鹰勾鼻,薄唇,看人时总以斜眼猫着,说话时亦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跟人谈生意?直到后来贾夫人出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贾家能富甲一方了。
相较于他,贾夫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应对进退恰如其分也恰到好处,她貌美如花,虽已年近五旬,但仍风姿绰约,风韵不减。
“向公子,听说你是经营钢铁买卖的?”贾夫人问。
“是的,夫人。”
“我看向公子年纪还轻,竟有这等身家及才干,实属不易。”贾夫人问:“向公子今年贵庚?”
“回夫人的话,晚辈二十有二。”
贾夫人一笑,“真是少年英雄呢。”
“不敢。”他谦逊地答。
“你是来谈船运的吧?”这时,贾不二冷冷的问了一句,“我最近没心情谈生意,你们还是请回吧。”
“老爷,来者是客。”贾夫人尴尬地拉拉夫婿。
贾不二有点不耐地道:“我已经见他们了,不是吗?”
“贾爷,”周子齐涎着笑脸开口,“我听卢兄说过,贾爷非常喜欢珍稀骏马,府上有不少来自各地的珍贵品种。”卢兄便是周子齐那位负责从中牵线的江湖朋友。
提到马,贾不二稍稍有了兴致,“怎么?你也懂马?”
“在下不懂,不过向兄的这位侍医却懂。”周子齐说。
贾不二一听,立刻看着始终不发一语站在一旁的崔迎喜,这丫头衣着朴实,又未妆扮,他直至现在都以为她只是个丫鬟,可周子齐却说她是向阳的侍医,而且还懂马?
“小姑娘,你懂马?”他狐疑的看着她。
崔迎喜笑笑,“略懂。”
贾不二不以为然的挑挑眉,“你多大岁数?”
“够大了。”她眼底黠光一露。
“贾爷,听说你的爱马柳月病了好些时日,令你十分担忧。”戚仰宁道。
“看来你已打探得十分清楚。”贾不二说:“没错,我找遍了京城所有的马医,却没人知道柳月究竟得了什么毛病。”
“既然如此,贾爷可愿意让崔姑娘看看柳月?”
贾不二犹豫的看着他,再看看崔迎喜。
“贾爷,”崔迎喜脸上带着灿烂又自信的笑容,“既然你已无计可施,那么让我看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老爷,这位小姑娘说得没错,你不妨让她看看柳月,说不准她真有办法。”贾夫人也帮腔着。
贾不二对妻子的话虽不能说是尽服,但她说十句,他总也听得进五、六句。
“好吧。”他站了起来,“你们跟我来。”
“这是顿河马。”
崔迎喜第一眼看见那匹懒洋洋,病慵恹的骏马时,立刻便识别出它的马种。
贾不二一震,她可是唯二个能叫出马种的人,之前他请来的马医都不识得这种马。
“你知道?”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嗯。”她点头。
顿河马产于苏联的顿河草原,体形健壮高大,耐力持久,吃苦耐劳,在内战及二战期间用来当战马,功勋卓越。
顿河马易饲养,能够在冰冻的草原中生活,脾气也好,十九世纪时,沙皇还曾在顿河流域建立大型马场培育繁殖。
“贾爷,顿河马来自寒冷的国度,对它来说这南方太湿热了。”她说,“我看它是水土不服才会生病。”
说着,她走进马厩里,蹲在躺着的柳月旁边,摸了摸它的颈子,安抚着它。
她稍作检查,觉得柳月应该没染上什么疾病,只是水土不服而引发营养失调罢了。
“贾爷,柳月是如何购得?”她问。
“柳月是我前往西域做买卖时,从一个金发蓝眼的番人那儿购得。”他说。
她听着,又检查了柳月的四肢,发现它之前应该是用来竞赛的马匹,心想那所谓的番人或许是骑师或马术师之类的。
“贾爷,那番人为何将柳月卖给你?”
“他生病了,缺盘缠回老家,只好忍痛割爱。”贾不二一五一十的回答。
“所以马主跟柳月的感情很好?”
“看来是的。”
“嗯……”她沉吟须臾,趴在柳月脖子上,抱住它,温柔的对它说话,“可怜的孩子,你想家,也想念你的主子吧?”
她跟柳月那亲昵的互动,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贾不二更是吃惊,因为柳月从不让人靠近它,就连他有时也会遭到拒绝。
“贾爷,能否让我跟柳月相处几日?”她问。
贾不二想也不想就答应,“当然。姑娘,你能医治它吗?”
“它没太大的毛病,只是患了心病。”她说:“它跟原来的马主恐怕有很深厚的情谊。”
贾不二听了,眉头一皱,“总不能将它送回原来的主子那里吧?再说,那番人恐怕也已回老家了。”
崔迎喜一笑,“那倒不必,马是极有灵性的动物,我看贾爷是真心爱马,柳月能感受得到的。”
听她这么说,贾不二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笑意,仿佛找到了知音,遇到懂他心情的人般。
“如果贾爷跟贾夫人愿意,我便在府上叨扰几日,试试打开柳月的心房。”
“别说几日,只要你有办法让柳月能跑能跳,就算要住上几年我都答应。”贾不二说。
贾夫人听了忍不住笑道:“老爷,让崔姑娘在这儿住上几年恐怕不是你说了算,还得看向公子愿不愿意呢。”
她才说完,崔迎喜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戚仰宁一眼,“为什么要看他愿不愿意?”
贾夫人微愣,“崔姑娘不是向公子的人吗?”
贾夫人这句话倒没别的意思,单纯指的是她是戚仰宁的侍医。可她听着却觉得浑身不对劲,甚至脸还微微发烫。
什么他的人?她才不是他的谁,也不属于任何人呢。
“我才不是他的人。”她秀眉一拧,“我只属于我自己,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管不着。”
听她这么一说,贾不二跟贾夫人笑了起来,可戚仰宁却听得剌耳又懊恼。
“崔姑娘真是个性情中人。”贾不二说。
“可不是吗?”贾夫人看着神情有点不悦,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戚仰宁,“向公子,你这位红粉知己真是位奇女子。”
“她不是我的红粉知己。”他悻悻的回了一句,像是在回应崔迎喜刚才那番言论。
“没错,我不是他的红粉知己。”崔迎喜朝他扮了个鬼脸。
一旁,周子齐忍不住噗哧一笑,戚仰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